安念熙忍不住道:“太后可问起我和念攘的事情”
花畹畹心里暗笑,嘴里道:“大姐嘛,太后娘娘倒是没有提起,但是太后娘娘对二小姐仍旧很生气,觉得二小姐愚蠢冲动,差点害了她的性命一事仍旧耿耿于怀。”
安念熙急了:“那弟妹有没有同太后说说,我和念攘是不一样的,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
“我倒是想说,可是太后娘娘盛怒之中,又没有提起大小姐的名字,我怕我贸然提起,太后会连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迁怒了”
安念熙心里不安:“弟妹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也不能老让太后娘娘误以为我和念攘是一丘之貉。”
花畹畹握了安念熙的手,假意温柔道:“大姐你放心,太后说过几日还要召我进宫,届时,若太后娘娘心情好,我会替大姐你辩白的。”
安念熙忐忑地点了点头:“谢谢弟妹了。”
这件事情一天不同太后说清楚,她安念熙就一天不能安心。
“到时候大姐你可准备一点礼物让我带进宫去,如果太后喜欢,我再说是大姐你孝敬她老人家的,太后娘娘自然对你刮目相看了,为今之计,大姐和二小姐之间不能太过亲近为好,否则你们姐妹太过亲近,太后知道了是很难相信大姐你不是二小姐的同谋的。”
安念熙点头,辞了花畹畹离开了百花园。
花畹畹看着炭盆里的梅花炭,神色一冷:“将这盆炭拿出去扔了”
香草和灵芝一怔,面面相觑,见花畹畹神色冷肃,立即遵照着执行。
过几日,皇宫里派人来接花畹畹的不是皇太后,而是梅妃。
安府上上下下甚觉奇异。
来通传的太监说是梅妃娘娘身体抱恙,因着安家的少奶奶医术高超,便想请花畹畹进宫为其看治。
安念攘知道了,心里郁闷不平,嘟哝着:“她以为走一次运,就能一辈子都走运了瞎猫碰到死耗子,才让她治好了皇太后,真拿自己当神医了小心进宫治不好梅妃娘娘,连累整个安府陪葬。”
大太太心里也很不安,窃以为安念攘的分析很有道理。
唯有安念熙倒是巴巴地盼望花畹畹进宫,特特到百花园嘱咐花畹畹替她在太后跟前撇清之前的事。
花畹畹道:“大姐,这一次是梅妃娘娘召见,我不一定能见到太后的,如若见到了太后,我一定替大姐美言几句。”
安念熙忐忑不安,但也无可奈何。
花畹畹自然知道梅妃此次召见当然不是为了治病,一个满心里算计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病了呢
果然,宫里派来接花畹畹的马车并未将花畹畹接去宫里,而是驶去京郊普济寺的方向。
马车上,香草掀开马车车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由紧张道:“少奶奶,这不是去宫里的路啊”
花畹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只是说梅妃娘娘身子抱恙,请我去给她治病,并未说一定要去宫里治病啊”
“可是”
“既来之,则安之。”
香草闭嘴了,少奶奶的心思岂是她一个丫头能捉摸得透的横竖跟着主子生就生死就死呗。
不过与少奶奶相处了这么久的日子,她对这个少奶奶不能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每一次她都像有神仙庇佑一般,治好了大少爷的病,治好了皇太后的病,那么这一个梅妃娘娘的病自然也是能治得好的。
香草将心在自己肚子里放稳了,学着花畹畹眼观鼻鼻观心,一路到了普济寺。
梅妃是不好将花畹畹直接请去宫里的,恐太招摇,惹人猜忌。于是就一面和皇帝奏请要到普济寺为太后身体祈福,一面派人到安府将花畹畹接了来。
宫人将花畹畹带到梅妃跟前时,她正在佛前跪拜。
花畹畹依礼见过,抬头看着肃穆庄严的菩萨,微微一笑道:“梅妃娘娘不另换个地方与畹畹谈话吗这里,佛祖看着呢”
梅妃一凛,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女阴凉凉的笑容实在令人讨厌。
但是,她说得又何尝没有道理她要与她交谈的事情,的确不能够让佛祖听到。
于是,两下里都屏退了随从,二人约了在寺院一间禅房会面。
“我已让我的丫头在门外把守,娘娘可以放心与我说话了。”
梅妃愣住,这个孩子竟然心思如此缜密,不由人不妨着。
见梅妃犹疑,花畹畹笑道:“娘娘要与我说的话,宫里的人听不得,宫外的人倒是无妨,所以我的丫头娘娘不必担心,她只专心执行我的吩咐,一定不会偷听的,就算偷听了,对娘娘亦构不成威胁。”
梅妃哂笑,直奔主题道:“你是如何知道蛊毒一事的”
“这对梅妃娘娘很重要吗梅妃娘娘应该谋划的,是如何才能封住我这张嘴。”
梅妃一怔,花畹畹继而道:“不过梅妃娘娘可不要寻思着杀人灭口,整个护国公府都知道今日是梅妃娘娘派了人接我去为梅妃娘娘看病,若我不能平安回到护国公府,梅妃娘娘是最大嫌疑人无疑,梅妃娘娘一定不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梅妃不由对眼前这个少女刮目相看,这个孩子不卑不亢,竟有如斯胆识,自己倒要敬她三分。
“好,那你说说看,我要如何才能封住你的嘴。”
“梅妃娘娘既约了我来,一定不希望我们两败俱伤,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交易”梅妃哑然失笑,这个出身低贱的孩子,不过一个安家的童养媳能同她做什么交易呢
“你要多少钱”
花畹畹噗嗤一笑:“娘娘忘了吗托娘娘的福,皇上和太后已经赏赐我不少金银财帛,还封我做了安和族姬,我一个出身乡下的孩子日后就靠封地收租,亦是丰厚的收入,让我这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我不是个贪心的人”
花畹畹说的是。
“那你到底要什么”梅妃纳闷。
“娘娘稍安勿躁,娘娘且仔细想一想你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她的心愿就是让八皇子当上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可是这怎么能告诉一个对自己有威胁,揪住自己把柄的人呢
花畹畹却轻而易举就说出了她心头的秘密:“让八皇子当上太子,继而继承大统,梅妃娘娘从而母凭子贵”
梅妃听得胆战心惊,惶急道:“你胡说你住口”
花畹畹唇边一抹冷笑:“娘娘,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利益,最亲的人也可能反目,敌人也能站到统一战线上,虽然我和娘娘的心愿不尽相同,可是我和娘娘的敌人却是相同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娘娘若到今日还不肯与我联手的话,普济寺这一次会面,娘娘只怕白费心思了。”
梅妃困惑地看着花畹畹,她愈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深不可测,她像一只绵羊的外表下实际藏着的是一条毒蛇的心。
“你和我有着共同的敌人”梅妃不解。这个女孩子能有什么敌人呢即便有,与她的敌人比起来又能有什么交集
“所有妨碍八皇子登基的其他人对娘娘而言都是敌人,而这些敌人中也有一个是我的敌人,我的这个敌人是八皇子登基的最强劲有力的绊脚石,可以算得上是梅妃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梅妃娘娘一定睡里梦里都希望他不得好死吧”
前世,九子夺嫡,蓟允秀受了无数次陷害,许多次便是拜诡计多端的梅妃所赐,她给他下过毒,派刺客暗杀过他,而她花畹畹胸口那一剑便是在那次刺杀中替蓟允秀挡下的。只怪自己太傻,满腔真心陷入污沼,真应该让梅妃的人一剑赐死蓟允秀那个混蛋才对
幸而,她重生了
老天爷让她重生的目的就是不让她的人生再傻一次。
所以,这一世,她决定和梅妃联手。
“只要能对付我的敌人,我不介意和梅妃娘娘合作,而实际上,我已经帮了梅妃娘娘一次了。蛊毒的幕后操手,我并未向皇上和太后娘娘供出真凶,所以今日梅妃娘娘才能约我来普济寺进香啊”
“你说的没错,蛊毒的事我的确承了你的情,只是安少奶奶,你的敌人到底是谁”
梅妃搜肠刮肚,花畹畹的敌人是八皇子登基最大的绊脚石,那么只能是皇子当中的一个,而且是皇帝最器重的太子人选,目前皇帝的九个儿子中,大皇子懦弱无能,皇帝一向看轻他,否则也不会储位悬空,也没其他皇子什么事了。
皇帝是个老谋深算的,对其余八个皇子表面上全都一视同仁,实在看不出他的喜好。
而皇帝是个孝子,他一向最听皇太后的话,皇太后对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十分疼爱,却对她的八皇子嗤之以鼻,否则自己也不会棋走险招用到蛊毒的法子了。
难道花畹畹的敌人是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的其中一个
只是她一个乡野村姑出身,怎么会和皇宫里的皇子有过结呢
梅妃眯着眼睛审视花畹畹,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怕了,她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年方十岁,不但治好了皇太后的病,还知道她是蛊毒的幕后操手,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看着梅妃阴晴不定的面孔,花畹畹只觉好笑,她云淡风轻道:“娘娘何必在心里多加腹诽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不希望我的仇人当上太子,而娘娘希望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如果娘娘的八皇子当上了太子,那么我的仇人自然就落败了,与太子之位无关,所以我们也算殊途同归,娘娘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你的仇人当不上太子,也不代表我的八皇子就胜券在握。”
“所以我才说我要和娘娘做交易。”
梅妃目光一闪。
花畹畹道:“只要娘娘向我保证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的八皇子当上太子”
“谈何容易”梅妃面色愁闷。她一个妇道人家秀女出身,凭着美色和媚功爬上妃位,又生下八皇子母凭子贵,奈何后宫之中太多有权有势有母家可以依靠的妃嫔,她们也是削尖了脑袋觊觎太子之位,她们的母家更是举所有人力财力争夺太子之位,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一没有母家的势力,二又讨不到皇太后的欢心,想要替自己的八皇子挣得储君之位,实在是难如登天。
她何尝不知自己的野心是非分之想,可是偏偏又不甘心。
花畹畹上前将手轻轻搭在了梅妃的手上,现梅妃的手有些冰凉。
“娘娘,从前当然是不容易的,太后不喜欢八皇子,不是因为八皇子不优秀,而是因为娘娘的出身不够高贵,而皇上纵使再喜欢娘娘,也禁不住后宫佳丽三千,更何况以色事人,色衰则爱驰,娘娘想依靠太后的路行不通,想依靠皇上的路也靠不住。”
花畹畹的话句句说在梅妃心坎儿上,如初春冰寒的雨一颗一颗敲击着她紧张而脆弱的心弦,引来一阵阵寒意和绝望,不由在脸上现出哀戚的神色。
花畹畹的手却握住了这个适才还意气风此刻却灰心丧气的女人的手,仿佛要给她力量和温暖似的,她道:“如今却是不同了,只要娘娘和我结成同盟,那么对付太后就再也不需要蛊毒了。蛊毒的目的是想除去太后,可是现在太后是万万都动不得了”
梅妃的眼睛里焕出别样的神采,胸口急剧起伏着,花畹畹的话叫她整个人都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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