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琰心底一颤，看向垂着脑袋的顾晓染，她使劲嗅了嗅，也许是说到奶奶，顾晓染心底的伤疤又被揭开了，痛到窒息！
可面对一个陌生的方景琰，她不想落泪！揉了揉鼻子，问他：“你家人呢？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家人。”
“我家？”
方景琰噗哧一笑，过于昏暗的灯光照无法照出他脸上的无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家族生意，从爷爷那一辈传到我手上，我家就这么简单。”
“哦！”
顾晓染点了点头，从方景琰过于简单的回答，她能看出他并非想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接着问，“那你奶奶呢？她还好么？”
“去世了。”
方景琰侧目看了顾晓染一眼，依稀看见她的眼底还有一抹泪光，转而问，“你怎么又哭了？”
“没……没！”顾晓染坐正了身子，恰巧透过挡风玻璃看见满天的星空，强忍着泪水，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奶奶？”
方景琰不答。
“奶奶把我当成最亲最亲的人，可是我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每次想到我奶奶，我心里都很难过……”顾晓染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在你面前说这些不合适，但是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
接着顾晓染说了许多和奶奶相处的细节，那都是她视若珍宝的回忆，说到动情处还忍不住的落泪。
“别哭了！”
方景琰安安静静的听了许久，感觉她已经说完的时候才劝着说，“你奶奶在天上也不希望你这样！”
她抽了一张手纸，擦干眼泪后还狠狠的擦了鼻涕，大声啜涕着，回头看着方景琰，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其实……其实我觉得你奶奶也不希望你工作这么拼命，希望你能多休息。”
方景琰身形微楞，归国三年，全家上下都不断给他压力，指望他能将事业推上新高度……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再看面前的小女人，一张手纸哪里够她用的，拿过了整袋抱在了怀里，呜呜得哭的伤心。
方景琰拍了拍顾晓染起伏不定的肩膀，安慰她：“你看天上的星星，小时候我奶奶和我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会一直看着最牵挂的人。你哭起来这么丑，你希望你奶奶看到么？”
顾晓染满面泪光，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星，大眼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问：“那……等我梦见我奶奶的时候，我让我奶奶去看看你奶奶好不好？”
真是傻话！
不过，顾晓染已经哭成了泪人，方景琰除了安慰两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行！就这么说了，快点吃面包，吃饱了找个地方睡觉。”
“其实，今天是我奶奶的祭日，我已经请假去拜祭她，昨天我也想偷偷逃回去，可是你又把我抓回来了！”
说到了奶奶，顾晓染简直是伤心欲绝，再也没了胃口，将面包一起塞到了方景琰的手里，见他不说话急切的补上一句，“我每年都会去的，如果今年去不了，我会很难过的！”
“你去就是！”
方景琰实在是不想吃那袋比蜡还难吃的面包，顾晓染又坐在身边，他有不能拂去她的面子，合好包装袋后放在了杂物蓝里，“明天送你。”
如果不是顾晓染说拜祭奶奶的话，估计方景琰都快要忙忘了，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奶奶祭日就在几天之后。每年都说要去拜祭，可每年再想起的时候，就已经过了日子。
今年，怎么样也要去一次吧！
就近找了个宾馆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二人买了些祭品一起去墓园拜祭。
到了墓园，顾晓染很快就找到了奶奶的墓，将刚才所买的祭品一一放好后，又觉得墓碑上的照片布满了灰尘，用手纸擦干净后瘪着嘴，说：“奶奶，我来看你了！”
方景琰自觉此时站在这里会妨碍到顾晓染和奶奶说些心底话，就找了个借口走开了，远远的站着，看着她的背影微微颤抖，大概又开始哭了吧！
这时，两个女人走入了墓园，走到顾晓染身边后停下了。
顾晓染抬头看着那两人，微微一愣，连忙扫去了脸上的泪痕，站了起来，称呼对方：“妈妈，你和妹妹来给奶奶扫墓了么？”
“嗯！”年长的女人就是顾晓染的妈妈苗倩，她上下打量着顾晓染，问，“最近好像过的不错么！”
“你们呢？过的好不好？你们从蓉赶到江城来给奶奶扫墓，奶奶一定很开心的！”顾晓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小步，掀起眼帘看着苗倩身边的妹妹，说，“晓熏，半年没见你变漂亮了，过两个月也要实习了吧，姐姐祝你找个好单位！”
“是啊，晓薰三月份就要去实习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没说给妹妹卖点衣服什么，你看你妹妹……”苗倩说着，就装出一脸嫌弃的拉了拉晓熏身上的衣服，“天天穿的和学生妹一样，多学学你姐姐，看你姐姐穿的多好！”
顾晓染抬头，看了顾晓熏身上的衣服，那些都是名牌啊，随便一件都能抵得过自己一套衣服的价钱啊！
只是那个牌子的定位问题，做出来的衣服都很像学生装，如果要帮她买衣服……
想必买的，都会是名牌吧！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还在实习……我的工资也勉勉强强够用而已，存不到钱。”
“怎么会呢，你不是在翻译部工作么？国家部门唉！”
苗倩说着，眉头就拧了起来，瞅了站在不远处的方景琰一眼，又问顾晓染，“那个是你男朋友么？不懂，那些骗财骗色的男人多了，你别被坏男人给骗了！”
妈妈死后三年，爸爸就认识了苗倩，没出三个月，她带着一个只比自己小三四个月的妹妹进了顾家的大门。
一家四口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十五年，顾晓染当然知道她的脾气，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低声说：“知道了！”
“光说知道了有什么用啊，你什么时候给妹妹买几件衣服啊！你妹妹可是改了姓和你爸姓顾的啊，是你们顾家的人！你不认我这个后妈就算了，你总应该对你顾晓熏好一点吧！”
苗倩刻意的将顾晓熏三个字说的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