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董夫人的精神有所好转,董媛让二姐帮忙照顾着,拉着绿漪溜溜达达的来到了位于牧场深处,依土丘溪水而建的小寨子。在寨门口当值的人是董召,远远的看到董媛过来,立刻就迎了上去,插手行礼后问道:“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这里好像是我的家!”
“不是,不是……”董召喝酒打架还行,论斗嘴,十个他也不是董媛的对手。
董媛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我也不为难你。知道你们家主公的规矩严,我在这里等着,你告诉你家主公,就说我和绿儿妹妹来了,让他赶快出来迎接我们。”
“多谢三小姐体谅!”
董召忙不迭的道谢,行了一个礼后,匆匆的跑进了寨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他又跑了出来,来到董媛面前,有些尴尬的说:“三小姐,主公说他很忙,让你们自便。”
“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您要进去,就进去好了。”
绿漪拉了一下董媛,“董召,公子在忙什么?”
“在和工匠练刀!”
“练刀?”
“不是练刀,是炼刀……算了,我也说不清楚,还是您自己进去看吧。”
董媛很好奇,当下带着绿漪纵马进了寨子。这小寨子的面积不大,除了那些工匠之外,加上董召等人也只有一百多人。再算上家眷,一共下来也不超过三百人。
可就这么一个小寨子,却是依照着九宫八卦的方位而建造。
营帐、住所、工场都被划分的清清楚楚。董媛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此到不是很惊奇。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在工场里不是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和绿漪下马走进去,就看见董俷光着膀子,正和一群工匠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一口铸剑炉旁边,还竖着一根木桩,上面挂着两套跌落起来的明光铠,非常的古怪。
“好了没有?”
就听到董俷大声的吆喝。不一会儿,一个魁梧,但是头已经斑白的老工匠捧着一把斩马剑走了过来。这斩马剑长三尺余,镡长一尺,乍看很像后世的日本刀,可仔细看,却又完全不同。这斩马剑早在西汉时就出现了,即能用于步战,也可以用于马战。董媛身为董卓的女儿,自幼也习过武艺,对此自然是不陌生。
只是不明白,董俷这是要干什么?
老工匠捧着刀走到董俷面前,“主公,按照您的要求,此刀经过百炼,随比不得神兵利器,但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刀。这已经是小人的极限,但不知主公满意否?”
董俷接过了刀,虚空挥舞了两下。
“满意不满意,试试才知道。”
他大踏步走到了木桩前,运足了力气,对准盔甲大喝一声,一刀就劈斩了过去。
铛……
悠长的脆响传来,那百炼宝刀居然断成了几节。
董俷手里只剩下了一个刀柄,呆立的半晌后对旁边愕然的老工匠说,“好像不满意。”
那明光铠极为坚硬,却被斩马剑坎开了口子。
只是董俷对此似乎并不满意,把刀柄扔在地上,“还是不行。蒲师傅,按照您说的百炼斩马剑,应该至少能砍断一层铠甲。但是这把刀只开了一个口子,不行。”
“蒲师傅原本是广汉郡人,后来被南蛮的氐人掳掠,卖给了白马羌,在滕丽儿的手下干活。此次滕丽儿率部前来,这蒲师傅一定要跟着过来。他的铸造术非常高明,而公子对这个也非常的看重。如今是这里的头领,公子对他是非常信任。”
绿漪看董媛一脸的迷惑之色,在她耳边低声解释。
董媛点点头,走上去问道:“阿丑,你这是在干什么?”
董俷正要解释,却见从工棚里走出了一个少年,大约在十八九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
“主公,阿爹的工序没有错,材料也是上乘。出现这种情况,想必是钢口太脆的缘故……”
“阿元,你跑出来干什么?”
蒲师傅一看少年,立刻露出紧张之色,他强笑道:“主公莫要责怪,小儿不懂事,信口开河还请主公原谅。”
董俷笑了笑,“没关系!”
话为说完,却见那胖乎乎的少年不高兴的说:“阿爹,我真的知道原因。”
蒲师傅勃然大怒,刚要过去揍他。却听董俷开口道:“蒲师傅,不妨听他说一说。”
“水质!”
那少年道:“阿爹的工艺并没有错,但是在刀达到了‘白亮’的程度时,需要进行淬火的处理。而淬火对水质要求很高,古时后的铸剑大师在铸剑之前,一定要挑选山清水秀的地方。说穿了,就是选择合适的水质……这里的水源自洮水,而洮水纯弱,却不任淬;主公若想要心目中的宝刀,当选爽烈之水放能成功。”
少年侃侃而谈,初时蒲师傅还很紧张,但听到后来,禁不住鼓掌叫好。
“没错,水质,毛病应该就出在在淬火之水的上面。”
董俷一皱眉,“那你可知道,何处的水爽烈,适合淬火呢?”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不过自古铸剑大师们选择铸剑之地,选南方。主公若想练出好剑,应该往南方寻找……小人记得,我们来这里时,曾在斜谷停留了一晚。那里的水质刚硬清爽,当为爽烈之水,主公可以派人找来,试上一试。”
董俷点点头,扭头大叫:“董弃!”
“末将在!”
应命的赫然是当初随董俷转战西北的破羌百人将。他本名弃人,在来到了临洮后,董俷干脆赐了他一个姓,又从他名字中选了‘弃’字,故而如今就叫做董弃。
“带二十个人,立刻前去斜谷,取些当地的水来。”
“喏!”
董俷长出一口气,笑着说:“蒲师傅,既然是水的问题,这斩马剑就暂且放一旁。其他我要求的物品,需要尽快打造出来。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告诉董召。”
“小人遵命!”
董俷从董铁手中接过了禅衫,披在身上。
“大姐,我们军帐里说话。”
他说着迈步就朝军帐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出工棚,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扭头朝着那小胖子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小胖子回答,蒲师傅就惶恐的说:“主公,他是小人的犬子,姓蒲,单字一个元。”
“蒲元?”
董俷看着那小胖子,“你叫蒲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