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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时光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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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升占校官命令下达的那一刻起,罗南就开始了他在中继站二蜂巢的维修兵生涯。

梁庐公士成为了他的直属上官,带着他学习并上手二蜂巢区域一切装备、仪器、管线乃至建筑结构的维护维修事宜。

目前正值战时,又受到某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负面BUFF的影响,相关工作强度极高,就算是罗南这种纯粹的新兵菜鸟,手上也有大量的、零碎的工作要做。

相较于植入机芯之前的“聊天”阶段,现在的罗南完全就是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刻都不得休息。

如果真用游戏标准来衡量,这大概就是那种“代入感”极强,但“游戏快感”极差的自虐式小众神作吧……

罗南继续他的“游戏生涯”,可在这一过程中,他发现,自己需要面对两项与他的游戏主线、或曰本职工作不太相关的困扰。

首要的“困扰”,甚至不属于“游戏场景”本身,却又与之息息相关——罗南发现,他经历“游戏场景”所花费的时间,貌似有些过分了。

过分的偏差!

人对时间的主观感受是比较模糊的,睡眠、放空、集中精神、高压工作、无聊重复等各色场景,都不一样。有的是度秒如年,有的却弹指一挥间。可不管怎么说,凭借计时工具,人们总还能快速调整到一个“公认标准”上来。

然而罗南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游戏场景中,他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包括基地的公共计时器、个人辅助智脑、以至于梁庐和升占校官的人工验证都表明,他已经在中继站二蜂巢度过了三天时间……

当然,始终坚持十进制的天渊时间,在“天”的单位上比较“弱势”,换算成地球时间,也就是四十个小时左右。

就算按四十个小时计算,已经足够罗南在蒂城和阪城之间飞个来回了。

现实世界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罗南的心神是沉浸在“游戏场景”中没错,对现实世界还是有些基本感知的,对外在的明显刺激,也会生成反应。最最起码,拍卖会召开在即,如果时间真的推到那一步,飞艇上的章莹莹也好,阪城的殷乐也罢,总会有人“叫醒”他的。

而在这四十个小时区间里,罗南“睡”得非常安稳,就像是普通的小憩,闭眼……还没睁眼,唯有意识在混沌翻转,在时光中往复穿梭。

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证了,游戏内外的时间存在着明显错位现象。

在罗南的直观感受中,他的本体,像是坐上了趋近光速的飞船,时间仿佛冻结在加速的那一瞬。而他沉浸在游戏场景中的意识,则按照普通的可以理解的时间逻辑,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度过了忙碌、疲惫又充实的四十个小时。

但事实可能恰好掉转过来:

罗南的本体一切如常,而他沉浸在游戏中的意识,却以一种极端的“转速”,将建立在海量信息基础上的模拟场景,作了细致到发指的“切分”和“渲染”。

不是时间过得太慢,而他的意识转得太快。

虚脑系统中的“内宇宙模拟器”,跟上了、或者说引导着罗南的意识,共同进入到这一维度。

这是罗南对当前现象最合理的解释,若真是这样,他愈发不敢轻易地中断或退出。

毕竟从目前来看,这一现象对他有益无害——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度宝贵的,即便是纯意识的运作也是如此。

罗南也不考虑“出去”翻资料的事儿了,谁也不知道,频繁与“模拟器”外面交换信息,会不会影响到相关的运转。

万一由于某些意外,错失了这份机会,再后悔都没用。

“就这样,让水汽分身跟着武皇陛下一路飞到蒂城,再‘醒’过来也没关系。”

罗南很快从“时间流速错位”的困扰中解脱出来,只争朝夕,不再去考虑多余的事。然而另一个困扰,却以非常荒诞的方式袭来,而且就自于他的上官梁庐。

近“三天”以来,这位年轻且相对单纯的新兵上官,始终为了在危机到来之际,为罗南植入“竖领”机芯而耿耿于怀,但在工作上,都事关战局,不能给罗南多少照顾,只能想法设法,从其他地方进行补偿。

而他补偿的方式,让罗南颇不适应。

罗南新兵上岗的第三天,出于其扎实的构形感知能力,还有比较出众的理论功底,由梁庐提议,升占校官首肯,他被正式确定在了“二蜂巢”中央管线及安全隔断区延伸部的维护岗上。

要害部位,关键部门,却又相对安全,除了每天只能面对密密麻麻的机械造物、要背下大量维修机械装备乃至基建设计图纸并灵活应用、时常跟随主官处理异常问题、没事儿也全天候巡视监控并待命之外,几乎就再没有什么缺陷了,是非常好的学习和历练岗位,后勤部门的新兵老兵,乃至于一些士官军官,岗位流转几年,都未必能转到这边来。

可若把这个当成是梁庐的“补偿”,就未免太天真了。

从军未久的梁庐,是个在公事上原则性超强,几乎毫无缓冲余地的热血青年,他推荐罗南上岗,是因为罗南扎实的构形造诣、近乎沉迷的钻研劲头,还有强迫症式的严谨态度,最适合这个岗位。

他的补偿只会来自于私人层面。

随着中继站外面的战事,重新进入到了僵持阶段,“二蜂巢”的运转压力进入相对平稳的时期。二人终于又有机会多聊几句,只不过不是捧茶闲坐,而是在检修管线任务结束后,回来的路上。

这回,梁庐也是有备而来。

“首专、二专、冠军单曲特别版,正式发售的只有这些了,全部都是全域灌录版。素衣小姐的作品,词曲大都是自己创作,而且与经纪公司解约后,已经是独立音乐人了,创作随心,实在称不上高产。

“还有这个,未正式出道前的路人摄像,真的是一片天然,毫无修饰!可惜只是翻刻版,一些细节不够清晰。

“这些,全部都……暂借给你。”

说出“暂借”这两个字的时候,梁庐决绝的气势掉得很惨,不过罗南还是能体会到一些割肉式的惨烈情绪。

对于梁庐来说,确实是很真诚的补偿了。

毕竟这些就是他的心头肉,全割下来是会要命的!

罗南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因为两人现在是乘坐专用维修车,行驶在巨大管线隧道内,而梁庐早已经将两张专辑、还有一张单曲的“回音盒”放到了罗南宿舍里,并附赠私人保险箱一个。

不管怎么说,在梁庐的熏陶下来,现在的罗南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全域灌录版”了。

不同于他早先所理解的无损格式,当罗南戴上特制的传感器,由“竖领”机芯驱动特制的回音盒,去倾听梁庐手边唯一携带的素衣小姐的“路人音源”时,他竟然能够感受到,在精神海洋中的独特脉动。

是的,所谓的“全域灌录版”,竟然能够将精神层面的波动也摄录下来,留存到特殊的载体之上,重复播放。

那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受,本应属于即时性的精神海洋状态,通过特殊介质跨越时空,与当前的精神层面交互作用。

如此形式,罗南以前想都没想过。而用心“倾听”下去,还能从中体会到一份独特的秩序之美。

音乐本来就是秩序的,偏偏常态的感受又是情绪化的,罗南并不算是特别情绪化的人——准确地说,他力求让自己遵循理性,别那么情绪化。

这位素衣小姐的歌,至少是“全域式灌录”的模式,恰好满足了他这份双向作用的心理状态,从感性中见到架构,从架构中触摸情绪。

挺妥帖!

那位素衣小姐,显然也是一个颇有些道行的精神侧。

据说,这还只是粉丝生产线下来的翻刻版而已,算不得真正的“全域灌录”。

工作时间,即便是任务空窗期,罗南也没有听太久,很快断去了机芯的控制。耳边就又响起梁庐“机芯敏感度不高、音源不好、缺少辅助设备模组”之类的解释和抱怨。

听得多了,他甚至对梁庐日常唠叨的“无论如何要去听现场”之类的赌咒发誓,也有了些认同。

“如果听现场的话,或许会更有趣?”

“就是啊!”

难得见罗南同步表示同感,梁庐一巴掌就拍在大腿上:“只可惜素衣小姐三专都遥遥无期,要凑够演唱会的曲目,还不知要多久。其实现在最有现场气氛的,就是咱们手里的‘路人音源’了,偏偏还是翻刻版……不过中继站里,是真的有人收藏了纯正的‘全域灌录’版本的,哎,有你这个刚加入的新粉儿,咱们去拜访一下?正好公私两不误。”

“哈?”

不等罗南理清里面的逻辑,梁庐已经开启了通讯:“骁校官,公士梁庐报告。目前我与列兵罗南位于中央管线隧道内,距离7号观测站还有两分钟车程。鉴于校官您所中的‘孽毒’未痊愈,我们将按照随机检测流程,到您所在岗位上进行抽检,请指示。”

下一秒,梁庐就对目瞪口呆的罗南比出了一切搞定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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