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帝同聂屹站在御案前,那里摆放着一张陈旧的地图,地图被撕成几份,终于拼凑完整。
庆丰帝听完聂屹的话,得知他回京时,遭到来自不明势力的劫杀,担心地问道:“没受伤吧?”
“一点小伤,无碍的。”聂屹淡淡地道。
庆丰帝却不相信,知道他总喜欢将重的往轻的说,让连青去将方太医叫过来。
等方太医过来后,庆丰帝直接命令方太医给聂屹检查身体。
方太医进来后,也不敢往周围乱看,知道皇帝是拿外甥当儿子来疼的,所以给聂屹检查时十分尽心,又查看他腰间的那处伤,重新给它上药,用太医院中调配出来的最好的生肌止血膏,最后给聂屹开了副补血的药。
庆丰帝看到聂屹身上的伤,神色有些不太好。
等方太医离开后,他叹了口气,说道:“世谨,委屈你了。”
聂屹将腰带系好,摇头道:“不委屈,舅舅对我的再造之恩,世谨一辈子都谨记着。”
庆丰帝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御案上的那份地图,想了想,仍是道:“这事我交给其他人罢,你不用管它。”
得到完整的藏宝图,当年先帝挪给忠义王的那笔银子也有着落,现下只需要派人去将它取回来即可。只是这份地图一直被先帝留给忠义王的旧部分开收着,他们彼此之间都没看过完整的地图,应该不知道藏银子所在之地,不然这些年早就取出来交给忠义王的后代。
庆丰帝这些年一直派人去监视着忠义王的后代,对此自是一清二楚,不过他还是担心有个什么万一,所以先派人过去探查一番。
原本这个人选择由聂屹来是最好的,可是聂屹此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加上他的世子夫人生孩子,他身上又有伤,皇上到底怜惜他,不忍再让他去涉险。
聂屹面上的神色很清淡,对皇上的决定并无异议。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好好养伤,等孩子大点,记得抱进宫来给朕瞧瞧。”庆丰帝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眼里满是笑意。
聂屹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离开,说道:“舅舅,南疆那边的几个蛮夷族有异动,这次臣受伤,其中也有南疆那边的死士,臣已经派暗卫过去盯着。”
庆丰帝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对他道:“这事你做得很好,那边就交给你盯着。”
聂屹应一声是,便没再逗留,直接跪安离开。
庆丰帝等他离开后,叫来一个暗卫,对他叮嘱道:“北蛮那边继续让人盯着,特别是天水城的天水军,一定要查出其中的探子,不管是谁的探子,都给朕诛了。”最后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
暗卫应了一声,便跟着退下。
***
从乾清宫出来,聂屹遇到拿着户部的宗卷过来的五皇子。
五皇子看到他,吃了一惊,瞬间就想到聂屹几时回来的,为什么他的探子没有打听到他回京的消息?
这次聂屹出京也是静悄悄的,直到现他好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众人才现他已经不在京城。聂屹是羽林军的副指挥使,羽林军直接听令于皇上,皇上就算是要将聂屹派出京去,短时间内,也无人能探查清楚。
聂屹以往也总是私下出京,众人不知道他出京去做什么,不过联系这几年朝中生的一些动静及生的大事,以及每次皇上都能及时掌握住其他地方的情况及证据,对于聂屹做了什么,自是有所猜测。
这次回来,也不知道他又带来什么。
五皇子心头千回百转,面上却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世谨表哥,许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出京,不知去什么地方游玩?”
聂屹看他一眼,说道:“随便走走。”
五皇子自是不信他的话,识趣地没有细问,转而道:“世谨表哥这次离京太久,八月份时我成亲,你也没能去喝杯喜酒,我心里可真的很失望呢。不知世谨表哥何时有空,咱们兄弟几个一去喝杯酒。”
“天冷,等天气暖一些罢。”聂屹也没拒绝。
五皇子这下子有些惊讶了,他们这些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个外人,心里是十分不忿的,可再不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讨好聂屹,其实心里巴不得聂屹失宠,到时候看谁能护着他,没了皇帝的宠爱,他们这些皇子想对付他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要昌狂也就这几年罢了。
可惜聂屹真的不好讨好,从大皇子到五皇子,他对谁都是一样,不冷不热的,不管谁请他喝酒,他从来没正面接过,碍于皇帝,也没人敢强迫他,不然被他们父皇知道,少不得要挨一顿削。
五皇子吃惊后,很是开心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听说你的世子夫人生了个九斤二两的胖小子,今儿京城都传遍了,都说世子夫人是个有福气的,那孩子是个福娃,世谨表哥可真是厉害。”
聂屹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道:“过奖了。”
五皇子见他还能端得住,心里淡淡一哂,认为他强行忍住罢了,提了一句,便转移话题。
同五皇子聊了会儿,聂屹方才告辞离开。
五皇子笑盈盈地看着他离去,心里却有几分轻蔑,不过是个公府的小子,也敢说是有福气,福气再大,能大过龙子凤孙么?小皇子出生时,也不敢传有福气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受得住这样的福气。
想到这里,五皇子就知道有人想要算计聂屹,对此,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
出了宫门,聂屹坐上卫国公府的马车,靠着马车里的一个弹墨迎枕,轻轻地按着腰间的伤,神色冷然。
“元武,你去查查街上的流言。”
坐在车辕的元武听到这话,应了一声,等回到卫国公府后,就马上让人去探查。
不过半日时间,元武就查得差不多,看到下面的人递来的消息,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他去书房寻世子,禀报道:“世子,街上现在到处都传遍,说小少爷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很多百姓都将他当成福娃,还想来咱们府里拜拜呢。”元武说到这里,也是满脸黑线,不知道街上怎么传成这样。“属下觉得,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这事。”
因为消息不灵通,加上百姓无知,所以有时候一些流言会传得越来越玄乎,若是不加以干涉的话,流言也会变成致命伤,于他们不利。
聂屹神色未变,轻轻地敲着桌面,思索半晌,对他道:“你派人去盯着,查查是谁传出来的,将暗中的指使者找出来,先不必动他,将人教训一顿就成。”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聂屹能猜测出对方的用意,心里头却有些不屑。那些人也太小瞧他与舅舅之间的情谊,以为这点流言能让舅舅对他失望。
元武也担心流言会伤到小主子,听罢马上去安排。
聂屹吩咐完后,就将这事情丢到身后,回正房去看霍姝。
霍姝的精神很不错,不过她还不能下床,都是躺在床上。
霍姝现在对她家的胖儿子可稀罕了,一刻不见,就觉得想得慌,要不是邬嬷嬷劝着,她都想将胖儿子留在房里陪她睡。
霍姝见奶娘将喂饱奶的胖儿子抱过来,忍不住问邬嬷嬷,“嬷嬷,我能喂他喝奶么?”说着,用手托了下胸部,觉得鼓鼓胀胀的。
邬嬷嬷有些迟疑,说道:“小姐,您难道不想喝太医开的药?”京城很多勋贵人家的女眷生孩子后是不会亲自哺乳的,会直接喝太医开的药方,很快就没奶,如此也能尽快就恢复身材,极少会有妇人自己亲自哺乳。
不过邬嬷嬷在平南城待过,知道平南城那边的资源没京城好,那边的妇人大多是自己哺乳,孩子也长得十分壮实。
“不想喝。”霍姝老实地说,“我想自己喂。”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自己喂奶?
霍七姑娘不想委屈自家小胖子,明明她吃得比奶娘还好,奶水比奶娘更好,胖儿子喝她的奶不是更好?
邬嬷嬷听罢,心里就忍不住偏向她和小主子,说道:“小姐觉得好就行。”
正说着,就见聂屹掀着帘子进来。
邬嬷嬷等人给他行礼后,就识趣地退到外面候着,从来不会凑太近打扰夫妻俩说话。
霍姝看到他很开心,和他说自己刚才和邬嬷嬷说的事情,“我想给阿镹喂奶,你觉得好不好?”
聂屹颔道:“你喜欢就好。”他曾经听太医说过,母乳对孩子有好处,若是她想,自是由着她。
***
转眼就到阿镹的洗三礼。
洗三礼这日,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停了。
一大早,卫国公府的下人就将门前的雪扫干净,打开大门,迎接客人到来。
虞老夫人也带着儿媳妇、孙媳妇、孙女过来探望霍姝和孩子。
进门后,安阳郡主和虞倩就过去围着霍姝,两人七嘴八舌地道:“素素,你太厉害了,竟然生出这么壮实的孩子,九斤二两,祖母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吓到了。”
“表姐,你真的没事吧?听说你用一个时辰就生下来了,好厉害呢……”
霍姝忍不住笑道:“你看我现在像有事么?”说着,忙叫人给她们搬锦杌。
虞老夫人坐在床边,看着靠坐在床头的外孙女,见她肤色粉润,双目湛然有神,看着精神极好,一点也没有产妇的萎靡,就如去道喜的卫国公府的下人所说的,她这胎生得极为顺利,没有受什么罪。
只是,想到外面突然乍起的流言,虞老夫人心里又有几分阴霾,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恶毒,拿个刚出生的孩子来说事,不知是要对付的是聂屹,还是其他。
心里虽然有些焦急,不过虞老夫人面上却不显,不想让刚生完孩子的外孙女跟着操心。
霍姝笑盈盈地与她们说话,看了看门口,对一旁的丫鬟道:“阿镹还没吃饱奶么?吃饱了抱他过来,给我外祖母瞧瞧。”
虞老夫人笑呵呵地道:“不急不急,让他吃饱再抱过来。”
众人今儿过来,其实都对霍姝生的这胖儿子十分好奇,想看看九斤二两的孩子到底有多胖。其实也不是没人生过这么重的孩子,只是在勋贵中极少见,所以她们才会比较好奇。
等奶娘抱着包裹在大红色襁褓中的孩子过来,虞老夫人便笑道:“来,给我抱一下。”
“外祖母,他很重的,你小心点。”霍姝提醒道。
虞老夫人伸手接过,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入手那份量弄得手中一沉,惊讶道:“确实有些沉。”接着又低头看襁褓里的孩子,现他现在还没有睡,睁着一双眼睛无意识地看着人,红润的小嘴一下一下地嚅动着,仿佛在吃东西似的。
虞老夫人看了看,笑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这肤色,红润白净,素素怀着他时真没少补。”
霍姝一脸委屈道:“哪有,后来我都没怎么吃,都饿着他了。”
安阳郡主和虞倩都凑过去看孩子,听到这话,安阳郡主就道:“你再吃下去,他就更胖啦,我瞧着,比其他的孩子都大好多,就像那些满月的孩子。”
虞倩朝霍姝比了个大姆指,“表姐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这孩子都不折腾你。”
霍姝一脸得意地道:“当然,我本来就是个有福气的。”
安阳郡主和虞五夫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喷笑,只有虞老夫人面上也是笑着,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
虞老夫人不信命,但因为霍老夫人的原因,她生怕外孙女因为亲人认为她命格凶煞不要她,所以从小就对她叨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