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右边有团干草堆,她倒在上面,只觉得头昏眼花。场中响起了斥骂声,周围乱成一片。
当然,是在千橙听起来混乱,待她终于恢复神志,则已经被芳姨扶起,隐隐约约看见那只狍子躺在地上,被人拖走。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悠悠荡荡,芳姨根本听不太清,只是焦急地将她扶回去。
等在床上躺一会儿,贺千橙才算是五感重新归了位,忙问芳姨:‘那只狍子……’
芳姨叹口气:“大年看它伤了你,说是留不得,把它卖掉了。”
贺千橙这才知道,彼时正好赵师傅回来,也算是稳定住局面,救了她小命。
正说着,赵师傅也进来,千橙看他满脸担心,忙说:“我没事,那只狍子他……”
本想着这事儿或许是自己没处理好,拖累老板舍了一只狍子,可赵师傅大吼一声,完全打断了千橙。
“以为自己看过就会了是不是,很了不起是不是,这种事情是好玩的吗,要是在踢偏一点,中了前胸怎么办,万一旁边是水泥坎子咋办!”
“诶,人家还没好利索,吼什么啦。”
千橙都呆住了,还是芳姨把他赶走了。
贺千橙感觉脸上湿湿的,听见芳姨忙说:‘’“他就是后怕,幸好没出事,别理他,别哭呀!”
此刻,千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疼痛,原来她受了伤。
伤处在大腿,似乎是跌伤的,贺千橙有点烦闷,本想着自己学徒也做了这么久,能为师傅分点忧,可……
她被赵师傅骂了一顿,还算是安分了几天,在自己的房间吃着芳姨送来的十全大补汤,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外头。
最近正逢着雄狍的发情期,也是场子里非常重要的交配期。
雄狍在这个时候是非常焦躁的,不单是为了抢夺配偶而发生的斗殴,甚至有时还会攻击不怎么热情的雌狍。
像上回的情况,就是如此。
当然,这些都是芳姨来看她时散散碎碎告诉自己的,其他男人均没什么空闲。
因为发情期十分关键,养殖场既要保证雌狍在控制内的受孕,又需要调停那些略微出现疯狂的雄狍,避免它们滋事。
具体方法包括隔离,分散居住,以及减少雄狍的狭路相逢。
贺千橙有点好笑地想,动物界为了争夺繁殖的权利,两三只雄性争斗打架甚至重伤都很平常,到了人类社会,如今再看见这种二男争一女还较劲的戏码就觉得有点烂俗了。
至少她看电视时从来都是跳过的。
不过,自己的生活好像也不比电视剧欠了多少狗血,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发了几天呆,实在无聊。
她觉得场子里人都这样繁忙,自己躺在床上,伤势也不算严重,这么几天,感觉自己好了大半,似乎可以下去动一动。
何况虽然不工作,可赵师傅的工资还是照算,总有点拿人钱财却未与人消灾的感觉。
等胳膊腿脚基本上恢复,千橙也就赶着出山了。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万一留下什么问题,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赵师傅看见她在赶狍子,果然慌了神,千橙只好说:“我长这么好看,就算跛了也有人要。”
说着,又匆匆忙忙去围拢那只因为被雄狍吓着,而企图逃走的雌狍。
赵大年被她噎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心想,自己这是招了位什么大神啊,简直胆子大的可以。
贺千橙正有点后悔,虽然是想说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把赵师傅堵回去来着,可是好像一下子过了头,后悔的恨不得咬舌头。
可她太知道怎么怼赵大年了,这人就是个典型的中年人,这下被气得这样,算是驳了面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回来妨碍她做事。
心里正升起一点点得意,就听见有个低沉的声音道:“既然这么厉害,干脆去那边扯狍子啊。”
好久没听过这人的冷嘲热讽,贺千橙居然还有点怀念。
她转过头,已经换上一副甜的腻死人的笑脸,道:“齐年,你好呀。”
为何如此谄媚,自然是生怕被骂啦。
虽然赵大年如今还算喜欢她,可估摸着原本并没有打算找个轻轻柔柔的女孩子,可想而知齐年费了多少口舌。
而这么一闹腾,显得她既莽撞又自负,倒是没什么好评了。
千橙可不认为齐年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这会儿来,指不定就是找她兴师问罪的。
因此,谨记着老祖宗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训示,她决定先给个好脸色。
谁知道,这招对于不听感情控制的理性人齐年来说,仿佛就是一拳打在了空气里,他和闻声而来的赵师傅招呼完后,立马转过来,板着脸道:“能力不足,就不要强上,否则损失更大。”
贺千橙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初中时的训导主任,每天板着个脸,拍着类似正步的步法在各班走廊巡视,简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
齐年看她手里的大笤帚,面色缓和一点,道:“能动表示好得差不多嘛。”
然后几走了……
贺千橙还以为,他会,至少是象征性地关心客套几句呢,没想到,这人如此干脆利落……
好吧,老板就是老板,上级就是上级。
诶不对啊,千橙想,他可不是我的老板,为什么如此自然,一副老大的派头。
好吧,人家给你介绍了工作,说好听一点,算是衣食父母?
千橙真不愿那这种高级词汇给齐年这厮,就算是客套,他居然都没有说一句“先别工作,多休息”之类的废话,回想之前同此人的交往,贺千橙也承认,自己那都是奢望。
她赌气一直在清理庭院,直到耳听得齐年的皮卡发车离开,等芳姨叫她吃饭才进房间。
“齐年给你带了好多吃的,说是长骨头的。”
“什么啊,骨头汤就长骨头啊,什么年代的人,还这种老派思想。”
“诶呀,你这孩子怎么不领情,还有一张体检卡,他说叫你能出门了去县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哦。”
很奇怪,齐年做得这些,似乎都挺好的,可千橙很难感动。
送体检卡,她又不是中老年人,又不是什么齐年的长辈,还有骨头,婆婆妈妈的,千橙简直觉得这是芳姨买的,只不过托词而已。
她面对着芳姨,反正赵师傅不在,说话也直接,没什么遮掩。
芳姨只是叹口气,带着骨头回了厨房。
“他听说你伤了,可着急,下山马上来看呢。”
千橙见人走了,还要念叨自己,嘟囔:“我都伤了好几天,这么就着急了。”
不过细想,人家和你什么关系,来看就不错了。
罢了罢了,忽略齐年那副臭脸,还是可以领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