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赵采玉给了皇帝一个尴尬的笑。
皇帝扭头看看向贵妃,摇了摇头,苦笑道:“看起来这离魂症的确还没有好利索。”
向贵妃先前去找皇帝商量过与平阳公主的小儿子议亲的事,可是皇帝已经从皇后那里、七公主那里、韦妃那里分别听到了十七公主的离魂症又犯了的消息,这也让皇帝犯愁,故没有爽快答应向贵妃。
平阳公主对于大周对于皇帝来说不是普通的皇室宗亲,还是有功之臣,她的儿媳可不能随随便便塞,如果小十七没有这离魂症,皇帝还可以做主,不对,小十七就算没有离魂症,皇帝也不能把她许配给柴武德。皇帝虽然宠溺十七公主,可也知道她的全部劣根性。知道全部劣根性却还宠溺,这才是真爱。
看着珠圆玉润的女儿一双眼睛乌溜溜瞪着自己,皇帝心里叹息,嘴里说道:“好好养病,其他不要多想,有父皇在,一切都会好的。”
这话是说给向贵妃听的,有离魂症在,小十七不能嫁给柴武德,但是有皇帝在,以后会给她许配一门好亲事的。
向贵妃可不是胸大无脑的,她有美貌,也有脑子,不然就不会先成为先太子的宠姬,太子这个靠山倒了,她还能攀附秦王,如今又做了大周的贵妃。所以,皇帝的话向贵妃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当着赵采玉的面,她也没有辩解,因为女儿也极力反对这桩婚事,她只能另找机会再给皇帝好好吹吹枕边风。
而对于赵采玉来说,好不容易见到皇帝,她得好好表现啊,她一贯是个爱表现的好学生,从小到大,每节课上老师抛出一个问题,她都要把手举断那种。后来工作后,她也想表现,奈何没有出头的机会,只能庸庸碌碌,心有不甘,多有抱怨,如今不同了,她的顶头上司就是皇帝,全天下最大的人,她怎么能错过这么大的出风头的机会?
赵采玉就问皇帝:“父皇,太子太师近日有去两仪殿向您汇报太子哥哥的课业吗?”这几日在凌烟阁上课,她已经从楚坤那里套出话来,太子太师去跟皇帝汇报太子课业的时候会顺道提一下嘴,说说十七公主的课业,过去说的自然都是不好听的话,但现在不同了,她最近表现这么好,太子太师肯定能说她好话吧?
赵采玉毕竟是只三十好几的老鬼,按道理阅尽人间风帆早已宠辱不惊,然而毕竟是皇帝啊,谁不想得到天子的认可呢?
然而赵采玉失望了,皇帝说没有,他最近很忙,没空召见夏兰桂,这让赵采玉很失落。不能借助别人的嘴,总不能自己在皇帝跟前自吹自擂吧?虽然以前她常常在她爹跟前吹牛逼,她爹一个朴素的农民就会分外以她为傲,被她天花乱坠的牛逼逗得哈哈大笑,但是皇帝不同啊,皇帝什么人没见过,现在和皇帝也不熟,皇帝的秉性她也没抓住,赵采玉不敢造次,这个明君毕竟也干出过弑兄杀弟的事情来,谁知道是不是喜怒无常。
史书上的太宗皇帝的确是个明君,但眼前的皇帝谁知道和太宗皇帝是不是一模一样,又有谁知道起着皇室家谱作用的史书有没有欲盖弥彰粉饰太平?
这顿与皇帝、贵妃共用的午膳,赵采玉还是吃得很亢奋的,她给皇帝和贵妃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都是从前看的明清小说的话本子,皇帝和贵妃从来没听过,只觉新奇。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武月已经在燕妃娘娘那里用完了午膳,表姐妹俩在暖阁里说着私房话。
“听说叔外祖父近来身体不好?”燕妃问武月。
武月点点头:“我进宫前有专程去看过他老人家,外祖父年纪大了,梦魇也增多了,同我说睡里梦里常常梦见大外祖父。”
燕妃的外公是武月外公的亲哥哥,两人的母亲是堂姐妹,所以武月要喊燕妃一声“表姐”。燕妃的外祖父前些年已经过世了,而武月的外祖父近来身体不好,又常常梦见死去的兄长,想必老人家的日子也差不多近了。
人死如枯叶落,如灯烛灭,如烟云消散,故而,表姐妹俩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都很伤感。
见武月神采郁郁,燕妃忙抛下这个话题,同她说点开心的,问她在御前伺候得如何,皇帝待她可好,因为寝殿里婢女都已屏退,燕妃的问题未免问得要入骨些,这让武月很是难为情,嗔怪一声:“表姐……”
燕妃哈哈笑着,拉她的手,说道:“你我表姐妹有何害臊的?家里既然安排你进宫,自然是要你抓住圣宠,好为家族尽心尽力,你可不能难为情,这宫里的女子们,哪个不是机关算尽撕下脸皮,要在皇上跟前抓住点什么的?”
那可是皇上,随随便便抓住点什么,都能给家族带来泼天的好处。
武月有些气馁,说道:“表姐有所不知,我在御前这些日子,现皇上在我身上根本没有男女的心思,他似乎只将我……当做他的书童。”
除了奉茶这个本职工作以外,皇帝办公的时候还让武月在一旁干些研磨铺纸的活,武月灵活,手脚麻利,又长得赏心悦目的,按照皇帝的话说,武月在他旁边站着,他批阅奏章的时候如沐春风,人也倍儿清醒,所以便一直让武月在一旁伺候。
燕妃听武月一一道来,越笑起来。她摸摸武月的脸,说道:“表妹,你这个傻孩子,皇上他这就是喜欢你的表现啊,他要是不喜欢你,会放着你在他跟前飞来飞去?“
武月便道:“表姐,我没有飞来飞去,我就是跟个木头似的站着。”
燕妃再次笑到咳,她说:“都一样都一样,这就是皇上喜欢你的表现。”
武月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喜欢一个人就只是让她在旁边站着,不做点什么吗?
“我觉得皇上他是不是上了年纪,不思女色了。”
武月话一出口就叫燕妃捂了嘴巴,“表妹,你可不能浑说,皇上正值壮年,哪里就上了年纪?你看看这后宫嫔妃有多少,皇上怎么可能不思女色?”
那就是不喜欢她咯。武月还是固执己见,这样想着,心里未免气馁。
燕妃见她闷闷不乐,就鼓励她道:“你就不能自己上上心?”
“表姐的意思是,让我去勾引皇上?”武月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燕妃。
燕妃不由大翻白眼,心里想着,家里怎么就挑选了这个表妹进宫呢?进宫之前阖家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是她如今看来,这表妹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武月也知道自己被亲表姐嫌弃了,郁郁寡欢出了燕妃的寝宫,一个人慢慢走回两仪殿去,心里想着,平生没勾引过男人啊,她不会啊,表姐怎么也不教教她就把她赶出来了呢?
心事沉浮,脚步也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武月捂着被撞痛的额头,抬头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