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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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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陆灵秀又说了说自己家中的近况。

她兄长陆誓当初从北地回来之后, 好像六皇子知道了他跟苏落云有旧情,将他遣去了榷易院。

也算因祸得福, 正好躲过这一劫, 没有当成六皇子的亲信被抓。然而因为跟恒山王府有旧的缘故,现在榷易院的差事也维持不下去了,便跟吕应一样, 跟着父亲做生意。

从陆灵秀的嘴里, 苏落云倒是听到了许多新鲜事情。

毕竟陆家的买卖还在,如今京城百废待兴, 许多店铺的店面还没有修缮好, 就开始做起生意来了, 陆家也是如此。

灵秀说着家中钱银周转时, 倒是无意中提起了茂祥钱庄。

陆家老爷子因为买卖周转的缘故, 须得通兑些银票子出来。可是走了附近的几个州县, 那钱庄都说因为之前的战乱,钱庄的银库都将银子挪动走了,还需得船运解禁, 才能将银子运回来, 让他过几日再来。

陆灵秀说起这个, 原是想要向落云打听一下, 北地的船运何时解禁。

通兑不出银子来, 陆家铺子许多买卖都要停滞了。

落云听了这话,却心念一动:若是战乱的时候, 钱庄关门也情有可原。

可是现在百业待兴, 许多店铺都已经陆续开始营业。可这钱庄却因为钱银周转不灵而支不出钱银来,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就算在战火纷飞的那一个月里,茂祥钱庄的生意也都照样开着, 最起码东平王短缺了银子时,随时都可以去茂祥钱庄支到银子。

而且东平王还派了兵卒把守钱铺子,不让流民去打劫。

那时钱庄里的钱银都源源不断,为何偏在世道安定下来时,却拿不出钱银来了?

而且北地的船运什么时候封过?那钱庄的伙计压根就是胡说八道啊!

洛云听着听着眼睛微微一眯。

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会不会是那个游财神觉情形不对,准备随时卷银子溜之大吉。

送走了陆灵秀之后,落云连忙去书房找韩临风,与他说了这事。

韩临风听了也沉吟了一下,其实游山樾那边,他一直派人盯着呢。

当初老崔给他送信儿,点出了游山樾两面三刀,玩两面派的真相,他就在附近的茂祥钱庄旁都安插了眼线。

不过这老头一如往常,照样游山钓鱼,并无什么异动。毕竟他也没有跟韩临风扯破了脸,无论怎么样,他都是当初资助铁面军的功臣。

不过落云分析得有道理。那钱庄突然借故不开门,的确是有要撤走的迹象。

那游山樾如此机敏,早早就要溜之大吉,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就在昨日,游山樾的书信刚刚送递到了京城,恭贺太子得偿所愿,拥戴着父亲为皇。

而且在信中,这老头子还对韩临风表白了一番心迹,表示会继续扶持太子,登上帝位成就大业。

想到那老头曾经出言轻薄过落云,又跟自己玩着两面三刀,韩临风脸色紧绷,准备派人连夜包抄,将这只肥耗子按在锅里。

可是落云却说:“茂祥钱庄开得遍地都是,许多商贾将自己的大半身家都存在了钱铺子里。那个老头子抓起来倒也容易。他风烛残年,可不怕死,若是破罐子破摔,藏匿了家产,让各地的钱庄子倒台破产,恐怕要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民间生乱,都是因为百姓缺衣少食。如今父皇刚刚登基,大业除成,可不能生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她是商贾出身,自然知晓这钱庄的重要性。

自从游山樾引起了她的注意后,她还派了许多柜上的老伙计打探,渐渐现那游山樾的手里不光把持着钱庄,什么河运,贩盐林林种种,甚是驳杂,全都干系民生。

关于治国,落云不懂,不过还记得以前她眼盲的时候,韩临风曾经给她读过的书,其中便有“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要小心谨慎,如翻动鱼肉一般,免得把鱼肉给翻碎了。

她年少时,身处市井,也见过有些钱庄倒闭,逼死了小商人的事情。

那游山樾虽然一直隐在背后,却切实把持着大魏半壁江山的钱银命脉,如此颠簸,最伤害的是百姓,不得不慎重处理。

老鼠虽肥,却挟持了民生,不得不投鼠忌器些。

韩临风听着落云柔声细语地分析,也深思了良久。

在钱银方面,他麾下那些幕僚都不见得比太子妃通晓钱银账面,所以落云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反而应该如她所言,对游山樾的处理慎之又慎。

“那依着你看,该如何处置这只奸猾的肥耗子?”

落云想了想,道:“他善于经营人脉,想必在各大官衙里都安插了眼线。当初东平王覆灭得如此快,一定出乎他的意料。老赌棍心慌了,怕自己满盘皆输。既然如此,就得给他亮亮牌,勾住他,不让他下赌桌。”

说到这,落云想了想,笃定道:“对游山樾不但不能冷落严惩,还要重重嘉赏,而且要赏得情真意切,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听她这么一说,韩临风立刻就明白了。

清醒的耗子不好抓,可是扔在米缸里吃撑了的耗子,只怕会翻着肚皮都不知道逃跑了!

想到这,韩临风冷哼了一声:“他与叛王传递的书信都在我手。通敌卖国,意图谋反,死罪难逃。一介商贾却包藏祸心,想要颠覆朝纲。这种人若是让他跑了,恐怕还要生乱。只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事迹败露,会轻易落入圈套吗?”

落云琢磨着游山樾的为人,轻声道:“他虽然年岁大,又十分精明,但是骨子里还是江湖草莽的底子——记仇,睚眦必报,且喜好被人奉承。他后半生都在洗刷自己的黑底子,渴望被正道肯定。只要拿捏住了他这个短处,余下的便都好办了。这么肥的耗子,一定要抓他个出其不意,一滴油都不能浪费了……”

现在正是国库空虚的时候,而那些世家们的竹杠,暂且还敲不得。

可是陛下想要做事,急需用钱。这游山樾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财神,须得仔细圈住了,才可以从容杀猪过年。

韩临风听了落云的话,不由得再次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娇妻,一声感慨:“我虽然老早就知道自己娶了个精明的女商,没想到你盘算起打家劫舍来,也这么心黑手狠。”

游山樾那个老贼当初也是看轻了这女子,一时得意忘形,在她的面前言语不慎重,才被苏落云抓住了破绽。

落云见他又在笑话自己,一瞪眼睛,刚要说话,却又呕了起来。

韩临风急切扶着她,又是递痰盂,又是递送酸梅汤。现在最让堂堂太子殿下困扰的,不是空乏的国库,而是谁能止了他娘子没完没了的害喜?

就连老郎中都说,太子妃害喜得特别严重,若是一直不止,身子骨可怎么受的住?

就是因为害喜得厉害,她自从陪着新帝阅兵之后,便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了。

反正母后已经到位,那些应酬让她尽情过瘾就是了。

落云更喜欢闲暇里,指挥着宫女下人,将自己现在居住的关雎宫好好装饰一下,让空荡荡的宫殿有些温馨的气息。

而剩下的时光,她便是专心琢磨着游山樾,继续打探着茂祥钱庄的近况。

就像她谏言的那般,陛下犒赏护国有功之臣的诏书里,大大嘉奖了民间义士游山樾,表彰他资助铁面军收复北国故土,乃护国义士。

伴着诏书的,还有刻了龙印的烫金匾额,上面书写着陛下亲自题写的”大魏皇商”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就挂在了茂祥钱庄京城的总店上。

另外,陛下还下令翰林院的资深翰林,为游山樾树碑立传,让他的义举流芳百世。

虽然新登基的陛下有些穷得揭不开锅,赏赐人也没有金银珠宝。

可是对个富甲一方的豪商来说,赏他名誉,远比那些珠宝要更打动人心。

远在北地的游山樾果然消息灵通,自有渠道。

就在圣旨颁布的几日后,苏落云也派人乔装商贾去附近的钱庄通兑印票子.

这次几笔数额甚大的印票子都毫无阻碍地兑出来了。

落云知道,这计谋奏效了,那个老贼子算是暂时被稳住了。

至于韩临风亲自写信与他,跟他协商着继续借军资以推进北地的收复军事,游山樾也毫不迟疑地应下了。

同时还运了大批的珠宝布匹,还有美女呈现给新帝太子。

那些大株的名贵珊瑚树,还有夜明珠一类的自不必提。只是进献的陛下的美人里,竟然有几个碧眼的波国佳丽!

这个游山樾当真会投其所好!他一定是听闻了皇帝甚是宠爱韩临风的生母,这才特别精心挑选了几位波国的佳丽。

苏落云听了,幽幽叹了口气:“他当真是琢磨到当权者的心里去了,如此手段,又有几个魏朝官吏能抵挡得住……不过,他给你进献的美人都是什么样,也让我看看!”

韩临风垂眸道:“都是大手大脚的,一看就是砍柴的好手,我将她们派到外院做粗活去了。”

落云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他曾嫌弃方二脚大,婉拒了提亲,忍不住笑道:“怎么灵秀的女子到了你的眼里,都是大手大脚的样子了?游山樾想要讨好你,怎么会送来庸脂俗粉?我不信,明日就去看看。”

韩临风却透着几分认真道:“幸得明珠一颗,又怎会错拿鱼眼作珍宝?”

落云听得心里一柔,默默靠入他的怀里,轻声道:“我哪是什么明珠,不过是颗平凡露水,挨在明月身旁,得了些欺世盗名的光亮……”

韩临风低头在她的唇上重重一吻:“就算你是小露水,也是我想饮的那一瓢!”

此时二人四目相对,情谊浓浓,可就在韩临风想一亲芳泽,讨要好处时,落云又是脸色一变,一把将明月清风的男人推到一旁,弯着腰又干呕了起来。

韩临风只能再次忙着端痰盂,倒茶,心里却很是认真地想着,等这折腾娘亲的破崽子出来,他一定要好好打这小娃的屁股!

有了游山樾的资助,大魏的国库总算是入了些流水的银子,父子二人也可以腾开手脚做些事情了。

不过,这日,在宗皇后的宴会上,却起了不小的波澜。

原来宗氏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听进去儿媳妇劝她的话,在随后几次面见诸位诰命夫人的时候,单拎着竣国公夫人,好一顿言语羞辱。

显然,宗氏骤然成为新后,还未体会到杀人诛心的威力,说话犀利得让人招架不住。

那些府斋夫人们也都是见风转舵的,眼看新帝登基初稳,自然是巴结新贵。谁人不知竣国公府的人曾经退婚了如今的乐陶公主韩瑶,而且退婚的手段很不光彩。

原本见那太子妃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她们还以为这事儿算是大事化小了,没想到皇后这一关算是过不去了。

于是有那会拍马捧屁的,立刻言语犀利,也帮衬着皇后一起羞辱竣国公夫人。

竣国公夫人有心称病不来宫中,偏偏每次皇后都指名道姓让她入宫。

国公夫人本来觉得忍忍就过去了。只是这次,比着往常的几次都奚落得厉害。

竣国公夫人这一辈子要面子要里子,处处不肯屈就了人。

没想到自己披着麻衣,背了荆条,都赎不清得罪了皇家之罪。

人被挤兑到了墙角,又想到因为自己连累了儿女,一时羞愤涌上心头,国公夫人顿时就有些拧住了死脑筋。

结果竣国公夫人一个想不开,这天出宫的时候,突然就从轿子里冲出来,一头扎进了护城河里。

这几日京城雨水充沛,那护城河水也湍急,跟着夫人的几个下人又不会水性,只能急得大声呼救。

幸好当时新上位的驸马爷赵归北正好从宫里出来,见此情形急急跳下了河去,才算将人给救上来。

不过当时也是好一段抢救,人才渐渐顺过了气儿。

而又不知道不是人被水呛得迷糊了,她看清救下自己的是赵归北时,竟然一边咳嗽一边笑:“你怎么也追来了?难道是替……咳咳,替你母亲讨公道来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赵归北也没往心里去。

再说竣国公夫人她跳内河的时候,还正好赶上一群重臣也从宫里出来,正过着护城桥,准备在桥另一侧换轿子上马车呢。

这惊险的一幕,大人们都看个正着。

被这么多人看见,兜也兜不住。一时间,宗皇后因自己儿女的私怨逼死朝廷一品诰命夫人的传闻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甚至德高望重的大儒都纷纷上书进言,要求陛下给一个说法,是不是回绝了帝王家的亲事,就要被赐死?

这次陛下也无以应对,只能温言抚恤竣国公府之人,同时派去御医,赐下补品汤药给溺水的国公夫人补身子。

可是一转身,陛下回到后宫冲着新后了一顿好大的脾气,命令她入佛堂一个月,多念佛经,修身养德,将如何为后之道参悟透了再出来。

宗皇后一时间仿佛从山顶跌落下来。

毕竟她也没想到那竣国公夫人被酸了几句,竟然出宫就跳起了护城河。她压根也没想逼死人,哪里像那些臣子所言,成了蛇蝎毒后?

以前要是王爷敢这么罚她,她必定要吵翻天,可是现在,她要见已经为帝的夫君一面,都要隔着数人通禀。

陛下除了在她入宫时看了看她,再也没有主动去过她的寝宫。

这后宫里一下涌入了无数嫔妃,听说陛下每夜翻的牌子不重样,就算这样都不能雨露均沾。

一时间,困在这檀香缭绕的佛堂里,宗氏为后的狂喜劲头总算是散去了大半,想着陛下每日与那些娇媚的宫妃为伴,她的心仿佛打翻了酸缸十分不是滋味。

等女儿来看她时,她便忍不住抱怨起来:“你父皇现在是威风透了,借着你哥哥的势,登了皇位,便要肆意享乐了。那些宫嫔环绕,只怕我跪死在这佛堂里,他都不会来看我一眼。”

被封为乐陶公主的韩瑶也是长叹一声,低声道:“母后,我们已经回不去从前的日子了,你若还不长进,管不住自己的嘴,别说你以后的日子难过,还要带累着全家人。你知道这次闯下了多大的祸?那群老臣可算是逮住了机会,在朝堂上声泪俱下,引经据典,奉告父皇万万不可效仿暴虐昏君,因为私心喜好而迫害臣子。”

宗皇后怎么能不知?只是她心里也是委屈,哀声哽咽道:“我明明是一国之后,凭什么一个蠢妇人想不开跳河,我却要被她带累得跪佛堂?那以前的王皇后可不是这么夹尾巴过日子的!皇后竟然能当得这么憋屈,那我还不如回梁州城来得自由自在!”

韩瑶看着母亲如今的口头禅,俨然从“回京城”变成了“回梁州”也是又气又想笑。

可是看着母亲难过的样子,她也不好造次,只能继续劝解:“ 我听嫂嫂说过,王皇后那时过得恣意妄为,是因为她背靠长溪王家,并非单纯因为她为后的缘故。这六宫之主,乃天下妇人之楷模,一言一行都要加倍小心,原也不自由。”

宗皇后这时也想起了儿媳妇当时劝她善待竣国公家眷的话来,一时也有些懊悔,可是偏要嘴硬道:“你倒是听她的话,干脆认她做母亲好了?我被你们的父皇这般责罚,却不见他们夫妻去给我求情,到底不是亲生的,就是差了意思!”

韩瑶这次听了,恨不得拿起木鱼旁边的小锤去锤母亲的脑袋,她一把堵住了宗皇后的嘴,压低声音道:“母后,你是将脑子扔在梁州了?我哥哥现在可是贵为太子,你却说出如此生分的话来……看来父皇说得对,你是该在佛堂好好清修一下,修身养德!”

宗氏以前心情不顺就要骂女儿,可是自从韩瑶嫁人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撑腰的缘故,跟她说起话来也是越硬气了。

她忍不住冷声道:“你是在跟谁说话,越没有大小!是眼看着你府上快没有婆婆管你,就恣意起来了?”

赵栋将军府上闹起和离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了,毕竟赵栋将军已经带着儿子和儿媳妇离开了驸马府,将宅子留给了渔阳公主,他去陛下面前请了处宅邸,充作将军府。

两个人虽然和离的文书还没有落下,却已经分开单过了。

不过外人都不甚细知这二人不和的缘由。大部分人都认定,赵栋当初也是被迫娶了渔阳。现如今王皇后倒了台子,太上皇也颐养天年不理事了。

赵栋又是扶持新帝的有功之臣,帮衬太子收复了北方失地,本身有权有势,何必还要惯着个失势的公主?

毕竟现在满京城的贵胄夫人也都开始疏远冷落起渔阳公主来了,所谓人走茶凉,这也是在京城里数见不鲜的例子了。

韩瑶见跟母亲说不通,也实在懒得跟她掰扯,从佛堂告退后,便去了关雎宫。

等她跟嫂子问安时,却现嫂子正摆弄香料罐子,似乎正调香呢。

”太子妃,您可怀着身孕,干嘛要摆弄这些个?万一熏到了,您又要吐上半天了!”

虽然太子妃有孕的事情没有昭告天下,但都是自家人,韩瑶自然知道嫂子怀孕的事情。

落云笑着道:“这几日太子跟李归田大人带着几个工部的侍郎入了乡里考察水利。那乡间的蚊虫叮咬得厉害,所以我寻思给他们配上驱散蚊虫的香包,挂在身上也能少些烦扰。你是从母后的佛堂过来的?”

韩瑶点了点头,便也帮嫂嫂打打下手,坐在小桌旁,用小石臼替她碾碎香叶草药,同时可以聊一聊天。

最近韩瑶的家事最是烦心,偏偏跟自己的母后都不能说得太细,也唯有跟嫂子能说上几句。

“公公这次是铁心要和离了,我和归北劝也不管用。婆婆见公公不肯回去,似乎是前天起就开始绝食。驸马府的管事劝不动,便跑来跟我说。我又告知了公公,原以为他能回去劝慰婆婆,可是一转身,他却将归北一起带走,去了临县巡视军营去了。我想要去劝婆婆,可是她不肯见我……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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