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秋水夜烟, 耐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1
薄楠倒也来得巧,趁月『色』租了一叶孤舟, 桌上摆两盆下酒菜,玉『液』入喉之际也颇有那一番意境——就是冷了点, 黄豆蹄花汤都成了黄豆蹄花冻。
薄楠那盘油腻腻的皮冻, 是没什下酒的心思了。
船家给他留了小煤炉,本来是用来烧热水的, 薄楠将黄酒换了上去,倒也得了一船清香。不过煤炉只有一,想喝温酒就吃不了蹄花汤,左右取舍之下他想黄酒凉了也好喝, 就又把蹄花汤换上去了。
想到柏焰归在家里空调wifi烤大腰子啤酒吃,自己只能在这八面漏风的船上吃冷菜,不免就有不平衡, 转而又忍不住低眉浅笑。
回去要讨点回来才行。
旁边支一杆鱼竿,也不是薄楠放下去的,是船家搁的, 或许是走的时候忘记收了,就这挂了, 薄楠也懒得去替他收起来。
万一钓到条鱼……哦算了,还得自己杀了吃,不想杀,还是别钓到鱼了。
洞庭湖又是一番好光景,这回倒不是说什反话,风也好,水也好, 薄楠都琢磨是不是没必要再用什局了,干脆直接去鄱阳湖得了。
他这想觉得自己颇有道理,不如先回去吧……想想又觉得能是自己喝多了,就算好,也得设局,免得到时候四足鼎立的时候有条腿突然断了,那就歇菜了。
还是明天再来吧,今天脑子或许不太清醒。
他拉动了船的马达,他了一眼自己手机定了一下位置,转而往最近的岸边靠去。
开了才二十多分钟吧,他就见岸边有几处奇怪的光,莹莹发绿,还有几发蓝发紫的,夹杂一白『色』黄『色』的光,怎怎诡异,洞庭湖距离闹市区还远,不至于有这奇怪的霓虹灯——手机上显示那边就是普通岸边,不是公墓。
那就不是磷火了。
薄楠有疑『惑』,等到船再近一,薄楠发现那是一人,他们各腰圆膀粗,坐在岸边像是一肉丸子,头顶上还挂各『色』的灯,也不道再干嘛。
这多壮汉挤在岸边,总觉得不是什好事。
再近一点,他就有啼笑皆非。
那是……钓鱼的。
他们一裹又厚又大的羽绒服,头上悬一盏盏『乱』七八糟什颜『色』都有的灯——像是驱蚊灯,在这温度接近零度的日子里搁湖边上垂钓。
他就说嘛,国家还是太平的,哪能让他一撞一□□聚集,一碰就是一命案。
薄楠殊不他在观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他。
见他的船快要靠在了岸边上,旁边一老哥抬起脸,扯下了自己脸上遮掉了半张脸的围巾,满怀希冀的朝大喊道:“兄弟!湖上有口吗?”
薄楠:“……?”
方见他不回答,便以为湖上没有钓口,有丧气地摇了摇头:“今天是邪了门了,我们岸边上到现在全还是空军!”
另一老哥笑呵呵的说:“别急嘛,一会儿装瓶水回去就不算空军。”
“。”老哥笑了,也不道是自嘲还是怎:“空军是不能空军的。”
薄楠差点没笑出声,凑了一句:“湖上太冷了,大家不如早点回去得了。”
他的船已经靠在了岸上,薄楠也不急,在船头坐了下来,盘腿人家聊了起来。
方才他回来的路上就通船家来取船,还得十五分钟船家才到——他倒也没有不好意思大晚上的叫人来取船,那毕竟他钱是翻倍的给的,几乎等于把船买下来了,别人来取船就是白得一艘船,不来也不亏。
那自然是来取划算。
“那不行,我一礼拜就钓一天鱼!我再钓一会儿!天亮我就走!”说,老哥扔了东西过来,薄楠一伸手刚好拿在了手里,低头一是一包十片暖宝宝:“你冷你就贴点!”
薄楠也没客气,当即就往自己衣服里贴了两片——他是能用气场隔绝温度不错,但能舒舒服服地靠物理,他为什要费力干活?
又不是在昆仑山上,那是太冷了没办法,按照他这种常年待在苏市这种气候『潮』湿温暖的地方的,到那边不穿五六层保暖衣他能动?穿了五六层保暖衣他还能动?
他扬声道:“你们要不要加点热水?我船上还有两热水瓶。”
“要——!”
“要!”周围顿时响起了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应声,中间还夹杂了两句‘好人一平安’。
暖宝宝老哥了一眼自己毫动静的鱼竿,当即登船来帮薄楠散热水,其他老哥拎保温杯挨走了过来,倒也有几分钓友情,先来后到,自觉排队,大多倒半杯水就说够了,剩下的留给后面来的钓友。
薄楠见状就把小煤炉的风口又打开了,往热水壶里灌了两瓶冰冷的矿泉水,又咕咚咕咚的烧了水来。
暖宝宝老哥是最后才给自己倒的,就只够他一口,他见薄楠在烧水也不急,喝完了就耐心的等,笑薄楠搭话:“你这年轻就出来钓鱼啊?倒是蛮少见的,老婆不管你?”
“我爱人在外地呢。”薄楠也没有否认,随意的道:“我也刚入行,随便钓玩玩。”
老哥闻言道:“哎?那你这样的照道理说不应该空军啊……”
“怎说?”
老哥瞧岁数也不过三十出头,他调侃道:“有新手保护期。”
他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地就指船旁:“哎卧槽!动了动了!有口!快抓住!抄网在哪呢我给你抄!”
薄楠有屁的抄网,老哥眼疾手快就见了船家摆在地上的抄网,这头薄楠刚提起鱼竿,他就已经站在一旁等抄了,再等薄楠一收线,他又是一声:“卧槽!”
“邪门啊——!”
薄楠定睛一,他刚刚水下是长条的还以为是黄鳝什的,结果拉到水面一——好家伙,是一条蛇。
这蛇又肥又粗,脖子却细细的,紧接便是一特别夺人眼球的三角大脑袋,吻部微微上翘,通体介于淡黄与淡红之间,再加上它身上菱形的花纹,基本以断定是五步蛇了。
“别了!赶紧剪线!”老哥提醒又开始找剪刀,见实在是找不到干脆跳下岸去自己的钓位上拿,便扬声道:“大家注意啊有人上五步蛇了!”
一时之间好几老哥位子上蹦跶了起来,还有人到:“我有驱蛇粉——!”
等他再上来,见薄楠还拎鱼竿呢便三下五除二的把渔线剪了,又拿抄网唰得一下把五步蛇挑飞到老远去,边道:“惹不起惹不起,国二。”
薄楠已经光秃秃的渔线,肩上一重,侧脸便见老哥一脸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在意,钓鱼嘛,钓上条蛇很常,上回还有人钓到浮尸呢……那才吓人,一条蛇不算什。”
“就是今天有点邪门,还是别钓了,你赶紧回去吧。”
“有句话说得好,钓鱼佬除了鱼什都能钓上来。”老哥还打趣了自己:“之前我也钓过一条中华鲟,那还是国一呢,还好我放的快,不然我现在就在牢里过冬了……”
薄楠忍不住笑道:“那有没有买彩票?”
“买了。”老哥一拍大腿:“你猜怎?”
“怎?”
“中了整整两块钱!”
薄楠顿时笑出了声,还未多说两句就见岸边来了黝黑的大汉,冲他喊了一声:“薄先?”
“是我。”
大汉连忙下到了岸边,薄楠比了一下:“我走了,老哥你们今天也赶紧回去吧,今天吹东北风,鱼都往西南游了。”
“啊?还有这说法?”老哥『迷』『迷』糊糊的想,见薄楠说得一本经,也就相信了,左右今天钓口不好,干脆呼朋引伴一道走了:“哎,你回哪里?”
薄楠报了湖边的酒店,老哥道:“行,那我顺道把你捎回去!别客气!”
“那就谢谢了!”
“那你等我下,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老哥也跳下船去收拾东西,船家拿了马达钥匙就跳上了船,把船往渡口开去了,薄楠住的地方也确实是近,没一会儿就到了。
临走之前还那老哥加了微信。
薄楠提点了一句:“最近老哥你要注意一点,能会出点事故。”
“啊?”老哥还没反应过来,就薄楠接道:“我爸在武当山当道士……”
“哦哦哦!我懂了!”老哥瞬间意识到了什,这种事情不太好明说,但又宁信其有不信其,他像模像样的拱手道了谢便走了。
或许是被薄楠提点了一句,老哥的开车的心一直吊在心口上,车速尤其缓慢——这国道限速一百码,平时都是压线开到110,现在他只敢开80,也就是高架的水平。
眼见快要下国道了再过两路口就到家,老哥忍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迷』信不信……突然之间,前侧方一辆卡车突地向他这条道转来,老哥猛地一踩刹车,将车速放缓,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
老哥下意识的怒吼了一句:“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吼完之后,他却觉得自己心惊肉跳地厉害,他已经到了国道出口,便靠边停了下来,在车上点了支烟,平复一下心情。
要是他刚刚开到110码,那大卡车他怎都避不开来——或许有人不清楚,在高速的情况下刹车小轿车会有很大概率翻车,要是的没避开……
他不禁擦了擦额尖不存在的冷汗。
那什,说这不能让人白算,要不明天请人家吃顿饭感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