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珠心跳不知为何有点加快,脸好像也热了起来,幸好背对着他。
她一语不发,只摇了摇头。
李玄度替她上完药,又看了她的背影。
她静静地低头垂颈,衣衫依然褪落在臂上,露着两只香肩和整片白嫩得好似细豆腐的后背肌肤,细嫩得叫人看了简直想要咬上一口,好再细尝她是什么滋味。她渐渐收窄的玲珑的腰肢曲线也一直往下,下到一处令人浮想联翩的位置时,却被一堆多事的绢纱衣料给埋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玄度闭了闭目,“好了,把衣裳拉回去!”
他瓮声瓮气地说,声音有点粗,又低又沉。
她照办,默默地将衣裳拉了回去,遮住玲珑的腰,掩了双肩和雪背,最后整理好衣襟,将她的身子完全地遮挡好,方转过了脸,朝他感激地一笑:“多谢殿下。”
他会需要她的这一声道谢?
李玄度心中一阵莫名的失望,还有点不悦,当然并未表露,只随口唔了声,将药瓶子一搁,用块帕子擦了擦自己沾过药膏的手指,随意躺了下去,屈起一臂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菩珠也跟着他躺下去,双臂交叠枕脸,人趴在枕上,歪着脸朝向他。
李玄度闭目片刻,说:“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开始为何不说?”
菩珠渐渐已经不怕他了,顶他:“我还没说,你就骂我!”
李玄度哼了一声:“我那叫骂?”
菩珠想起他命骆保扔掉他那件自己不过裹了一下的外氅,呵了一下。
“你还让骆保把衣服给扔了?哪里就那么臭?”
李玄度没有睁眸看她,却也能想象此刻她那一脸恼火之色的样子。
“行了!我明天让他取回来,满意了吗?”
“殿下,你表面看起来那么和气,私底下脾气太坏了!还是你就讨厌我,只对我这么坏?”
“我对你已经够好了。”他纠正她。
真对我好,那就和我生儿子,你再去造反,让我做皇后……
这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现在不是再次谈这些的时候,菩珠心里清楚。
不过,今晚虽然很倒霉,差点丢了命,但也算是有了意外收获。
虽然李玄度对她的态度还是让她不甚满意,但感觉比起从前,两人距离已经近了不少。
只要关系越来越近,以后生儿子当皇后撺掇他造反什么的,自然也就更容易了。
她决定见好就收,先不谈这个,免得又让他瞧不起自己。
“殿下,今晚我真的还要再谢谢殿下你。”
菩珠趴在枕上,双眸凝视着他,柔声说道。
李玄度懒洋洋地睁眸,瞟了她一眼。
“谢我什么?”
“殿下在澄园里就知道我能走路,还是抱了我。殿下你真好啊。”
李玄度也有点不明白,自己当时怎就听从了她的意思,配合她去满足她的虚荣心。
可怜又可笑的女人的那点虚荣心……
菩猷之的这个孙女,实在是太浅薄了。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美德和矜持。
他真的没法不去鄙视她。
但听到她这样向自己柔声表达谢意,显出很快活的模样,李玄度忽然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了。
人活于世,实是苦大于乐,痛大于喜。
她却能如此轻易便获得快乐和满足,哪怕这快乐满足是如此的浅薄,李玄度忽觉也是不错。
他甚至有点羡慕她了。
他笑了笑,闭上眼睛,唔了一声:“睡吧。”
已是下半夜了,灯树上的蜡炬一寸寸地坍缩,相继灭去,寝堂里的光线也慢慢暗了下去。
借着最后一点蜡炬的光照,菩珠偷偷睁开眼睛,望着身边睡了过去的李玄度。
他真的是个美男子,长得这么好看,难怪那个萧氏到了现在还对他怀有心思。
逼他造反、让自己做皇后什么的,可以慢慢来。但生儿子的计划,却可以提上日程,先来试一试。
她又查过小册子了,等过几天,她的月事干净了,到下个月大约秋狝的时候,就又是一个机会。
她得让他带自己同行。
当然了,她跟去的目的,除了这个,也是为了怀卫。
前世记得这个时候,怀卫好像已经出了意外。这辈子虽然平安无事了,但秋狝这种热闹,韩赤蛟肯定也要去凑的,只要这家伙还能靠近怀卫,菩珠就觉得不放心。
等秋狝过后,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怀卫回银月城,或者把韩赤蛟给打发出京都。让这俩人远远地分开,这样才能放心。
菩珠打定主意,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第54章
枕边人彻底地安静了, 耳畔闻得她呼吸声轻悄而平稳。
李玄度缓缓睁眸,转脸看向了她。
她侧卧在枕,睡得甚是香甜的模样, 怕是天上打雷也吵不醒她了。
李玄度望着, 渐渐出神。
那夜放鹰台回来之后, 她便再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和他亲近的意思或者举动了。
对此李玄度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与此同时,他也愈发肯定了一件事。
菩猷之的这个孙女, 果然是追名逐利、蝇营狗苟, 一双眼睛生得漂亮, 但却势利得很。一旦认定自己没法满足她的那些野心和欲望之后,她便似忘了她的另一个身份:她也是他的王妃。
似今夜, 他屈尊亲自去接她, 顺着她的心意众目睽睽之下抱她, 回来还亲手给她上药。
今夜之前,李玄度根本不会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他还是做了。
她却只有一声道谢。
当然, 李玄度做这些的时候,根本未曾想过她应当如何回报自己。
但她如此反应,这么快竟丢下自己又安然入眠, 而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觉,隐隐似有几分郁燥之感。
李玄度早不是懵懵懂懂的少年人,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他反省了下,觉得他是不是清心寡欲太久了, 今夜竟会觉得她的身子还是不错的,那片带了擦伤的裸背也很美, 有几分勾人的意思。
这令李玄度心中又生出了几分微妙的不快和失落之感,尤其是看到她又丢下自己酣然入梦了。
他再次地反省, 觉得自己还对她太过纵容了。
她实在是不配他这么对她。
他也不再看她睡觉的样子了,转回来脸,再次闭目。
帐外,灯树上的那最后一点蜡炬也燃尽了,帐中随之陷入了一片昏暗。
他在黑暗中慢慢呼吸了几口气,驱走脑海中的各种杂念,灵台渐渐清明,又开始回想今夜她的遭遇。
说实话,他感到有点后怕。
今夜她实在是危险。若不是她自己机智,加上有几分运气,恐怕不是被沈旸发现,当场步了那个老傅姆的后尘,就是已经被烧死在那个地方了。
虽然她势利,令他瞧不起,他更是迫于情势,才接纳了这门他不想要的赐婚,但这并不表示他想她出事。
毕竟,只是个小女郎而已。贪慕荣华富贵,也是人之常情,罪不至死。
沈旸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了保守秘密,毫不犹豫竟连宁寿公主的老傅姆也给杀了?
最后那一刻,他恰巧又在火场附近遇到了她。
以此人的机警和心机,他会不会怀疑她当时也在附近?日后会不会对她不利?
李玄度闭目了良久,忽又想到她好似怕冷,偏偏睡觉又不老实,滚来滚去,被子总是会被她踢掉。
重阳已过,秋溽渐消,下半夜会凉。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伸过去手,将她身上那幅滑落了些的被衾往上拉了拉,帮她盖好了被。
……
萧氏的生日宴本计划通宵达旦,因为这场意外的大火,草草打断,贵妇人们纷纷离去。
大火既起,一时又怎能扑灭,从中心的积碧院开始烧了一夜,烧完了附近相连的几座建筑,下半夜,这才慢慢熄灭。
天亮后,京兆尹得知澄园昨夜失火,亲自前来慰问并询问情况。
沈旸仿佛一夜未眠,指挥灭火,眼睛熬得通红,亲自见京兆尹,陪着叙话,解释说,昨夜花宴里放演的舞鸽脚上悬着小灯,极有可能是驯鸽人疏忽,令舞鸽逃飞,灯火落到积碧院,这才导致意外大火。
京兆尹知他位高权重,大早地赶来,不过是趁机拉近和他的关系而已,正唏嘘着,突然听到火场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呼声,接着,澄园的一个管事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禀告说,方才刚进入积碧院清理火场,就在走廊上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首,经辨认,仿佛就是宁寿公主身边的傅姆。
那傅姆昨夜出了宴堂,随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宁寿公主从小是她带大的,感情颇深,不见了人,十分焦急。萧氏昨夜命人一直在附近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人,没想到今早竟收到这样的消息!
沈旸神色凝重,立刻和京兆尹奔入火场,果然看见一具焦尸。
公主昨夜走后留下来的一个宫女辨认出尸首头上烧得变形的金饰正是傅姆所有,应当是她昨夜误入此院,不幸罹难。
全场皆惊。
似这种火场死人之事,无人报官,衙门便不会主动派人来查,何况京兆尹本人就在现场。
萧氏闻讯赶了过来,见状忍住恶心,命人将焦尸包裹了抬出来收殓,和沈旸对好说辞,便急忙入宫去向公主告罪。
一番忙乱过后,沈旸送走京兆尹,回到了积碧院。
一夜之间,屋宇夷为平地,庭院里到处都是从大火中坍塌的焦梁断木和碎瓦颓垣。管事见男主人回来了,急忙迎上来,说已经照他的吩咐,命人暂时不许靠近那烧死人的地方了。
沈旸颔首,叫管事先带人去清理别的过火之地,自己独自踏入那片焦黑的废墟之地。
昨夜遇李玄度突然到来,他只能中断原来的计划,更怕万一出岔子,第一时间便折回去察看火场,没想到竟在积碧院的附近遇到了李玄度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