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形同陌路
那声音方一传来,云书儿的手腕便已被人抓住。
她一愣,抬头,待看到眼前出现的人时,眼睛倏地睁大了:“梅、梅坊主!”
站在她面前这容色英俊,身着墨蓝长袍的男人,可不就是梅子介?
只是眼前人早已褪去了当年浮华,举止投足间,一派沉稳。
“爹!这个坏人打我!”男孩子又是挣扎大哭起来。
梅子介无奈道:“子轩,不得胡闹!”说着他歉然的看向云书儿,“小儿顽劣,还请书儿姑娘海涵。”
云书儿张口结舌,却下意识的将那小子松了。
那梅子轩却是恼怒的抬起拳头照着云书儿小腹便打了过去,被梅子介一把给抓住。
平时的时候,子轩是个极听话的好孩子,可一遇到云家人,便变了个人似的,委实叫他烦恼。
“你若再不听话,休怪我打你板子!”梅子介虽是不忍,却还是呵斥出声。
梅子轩被梅子介吓住,他眨了眨眼睛,接着“哇”的一声又大哭出来:“爹爹帮着坏人欺负轩儿,爹爹偏帮云家人,可云家人没有一个好人,云锦绣杀了娘亲的族人和哥哥,还杀了娘亲的师父,我要杀了云锦绣,替娘亲报仇!”梅子轩边哭边开口。
梅子介无奈,自这孩子出生,陈雪灵便疯了似的,日日与他灌输这些言论,也使得这个孩子,自小便对云家恨之入骨,尤其是锦绣,他每次阻止,都会引来陈雪灵疯了似的自虐。
好在,如今的云家越来越强盛,而锦绣也离开了出云……
梅子介歉然的向云家众人看了一眼,可目光却在下一瞬,蓦地凝滞!
朱红的大门内,少女身姿孑然,清风冷雪般的立在那里,一双眸子,白山黑水般的,清淡的看着他。
梅子介只觉什么东西,突然的被从记忆里揭开。
关于那个少女的一切,也便猝不及防的自心里涌现。
她……回来了!
云锦绣的视线与梅子介的目光一触,便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过身去:“爹,半身怪人在何处?”
云江蓦地回神:“哦,因半身前辈是灵魂体,不宜在阳光下长时间出现,是以我便命人筑了套养魂之所,我这便带你过去。”
云锦绣道:“不用了,我自己去便好。”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拉着小狐狐向前走去。
云江不由看了梅子介一眼,旋即微微摇头。
有些东西,一旦破坏了,便很难再修复了,而自卿云宗灭后,陈家与卿云宗的人,也彻底的失去了踪迹,而梅家也因陈雪灵的关系,遭到诸多排挤,也算是举步维艰。
唉,当年梅子介对云家帮助良多,如今关系落得如此僵硬,委实叫人感慨。
云江微一向梅子介拱手,便不再理会,引着赛西施众人向正厅走去。
朱门外,梅子介身子僵硬。
这世上,许多事,是不能重来的。
他亦想过,若是当年一切重来,他是否会做出别的选择?
后来他明白,他没得选择,能走的也只有这么一条路而已。
所有的路,都在他新婚之夜喝的酩酊大醉后,全部堵死了。
雪灵有了他的孩子,无论她背负着怎样的血仇,他都不能再松开她的手。
而锦绣……
她果然是一如当初,清漠,冷淡,看他的视线,波澜不起,冷清的宛如陌生人。
他知道,她恩怨分明,与他,已无丝毫瓜葛。
梅子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而叹,只觉今日日光,并不及想象中的温暖。
“爹,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云锦绣?她欺负娘亲,还欺负我!”梅子轩撇着小嘴,眼眶红红。
梅子介却是无言,杀了云锦绣?
如今的出云,还有谁,能杀了云锦绣?
曾经堪与她媲美的雪灵,如今恐怕是早已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而雪灵苦心的将子轩培养成复仇的利刃,可待子轩真的成长起来,云锦绣又该是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他是不敢擅自猜测云锦绣的实力的,但他可悲的现,自己始终相信,她将会不断前进,直到站到这大陆的至高点……
*
养魂阁内一片阴凉。
云锦绣方一踏入养魂阁内,一个黑黑的影子便飘了过来。
拖地的长使得那半个身子没有脸,而两块小红石竟然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云锦绣好奇的眨了眨,接着“咻”的一声,冲掠而来,亲昵的围着云锦绣飞来飞去。
“啊……”半身怪人口里出声音,“身体……我的身体……”
云锦绣点头:“我再准备些材料,便与你炼体。”
“啊!”半身怪人蓦地大哭起来。
小狐狐嘴角微抽:“这鬼东西,灵魂体便能与武王对战,若是有肉体的话,倒是百利无害。”
云锦绣神念探入八古门,择选药草,口中却道:“可惜这灵魂体并不完整。”
小狐狐爬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下,两条小腿漫不经心的晃来晃去:“有的时候,完整的灵魂体并不代表一定是个完整的人身。你还不是练出个模样奇怪的魂核?”
云锦绣坐在桌前整理药草的手一顿,而后看他一眼道:“也便说,半身怪人的实力,不可估测?”
小狐狐偏道:“重新炼体,实力必然会大大折损,且折损程度与其本身修为的高低有关,本身修为越高,折损便越大,若是你找到的身体还不错,或许能将这种折损最小化。”
云锦绣“嗯”了一声,她微微垂睫,目光落在那些仙药灵草上,良久方道:“你是王?”
小狐狐一怔,似未想到她突然这般问,毕竟关于他的事,她是从来不会问的。
“妖怪们总喜欢占山为王,也是因此,大大小小的王不计其数,本座大约算是其中之一?”他语气有些调侃。
云锦绣道:“黑白随手可结结界,在人界,似乎最低也要武皇级人物才能做到。”
小狐狐不由看她,而后歪头笑道:“你想知道什么?但凡本座记得的事,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他成人般促狭的目光,可偏用一张小屁孩的单纯脸以如此调笑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云锦绣便觉得他在找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