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娜看到了比尔的眼神。他想干什么?她疑惑不解。
“大学士,你能说说现大皇子尸体的情况吗?”比尔转过身,对大学士说道,“不要遗漏细节。”
大学士混浊的眼睛瞪了比尔一眼,说道:“大皇子死得真惨啊,他的胸口插着匕,脸上的无关痛苦地扭曲到了一起,估计插进匕时,他还挣扎着,为了防止他叫出声,凶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的脸色都是紫的。”
旁听席上一阵窃窃私语。
“哎呦,真是惨啊。”比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学士可记得那把匕是什么模样?是这把吗?”
大学士看到盘子里的那把精美的匕,连连点头:“是的。”
“确定是的?”比尔再次问,“你敢誓,没有眼花?”
大学士满脸通红,身子微微抖,说道:“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性,比尔大人,其他我不敢说,对大皇子我是忠心耿耿,对杀害他的凶器,我当然记得一清二楚。何况就这么插在他的胸口,露出镀金的匕尾端,印象深刻。”
比尔笑了笑,提高嗓门:“主教大人,刚才侍从说,塞巴斯蒂安用这把匕刺杀大皇子,又用这把匕刺侍从,被安德烈斯队长制服了。之后我刚好赶到,看到匕插在大皇子的胸口,大学士证明我所言不虚。那么请问这位侍从,难道有谁制服塞巴斯蒂安后,把匕插回去了?”
侍从的脸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
“我没有杀大皇子!那把匕,从进门时已经插在他的胸口了!”塞巴斯蒂安吼道,他感激地看着比尔,“比尔大人说得对,侍从在撒谎!”
“不!我没撒谎,我……”侍从还想狡辩,他吓得腿瑟瑟抖,他突然指着安德烈斯,“是安德烈斯大人,他要我把摄政王陛下叫去大皇子卧室的。在那之后,他要我在庭上这么说。如果不,他就杀掉我。”
“鬼扯!我是御前护卫骑士!”安德烈斯急得将手搭在剑上,被审问官拦住了。
“啧啧,你刚才还说呢,塞巴斯蒂安刺杀侍从,你和诺依曼制服了他。”比尔摇了摇头,竖起食指,指着安德烈斯,“七神面前,撒谎是不对的啊。”
“我没撒谎!”安德烈斯斩钉截铁道,“大学士年纪大,昏了头。这个侍从,你老实交待,你是谁的人?要泼脏水到我身上?!”
比尔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大主教说道:“事实很明显,塞巴斯蒂安、大学士和我,都看到匕始终插在大皇子胸口,安德烈斯和侍从坚持那把匕被拔了出来,刺杀侍从。那有一方就是在撒谎。”
“那你如何戳破其中一方的谎言呢?”主教心领神会。
比尔神秘一笑。伊凡娜看到教堂的侧门被推开了,审问官带上来一个孩子,瘦小得很,棕色头与安德烈斯别无二致。
一见到安德烈斯,孩子就欢叫一声:“爸爸!”
安德烈斯的嘴角一抽,脸变得惨白。路德维希目瞪口呆。
“滚开!我是御前护卫骑士,我不是你的爸爸。”安德烈斯推开那个男孩,吼道。
“这个孩子叫作伊林·史东。私生子的名字。”比尔指着男孩,又指了指安德烈斯,“他的母亲来自妓院。父亲就是我们的御前护卫骑士队长。”
“比尔·牛顿!你这是在侮辱御前护卫骑士!”安德烈斯拔出短剑,旁听席上一片惊叫声。
审问官挡在了安德烈斯的身前。
“队长,你看谁来了?”比尔挥了挥手。
一个黑色卷的女人,长披肩,身穿薄短衣,她一走进教堂,就惊讶地瞪大眼睛,看了看四周的旁听席的贵族们,又看了看七神的雕像。她看到了安德烈斯,惊喜地叫道:“安德烈斯大人,有人说,你要在教堂宣布和我结婚,以及赐给我们的孩子你的姓氏?他以后不再叫伊林·史东了!你真厉害,这些贵族老爷们都来了。”
安德烈斯推开审问官,短剑刺进女人的腹部,恶狠狠地说道:“哪里来的野女人!”
旁听席上的女人们出刺耳的尖叫声,那些贵族们不由自主向后退。
“他在杀人灭口!”比尔后退一步,尖叫一声。
伊凡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勃然大怒:“抓住他!”
安德烈斯挥舞着短剑,劈开一个审问官的肩膀。金袍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用长枪将安德烈斯逼得缴械投降。
“抓住他!”主教一声令下,审问官将安德烈斯五花大绑。
“比尔·牛顿!你在诬陷我!”安德烈斯吼道。
“如果你拒绝承认这个男孩是你生的,那好办,直接杀掉好了。”比尔指了指趴在母亲身上哭泣的男孩,“啧啧,弑亲哦,安德烈斯大人,你可想清楚了,你已经是个背誓者,还想连后代都没吗?”
伊凡娜心中暗喜,她努力挺起胸膛,高声说道:“安德烈斯,我宣布,就地解除你的御前护卫骑士队长职位,贬为平民。”
“主教大人,安德烈斯可是在七神面前杀人啊。”比尔摇了摇头,“一个背誓者的话,很难相信他说的证词也是真的。”
主教点点头,他摸了摸胡子,说道:“你说得对,他对塞巴斯蒂安指控所做的证词,我不会相信的。我宣布,安德烈斯犯杀人罪、亵渎神灵罪、伪证罪,处以……”
“啧啧,安德烈斯,你还是想好了,把幕后黑手交待出来,争取当个污点证人。”比尔咂咂嘴,说道。
“等等,我说,我都说!”安德烈斯跪地求饶,“是路德维希!他说塞巴斯蒂安打击御前会议成员,培植自己的势力。他说大皇子反正是个废人,就要我杀了大皇子,嫁祸给塞巴斯蒂安!他找到了我的私生子,以此威胁我!”
旁听席上一片惊呼。伊凡娜的手心全是汗,她率先一步,喊道:“抓住路德维希!”
在路德维希还没反应过来前,金袍子和审问官将他牢牢按倒在地上。
路德维希瞪大眼睛,他满脸通红,破口大骂:“他在胡扯!竟敢污蔑朝廷重臣!”
“干得漂亮!好一出反转剧。比尔,我对你刮目相看。”艾林伯爵哈哈大笑。
看着路德维希、安德烈斯被押到被告席,伊凡娜激动得浑身颤抖。她向比尔投去感激的目光,比尔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路德维希大吼大叫,用力踢打身边的椅子。
“关于那把匕,路德维希司令,我记得那原本就是你的哦。”比尔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了进出帐目,说道,“塞巴斯蒂安赢得了那把匕,你又拿钱赎回去了。这是收藏店的证词,证明你曾经拿着那把匕估价过,然后你用低于市场价的赎金,要回了这匕。”
“污蔑!全是污蔑!”路德维希抗议道,“主教大人,你没觉,整场审判,都是情报总管一个人在左右你的判断吗?要知道,他可是玩伪证的高手。”
“哎呦,司令,工作让我站在阴影里,可我内心崇尚光明哦。”比尔文绉绉地说道,“工作让我用谎言诱使敌人露出破绽,也让我善于辨别谎言。然而我对皇室可是忠心耿耿。安德烈斯把你的动机都说了,匕证明也是你的。啧啧,人证物证全在。”
太好了,全解决了。就像比尔说的,今天的审判就是陛下打猎,猎物都在一起,刚好一网打尽。伊凡娜松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路德维希?”主教拿起锤子,准备宣判。
“等等,我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伊凡娜!”路德维希大叫道,“你想想,大皇子被杀、塞巴斯蒂安当替罪羊,谁得到的利益最大?当然是二皇子和皇后了!”
此言一出,伊凡娜整个人仿佛冻在原地,手脚变得冰凉。
“你胡说!”伊凡娜尖声惊叫,“我才不会害布兰德特!”
“皇后还引诱我!她的大腿根部内侧有块椭圆形的胎记!”路德维希闹个鱼死网破,“脱掉她的裙子,你们就知道我有没有撒谎!”
一时间旁听席乱成一锅粥。
“哦,帝国最好的剧团都比不上你们的演出!”艾林伯爵嗤之以鼻,“欲望、权斗、栽赃。我敢打赌,贫民区的乞丐都不如你们坑脏。”
伊凡娜哭泣着,说道:“你胡说!”
当全场再次安静下来时,比尔笑了笑,说道:“主教大人,只要买通皇后陛下的贴身侍女,就能知道皇后身体的特征哦。皇后陛下如果要害大皇子,就像塞巴斯蒂安说的,为何非要等大皇子醒来呢?事实上,骑士团体比赛前,皇后陛下劝大皇子不要参加团体赛,她还被皇帝陛下打了呢。这可是当时在帐篷里人人皆知的事。”
“我可以证明。”塞巴斯蒂安说道,“皇帝陛下用角杯砸她,啤酒洒了她和二皇子一身。至于路德维希,他威胁我,叫我对军部的贪污问题,不要过问。”
“我也能证明。”大学士说道,“可怜的母子俩哦。”
“说得对。”主教点点头,“路德维希,我不采信你的话。本庭宣判,谋杀大皇子的主谋是路德维希,帮凶是安德烈斯。”
“嘿!那就是说,我和塞巴斯蒂安都是无罪的了!”艾林伯爵哈哈大笑,“主教,公正的判决!”
伊凡娜激动得哭了,比尔这次像智慧女神附身,洞察了一切。
“可是,我也没说你们没罪啊。”比尔抬了抬下巴,“用匕杀大皇子的是路德维希主使的,动机是栽赃塞巴斯蒂安。但撞残大皇子的可是你的人哦,你有动机、有证词、有骑手和马的尸体在。对了,皇帝陛下的胸甲束带是被割开的,胸甲掉落,刚好被大皇子砍中腹部。那个割开胸甲束带的骑士,胸前的纹章,恰好也是半人马手持长枪哦。”
不对,不是他。伊凡娜不敢说,她如果说路德维希强奸了她,又谋害皇帝和大皇子,那她的名誉全没了。
“我呸!”艾林伯爵向比尔吐口水,“血口喷人。”
“我的天哪!”主教倒吸一口冷气,“艾林伯爵,你不必再狡辩了。你说的,我全部不会采信。”
也许比尔在维护我的名誉?伊凡娜看着比尔。他在闹哪一出?
比尔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对主教说道:“主教大人,作伪证当然是罪,那么对七神誓,却立下假的誓言,是不是同样有罪?”
“罪不可恕!”主教点点头。
“塞巴斯蒂安亲口说过,他不信七神,却拿着《七神启示录》誓,这是亵渎七神、蔑视法庭啊。”比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