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新婚,霍姝被外祖母的打趣得十分不好意思,不过对于聂屹的到来,心里也是泛着甜的。
自从婚假结束后,聂屹就开始进宫当差,并不是每日都会准时回府的,有时候需要住在宫里,隔个几天才回府一次。这次聂屹又进宫有三天了,今天应该会回府,霍姝原本打算探望完外祖母后,就回府去等聂屹,哪想到他提前出宫,而且直接往这儿来。
趁着聂屹过来之前,虞老夫人笑问外孙女,“这些日子世谨待你可好?”
老人家最关心的,不过是孩子的幸福,女人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不好关系一生的幸福,所以老人家每次见面,都要问一声,仿佛要确定外孙女嫁人后,在夫家过得好不好。
霍姝故意神气地道:“自然好的,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京中有名的美食。”
这也是她每天盼着聂屹回家的一个原因,这人总能寻摸到一些难得的美食,有时候是一些民间不起眼的零嘴,有时候是一些卤味,有时候是糕点,天天都是不重样的。
虞老夫人当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她道:“原来外孙女婿已经知道你这贪嘴的毛病,姑娘家这般贪吃,也不怕被人笑话。”
霍姝也知道自己贪嘴这毛病确实不像正常的姑娘,她见过一般的闺秀,举止文雅,有什么毛病也不会露出来,更不会贪嘴。不过仍是理直气壮地道:“能吃是福,他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嫌弃。”
“看来是不嫌弃的。”虞老夫人欣慰的道,看聂屹每次回来都不忘给她带些好吃的,就明白他是不嫌弃了。
过了会儿,聂屹过来了,随同的还有虞从信。
虞老夫人看到他们一起进来,不禁乐了,“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现下才刚过午时不久,还不是散衙时间,而且五军营的衙门离将军府有段距离,虞从信一般不会在午时回家用膳。
聂屹和虞从信一起给虞老夫人请安后,虞从信含笑道:“今儿皇上在演武场考校五军营的将士,考校完后,无事我便回来了。”说着,又看了眼聂屹,说道:“世谨当时和皇上在一起,得知表妹在这儿,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听到这话,虞老夫人忍不住看向聂屹,很快就从这话里听出一些意思。
今儿皇上考校五军营的将士,聂屹作为羽林军的副指挥使兼皇帝的外甥,自然会带他一起过去。而且因为聂屹的原因,皇帝对虞家关注几分,今儿应该重点关注虞从信,定会钦点虞从信考校一番。
虞老夫人知道自己孙子的底细,并不怕皇帝考校,应该会表现不错。
聂屹可真是虞家的好外孙女婿,婚姻结两姓之好,聂屹如此倒是有心了。
虞老夫人心里对这孩子十分满意,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这种事情彼此心照不宣。
当下虞老夫人和气地询问了几句话,知他们刚从外面回来,可能还没吃午膳,便吩咐人去准备一些,在荣安居里摆膳。
聂屹和虞从信确实还未用午膳,今儿皇帝考校,用的时间比较长,后来皇帝就直接回宫,而他们想着霍姝应该在府里,便一起回来。
“还是祖母心疼我们。”虞从信微笑道。
很快的,姚氏和虞倩、虞从烈等虞家的小辈们都过来,只有虞博延还在兵部当职,午时同样没事不会回来。
虞倩看到霍姝,就埋怨道:“原来你今儿过来,都不告诉我一声。”
霍姝过来时,就直接到外祖母的院子里,虞倩正在上课,所以不知道她来了。虞五夫人姚氏倒是得到消息,不过知道霍姝难得回来一次,自然不会无趣地去打扰她们祖孙俩个说话。
霍姝搂着表妹揉了揉,笑道:“半路拐过来的,今儿也没想到会过来。倩倩,我记得你喜欢吃樱桃,恰巧有个庄子里的樱桃成熟了,明儿让人送一筐过来给你们尝尝。”
虞倩听了马上不恼,眉开眼笑,一心念着表姐好。
虞从烈见这妹妹被霍姝一筐樱桃就给哄成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哼哼两声,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嫁了人后,就是别人家的了。”
霍姝扭头看他,故意激他,“要不要咱们打一架。”
虞从烈被她噎得憋了口气,“才不和你打!”当他傻啊,平白无事地要给她虐,特别是在聂屹面前给她虐,更不干了,他也是有男子汉尊严的。
表姐弟几个插科打诨,虞老夫人和姚氏、虞从信坐在一旁笑看着。
用过午膳后,众人陪虞老夫人略坐会儿,几个年轻人就一起往虞家的演武场而去。
霍姝在几个表哥表弟的要求下,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衣服,抓起一杆长.枪,将他们几个都挑翻了。
十五郎、十六郎、虞倩三人站在树荫下,一个劲儿地兴奋叫着。
虞从信眯着眼睛看着那三个不中用的弟弟,暗忖幸好他没下场,要不然当着聂屹的面也被表妹挑翻,这面子里子都没有了,特别是今儿他在校场上刚得到皇帝的称赞,转身就让比自己小好几岁的表妹给挑翻,岂不是丢脸?
看了会儿,虞从信转头看向一旁长身玉立的男人,微笑道:“素素一向是个活泼的姑娘,劳烦世谨多担待。”语气十分诚恳和谦虚。
聂屹淡淡地道:“她如此甚好。”
虞从信本是有些担心这表妹表现得太彪悍吓着表妹夫,哪知道聂屹却不以为然,反而对她十分满意,不由得失笑,忽然想到两年前,聂屹突然出现在西北时,就见识过表妹的功夫了,回京后就能谋划着娶表妹的男人,估计心知肚明,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想罢,他便不再多事。
将几个表哥表弟们都虐了一遍,霍姝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清爽了,什么恼心的事儿都抛到后头。
在虞家逗留到傍晚,两人方才登车归家。
几日不见,小夫妻俩自然要好好说话,说的都是彼此生活中的日常,因心里都记挂着对方,所以就算是极小的事情,也能说得兴致盎然。
直到说到今儿被靖安侯夫人派人过来请回娘家时,霍姝突然顿住了。
聂屹看着她,现小姑娘明亮的眼睛染上几分阴霾,快活的笑靥也黯淡下来,心中不禁抽紧。
这时,马车停下来。
聂屹拉着她的手,夕阳从绡纱窗中斜射进来,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使他眉目温和,凤目清亮,如美玉明珠,声音清朗,“素素,到家了,我们先下去罢。”
霍姝忙收敛起先前的情绪,笑着和他一起下车,然后去正院给老卫国公夫妻请安。
聂老夫人对于孙子回府十分高兴,每次见面时,都会叨念着当差辛不辛苦,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聂屹耐心地一一回答,然后说就要到来的端午节,皇帝将要去西山那边的行宫避暑之事。
“届时祖父祖母也一起去罢,那边比较凉快,不必用冰也凉爽。”聂屹说道。
聂老夫人身体病弱,夏天时不能用冰,要是待在京城里,白天热起来时十分受罪,不如在西山那边的别庄凉爽。
老卫国公摸着颌下花白的胡子道:“行,都一起去。”
说了会儿话,见聂老夫人面露疲惫之色,聂屹就识趣地带着霍姝离开。
夫妻俩回到凌云院时,凌云院里的下人已经准备好膳食和洗漱的水。
邬嬷嬷见两个主子相携并肩走来,眼里一片欣慰,不过想到今儿小姐被霍家的人叫回去,心里又止不住担心。是以整个晚上,邬嬷嬷都不着痕迹地观察,现小姑娘果然没有以往那般高兴,虽然面上也笑,笑容却显得黯淡许多。
邬嬷嬷忍不住担心,寻了今儿跟着霍姝一起回霍家的艾草询问道:“小姐今儿回侯府,难不成还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艾草摇摇头,迟疑地道:“小姐扶着八小姐去侯夫人房里后,就去老爷书房坐了会儿,接着遇到九小姐,和九小姐说了会儿话。不过当时小姐将周围的人都屏退,所以我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和九小姐说什么。似乎从那时候起,小姐的心情就不好。”
邬嬷嬷听罢,实着猜测不到九小姐会和她们小姐说什么,以至于小姐这般豁达性子的人也跟着如此不高兴。
聂屹自然也感觉到霍姝的情绪不对。
事实上,虽然霍姝努力地想要假装和平时差不多,可是细心一点的人,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笑容黯淡许多,眼里的神彩像是蒙上一层灰般,教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聂屹自是有些不习惯和心疼。
不习惯这样的小姑娘,也心疼她如此不开心,他的小姑娘就应该高高兴兴的。
不过聂屹体贴地没有说什么,如往常般和她一起行事,直到晚上就寝时,夫妻俩躺在被窝里说话,他才问道:“你心情不好,生什么事?”
霍姝脸上的笑容又敛去了。
黑暗中,她瞪着眼睛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抱歉,我不能说,这事关八妹妹的名声。”
聂屹何待敏锐之人,况且因为霍老夫人对素素怀有恶意的态度,他对靖安侯府的事情素来上心,自然从某些渠道中知道最近靖安侯夫人和大房的八姑娘一起病倒的消息,联系霍老夫人的性子,隐约能猜测出一些始末。
左不过是霍大姑娘去了,靖安侯府舍不得永郡王府这门姻亲,要拿霍妍去顶替。
这种猜测也是有根据的,靖安侯府的老夫人明面行事稳重,不偏不倚,仿佛让人挑不出什么来,但仔细一些就能看出来她对庶出的几房并不是那么上心,永郡王世子妃这个位置,自然不会允许落到庶出的几房姑娘身上,加上嫡出的两房没有合适的庶女,只能拿嫡女去填了。
所以,会挑中霍妍并不奇怪。
不过因为霍姝这话,聂屹能猜测这其中只怕不简单,还藏有什么教人恶心的情况。
聂屹知她在娘家时,只和霍妍这个隔房的堂妹关系好一些,要是霍妍真被算计去给姐夫当继室,确实挺让人恶心的,小姑娘的性子向来磊落,知道这种事情哪里开心得起来。
聂屹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说道:“那就不说。”
霍姝嗯了一声,将脸埋到他怀里,伸手紧紧地搂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忘记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半晌,她突然道:“世谨,要是有一天,我生病去了,你还年轻,你会不会娶我妹妹?”
“胡说八道!”聂屹的声音瞬间变了,多了几分可怖的危险冷意。
霍姝窝在他怀里,自然能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得厉害,让她直觉危险,若是在平时,早就警惕地避开,等危险过去。可是现在危险的来源是她家相公,而且还是很喜欢的相公,自然不能躲开。
她硬着头皮,弱弱地道:“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我们两个都会长命百岁!”聂屹冷冷地说。
霍姝总觉得他好像在威胁自己一样,浑身毛,又不敢逃,顿时有些恹了,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时间,夜色笼罩下的这片天地,安静得呼吸可闻。
过了会儿,聂屹拍拍她的背,冷声道:“睡吧。”
霍姝乖乖地闭上眼睛,挨着他睡了。
聂屹却睡不着,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小时候那绝望的一幕,还有被浑身是血的小姑娘拉着在山林中使劲儿逃的模样,身后是可怕的狼嚎声,如影随行。
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他为何一定要再娶一个女人?
***
翌日,霍姝醒来时,仍记得昨晚的事情,然后就忍不住偷偷窥着身边的男人,担心他仍在生气。
虽然她仍是闹不明白,她不过是(接着请看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