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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2 章 胜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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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尹掌司京都诸事,与三辅共治一城,也算一方大员。司徒逊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坐了八年,不说兢兢业业,但也算办案无数,却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

东临侯府的钱不好拿啊!

司徒逊坐于公堂之上,心中哀叹连连,只觉屁股底下长了钉子,怎么坐都难受。他看着堂下站立的两拨人,硬着头皮重重拍了一声惊堂木:“东临侯夫人,你有何冤屈,尽管诉来,本官一定秉公办理!”

这句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案情尚且不明,他怎么就那么肯定柳家有冤屈。容宣原本正在一旁闭目养神,闻言好似察觉到什么,睁开眼看了柳家人一眼。

柳夫人有诰命在身,自然不用下跪。她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用眼神示意仆役呈上状纸,声泪俱下道:“我东临侯府与纳兰府素无仇怨,朝内朝外一向谨守本分。但不知是何处得罪了汝陵郡王,竟让他深夜带着锄头上山挖了我柳家的祖坟。昨日五城兵马司的人将他捉了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

一堆百姓围在外间看热闹,听见柳夫人的控诉指责,顿时哗然声四起。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祖坟被挖无异于脸面被踩。怪不得柳家人这么生气,换了谁来这件事也不能善了啊。

纳兰春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容宣抬手拦住:“不急。”

先让对方律师多蹦跶一会儿。

司徒逊扶了扶官帽,显然头疼的紧:“这么说来,汝陵郡王确实挖了柳家的祖坟?”

柳夫人冷冷看了纳兰春一眼:“证据确凿,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传五城兵马司的人前来对质。”

司徒逊对着捕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去传召证人。不多时一名身穿盔甲的男子便到了公堂上,赫然是昨夜的兵马指挥使柳巨阙。

他眼观鼻,鼻观心,对着司徒逊象征性的拱手道:“末将柳巨阙,见过京兆尹大人。”

姓柳?

容宣思及昨夜情景,心想怪不得对方那么不依不饶,原来是柳家的旁支。这么说来,等会儿作证他必然会偏帮柳家了?

纳兰春在旁边紧张扯了扯容宣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容宣,完蛋了!柳巨阙和东临侯是一家的。他们分明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真难为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成语。

容宣心想你现在知道怕了,挖人家祖坟的时候干嘛去了,不动声色把袖子抽出来,打算听听柳巨阙怎么说。

柳巨阙道:“末将昨夜带人巡查,恰好遇到柳家看守坟地的人前来报官,说有陌生男子深夜上山挖坟掘墓。末将立刻带人前去查看,却见汝陵郡王正在柳家祖坟前挖坟掘棺……”

“且慢——”

柳巨阙话未说完,容宣便忽然开口打断他:“柳指挥使,东临侯夫人状告小郡王挖坟掘墓,如此说也就罢了。可你既为人证,便不该故意混淆视听。小郡王分明是上山种树,什么时候变成挖坟掘棺了,你如此添油加醋,难道是想故意影响大人断案?”

柳巨阙认出容宣,脸色难看了一瞬:“可小郡王分明就是在挖坟掘墓!”

容宣哗一声打开扇子,不紧不慢地扇了两下:“我问你,你昨夜赶到之时,是否看见小郡王拿起锄头在山上挖了一个小坑?”

柳巨阙没有多想:“是。”

容宣:“别的什么都没看见?”

柳巨阙犹豫一瞬,摇了摇头:“没有。”

容宣淡淡阖目:“柳指挥使这么说就对了。因为小郡王正在种树,种树自然要挖坑,难道有人用锄头挖坑就代表要掘墓么,那大周的果农岂不是都犯了律法?你胡乱攀咬他挖坟掘墓,不是混淆视听是什么?”

柳夫人乃是高门大户出身,其见识绝非寻常女子能比,她闻言目光如炬地看向容宣,冷笑道:“堂堂郡王怎么会大半夜上山种树,还恰好种到了我柳家的坟头上,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她想说的可能不是牵强,而是脑子有疾,但碍于这是公堂之上,只能生咽了回去。

关于这个,容宣早就想好了理由,只见他用扇子轻轻敲击掌心,语带叹息的道:“柳夫人有所不知,小郡王深夜种树其实是有因由的。昨夜就寝之时,他忽然遇到先皇托梦。原来每年太皇太后寿诞,先皇都会亲手栽树祈福。但奈何他老人家驭龙归西已久,早已不再插手凡尘俗事,自然也就没办法再效从前旧举。”

容宣把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技能发挥到了极限:“今年是太皇太后八十整寿,又恰逢烟年公主出嫁。先皇心中牵挂不已,便夜间托梦,命小郡王在山上替他栽树两棵。要京城以北,紫气最旺之处。小郡王素来孝顺,哪里还睡得着,当夜扛着锄头上山栽树,没想到却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了个正着,真是有冤也无处诉呀!”

他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柳家夫人双目瞪大,惊得直接倒退了两步,胸膛起伏不定,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纳兰春则是满脸的惊叹和崇拜。他觉得容宣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强悍了,比自己昨天晚上编的肚子饿了想上山种棵苹果树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司徒逊谁也不想得罪,只想拖延时间等着宫里那位的旨意。但也觉得这种理由实在太过离谱,半惊半疑的问道:“小郡王上山种树真的是因为先皇显灵托梦?”

托梦这种事在古代一点也不稀奇。官员破案靠托梦,上天预示灾祸靠托梦,神仙传授法术靠托梦,起义造反靠托梦。堪称全民托梦大时代。就连汉高祖刘邦的母亲昭灵夫人,当年怀上他也是因为梦中与蛟龙云雨。

《汉书·高帝纪》:“母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父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上。已而有娠。遂产高祖。”

人家托梦连孩子都怀了,纳兰春种棵树算什么。

柳夫人气得当堂怒斥:“胡说八道!先皇纵然有机会托梦,为何不托给陛下,不托给皇后,不托给太皇太后?!反而要托给汝陵郡王一个外姓之人,分明是胡言乱语!”

容宣摇扇笑道:“这个问题在下也不知,夫人不如亲自去问一问先皇?说不定是因为纳兰府离城北住得近,所以先皇才就近托梦的。”

柳夫人差点被他气个倒仰。

纳兰春见状也终于机灵了一回,强行憋出几滴眼泪,用袖子捂着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先皇在世之时最疼我母亲,爱屋及乌,对我也甚为疼宠,就连我的郡王之位也是先皇封的。他老人家就这么点遗愿,我怎么忍心不去照做,谁知却被冤枉挖坟掘墓,我就算死了也不甘心。”

他是光打雷不下雨,哭了半天也没憋出个眼泪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先皇是非常疼他这个外孙子的,当年甚至亲赐郡王之位,托梦也不稀奇。

这件案子现在越来越复杂,连先皇都扯了进来。司徒逊想从中和稀泥,讪笑着看向柳氏:“东临侯夫人,此事也许是个误会,依照本官来看,不如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

柳夫人闻言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女眷,眼睛里好似藏了毒针,满是怒火的盯着司徒逊:“那我柳家的祖坟就被白挖了吗?!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也要有个人出来担错,既然大人认为小郡王无错,难道是认为我柳家错了吗?!”

东临侯府权势滔天,并不把纳兰春一个外姓郡王放在眼里,永宁公主又无实权,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今日之事若是善罢甘休,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骑在柳家头上拉屎,他们还怎么在权贵中混!

柳夫人语带威胁,意思很明显,司徒逊若是不愿判了纳兰春,那倒霉的便是他自己。区区一个京兆府尹,没了这一个,自然还有下一个。

司徒逊无意识摸了摸自己袖中厚厚的一摞银票,冷汗涔涔,这才后悔自己见钱眼开,拿了柳家的钱:“那……那依夫人之见,该当如何啊?”

柳夫人冷冷道:“挖坟掘墓,该当何罪,大人难道还要问我一个女流之辈吗?”

司徒逊闻言正欲说话,容宣却已经先一步开口,字句清晰的道:“《周律》有言,诸发冢见棺者,加役流;已开棺椁者,绞;发而未彻者,徒三年。大人,是也不是?”

纳兰春私底下拽了拽容宣:“你怎么帮她们说话,傻了吧?”

容宣示意他别说话。

司徒逊用袖子擦了擦汗,讪笑道:“是极,是极,若按《周律》所言,汝陵郡王确实……确实……”

确实犯了法,最次也得苦役加流放。

容宣转而看向柳夫人,意有所指的问道:“那想必侯爷夫人也觉得此条律法合理了?”

柳夫人不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思来想去也没发现这句话的漏洞,皱眉道:“《周律》乃圣上亲自编修,自然合理。”

“好极!”

容宣忽然哗一声收起扇子,对着司徒逊拱手道:“柳夫人的话大人刚才想必也听见了,还请大人结案,判小郡王无罪!”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柳夫人险些将指甲掐断:“竖子尔敢!你这是在戏耍我们吗?!”

司徒逊也觉得他无理取闹,大力拍了拍惊堂木:“混账!公堂之上岂容你口出狂言!”

容宣目光直视着他,毫不避讳道:“在下也不过是依律直言罢了。发冢见棺者加役流,已开棺椁者绞,发而未彻者徒三年。就算小郡王种树不慎错种柳家坟头,其坑甚浅,一未见棺,二未开棺,三未窃取陪葬之物,如何定罪又凭什么定罪?!”

他在玩文字漏洞,柳夫人却偏偏不吃这套,咬牙切齿道:“你说未见棺就未见棺,谁能证明?!”

容宣折扇一指,正对着一旁的柳巨阙:“那柳夫人就要问问指挥使了,我昨夜可是特地让他看了一眼郡王挖出的坑,兵马司众人俱可作证,并未见棺!”柳巨阙脸色苍白难言,没想到容宣竟在这里等着他。

柳夫人一见柳巨阙的神色,便知容宣所言非虚,她双目恨恨直视着容宣:“就算小郡王并未开棺,可他在我柳家祖坟挖土种树却是罪证确凿,实在侮辱至极,比起挖坟掘墓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宣用手比划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洞,好奇问道:“挖了一个小坑也算侮辱吗?”

柳夫人怒目而视:“自然算!”

司徒逊也连连点头,在一旁帮腔:“自然算,自然算。”

“好!”容宣忽然转身走上前,从袖子里抽出一厚摞纸重重拍在案堂上,双眼直视着司徒逊,一字一句问道:“依照大人所言,倘若挖坑便算侮辱,该判重罪,那在人家祖坟上便溺又该如何算?”

司徒逊不明所以:“谁在人家祖坟上便溺了?”

容宣语出惊人道:“自然是柳家人。”

“混账!”司徒逊重重一拍惊堂木,“柳家何时在人家祖坟上便溺了!竟敢口出狂言,来人,将他拖下去打!”

他语罢正准备从签筒里抽出筹子,容宣却忽然按住他的动作,直接抽出一张纸,重重拍在了他面前:“柳家有一处别苑在万年坊街口,门前有三棵青柳,原本住着一户姓邱的人家。这邱家人自前朝战乱便迁出京城,没成想人走茶凉,柳家人盖房之时直接占用了他家的地,连带着人家爷爷的祖坟也给圈进去改成了茅房。现如今那邱家人回京归宗,却是无处可去,只能在街头乞讨。敢问大人,倘若挖坑便算侮辱,那柳家人日日在邱家祖坟上便溺,该当何罪?!”

柳夫人闻言瞳孔微缩,神情惊疑不定:“你!你休得胡言乱语!”

容宣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东临侯府财大气粗,别苑数不胜数,柳夫人贵人多忘事,想必已然记不得是哪座院子了,不过没关系,在下这里还有别的。”

他语罢又抽出一张纸重重拍在司徒逊面前:“东临侯府的小侯爷柳剑来素喜蹴鞠,在城郊强抢了一块地,改成蹴鞠场。可那块地乃是璟和年间周圣祖皇帝特赐给阵亡将士的埋骨之地。长陵之战周国将士死伤无数,远威营、虎豹营、正德营共计有三千六百人阵亡,其中一百五十六人葬于此处。柳剑来却日日与友人策马踏于其上,嬉戏玩乐,不知该当何罪?!”

东临侯府家大业大,金玉其外,必有不肖子孙,坑蒙拐骗强抢民女的恶事数不胜数。容宣最后抽出一张纸拍在司徒逊面前,勾唇冷笑道:“就连司徒大人你的府衙,在尚未盖成前也是翰林院编修王延年大人的外宅。听说他有一名爱妾,死后就葬在院外的桃花树下,不知大人可曾瞧见?又可曾在那女子的坟地上来回走动?如果挖坑便是大罪,那柳家人包括大人你,岂不是罪加一等?”

司徒逊想起后院那棵开得极其艳丽的桃花树,自己还曾经在树下饮茶喝酒,后背莫名冒起一股凉意。

柳夫人头晕目眩,已然开始站不住脚了。她一把推开搀扶的人,勉强打起精神咬牙恨声道:“那地是我柳家买的,那便是我柳家的地,盖屋盖瓦由不得旁人置喙!”

容宣闻言看向她,出声反问道:“柳家的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东临侯府再权势滔天也是赵家之臣,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子民是皇上的子民,什么时候成了你柳家的地?天下何处黄土不埋人,太上皇不过想在自己的地里种两棵树,却反被你们咬住不放,你们柳家是想造反不成?!司徒大人偏帮柳家,莫不是想跟着造反不成?!”

凌空飞来一口大黑锅,司徒逊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面色苍白的看向容宣,又气又急,哆哆嗦嗦抬起手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来话:“你……你……”

一张银票不慎从袖中滑落,飘到了地上。

容宣眼尖,弯腰捡起,却发现是一张万两银票,上面写着万通钱庄。他淡淡挑眉,随即笑着递给司徒逊,压低声音好心提醒道:“大人,您的银票掉了。”

司徒逊见状瞳孔微缩,连忙想拿回来,容宣却又把银票抽了回去,似笑非笑的问道:“大人可知这是一万两银子?”

司徒逊抬手擦汗,心虚道:“那是本官多年积蓄,多年积蓄……”

容宣:“那大人可知您官至四品,每年正俸为一百二十两,恩俸八十两,俸米为一百三十斛,共计三百三十两。这一万两银子够您当三十年的府尹了,可据我所知,您才任职八年,嘶……”

容宣摸了摸下巴,似乎非常苦恼。

司徒逊快哭出来了,只恨自己不争气被人捉到了把柄:“那是本官借的,借的。”

容宣闻言挑眉:“借的?莫不是跟柳家人借的?”

司徒逊闻言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然而却听容宣淡淡道:“这银票是万通钱庄的。”

司徒逊不明所以:“万通钱庄怎么了?”

容宣睨了他一眼:“万通钱庄是柳家名下的铺子,大人可明白了?《周律》有言,官员贪污受贿,计赃一尺笞四十,一匹加一等,八匹徒一年,赃满五十匹以上,处流二千里。您袖子里应该还有吧?”

这么多银子折算下来,说夸张一点,都够把司徒逊发配去非洲走个来回了。如果有必要,容宣不介意把上面这个拍惊堂木的也送进去

容宣指尖夹着那张银票,最后轻轻抖了抖:“这便是罪证,还请大人判案吧。”最后一句故意拔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得见。语罢转身走到了纳兰春身旁,折扇轻摇,静等着司徒逊结案。

司徒逊闻言整个人失魂落魄,直接瘫倒在了椅子上,心知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得罪一边了。柳家总不会主动把贿赂的事捅出来,否则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圣上最恨贪赃枉法之事,若是被容宣把事情闹大,他全家九族性命难保矣。

“砰——!”

司徒逊忽然重重一拍惊堂木,沉默一瞬,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嘴里都咬出血了:“传本官命令,汝陵郡王受先皇之托上山栽树,孝心可嘉。虽误挖柳氏祖坟,但一未见棺,二未开棺,三未窃取陪葬之物,实难定罪,退堂!”

语罢将惊堂木一丢,转身拂袖而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全然不敢看柳家人难看的脸色。

纳兰春见状人已经傻了,瞠目结舌,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就赢了?这就赢了?他们真的赢了?

外间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心想真是神了,这种挖人家祖坟的缺德事都能赢得冠冕堂皇,那位白衣状师实在是舌辩的一把好手啊!

姬凡和赵素也站在人群外间。他们二人一个神情微妙,一个若有所思,却都难掩惊诧。本以为这桩官司皇帝来了也难判,没想到容宣竟真的有本事让司徒逊结案,还噎得柳家人有理也变无理。

这算什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容宣打完官司,见纳兰春正盯着自己发愣,用扇子往他肩上敲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对他伸出手,勾了勾指尖。

纳兰春慢半拍回神,见状不明所以,下意识把手递了过去,谁料却被容宣啪一声打掉:“小郡王装什么傻,三千两银子呢?”

他收费很贵的,纳兰春该不会想白嫖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纳兰春吃痛缩回手,一边跟着容宣往外走,一边在袖子里掏银子,难掩佩服:“不过容宣,你也太厉害了,还真的把官司打赢了!你是没瞧见,柳家的人刚才都快气晕过去了。”

语罢掏出三千两银票递给了他。

容宣接过银子,看也未看直接塞到了袖中:“官司好赢,仇怨难解,柳家人只怕要恨上你了。”

纳兰春不以为意:“我总不能因着怕旁人嫉恨,处处束手束脚,他们的嫉恨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我才不怕他们呢。”

东临侯府有女为妃,且膝下生了皇子,他们必然有夺位之心,迟早会与太子对上。纳兰春是太子党,与他们自然不死不休。

他们二人走到府衙门口,却见百姓仍未散去,都在兴致勃勃的看热闹。容宣见状环视一圈,对着四方拱手,从容不迫道:“在下容宣,浅读《周律》,忝为状师。诸位日后若有官司,尽管来找,在下必然尽心竭力。无论对方是皇亲国戚还是恶霸地痞,一定会为苦主平反冤屈。”

这件案子算是让他出了名,以后大周九成九的状师都得退他一射之地。就在众人鼓掌叫好之时,一名衣衫破旧的乞丐躲在人群后面,盯着容宣看了片刻,然后悄悄转身离去了。

赵素站在原地,心想容宣方才状告柳家的事若是实情,自己必然不能坐视不管,务必要奏与圣上才是。思及此处,她直接迈步走上前去,对着容宣拱手施礼道:“容先生,好巧,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容宣早在茶楼的时候就看见她了,笑着拱手还礼:“太子殿下,好巧。”

赵素瞥了眼纳兰春,又看向容宣:“没想到容先生不仅剑术超群,就连公堂辩驳之术也是登峰造极。我这个弟弟不成器,给先生添麻烦了。”

不远处静静停着一辆马车,帘子被人掀起,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人没有露脸,只是对容宣无声勾了勾指尖,肤色冷如凝玉。

极为随意的动作,偏生觉得撩人入骨。

容宣看了一眼,心里无端痒痒。他回神看向赵素,勾唇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的。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语罢对着赵素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上了路边的一辆马车。赵素眼尖,发现那辆马车似乎是姬凡的,不由得愣了一瞬。

纳兰春见赵素站在原地发愣,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傻不愣登的?”

赵素听见他说自己傻,终于回神,语气不由得沉了几分,神情严肃道:“纳兰春,你胆子愈发大了,谁准许你去挖柳家的祖坟?”

纳兰春撇嘴:“谁让他们做了亏心事,否则我才懒得大半夜上山呢。”

赵素对于刺客的事也有所耳闻,只是抓不到确凿证据,皱了皱眉:“那你也不该贸贸然用这种法子报仇,实在太过愚蠢。”

纳兰春梗着脖子委屈喊道:“刺客捅的又不是你的屁股,捅的是我屁股!你当然不着急了!”

赵素一噎:“你!”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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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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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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