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挂掉电话后，就很沉默，他在车里翻翻找找，找了一包烟出来，抽了一根，点燃了，车子停在路边，他打开车窗，还顾忌着池芫，抽烟的手放在车外。
“听到了吗？”
池芫“嗯”了声。
“我暴露了对不对？”
“嗯。”
沈昭慕刚想吸一口，却被池芫抢了去，她反手一折，将其碾灭。
然后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要抽烟的。”
深吸一口气，沈昭慕以为池芫还是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或者是，她就没听懂他那只言片语透露出来的严重。
“所以……小鱼，这次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也想让你留下来，可现在——沈家人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们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沈昭慕吐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地告诉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在海边不是真的当渔夫的，老爷子他派我过来，就是为了抓人鱼——来救他的命。”
他眼眸深邃，直勾勾地盯着池芫，“你该知道，你们人鱼几乎灭族的原因，就是人类是捕杀，想拿你们当长生不老的药，想拥有你们容颜永驻、不会生病的强大基因。他十多年前就被查出来肝脏坏损，做了移植手术还是不行，于是，这十多年来，他都在找人鱼的下落。
小鱼，现在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在陆地，我们根本不是沈家的对手。”
池芫沉默了片刻，“未必吧。”
她眼底划过冷冽的暗芒，“谁对付谁也不一定。”
还没大展过拳脚的池芫表示，人鱼的排面不能输。
沈昭慕略显痛苦地将头抵着方向盘，“我妈是被沈家逼疯的，我记得我小时候被一条拥有金色鱼尾的人鱼救过，那条人鱼因为救我，上岸后，被抓去了实验基地……”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很久以后，他不禁为自己是沈家人感到更深刻的痛恨和羞愧。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只因为救了他，就被人类发现，带走，杀死。
也是因此，他对着搁浅的池芫，才会毫不犹豫地带回去救醒，藏起来，躲避沈家老宅那边的抓捕。
池芫美目微微一晃，“你说……金色鱼尾的人鱼救的你？”
她蓝色的眼睛里有什么恍悟一闪而过。
“对，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
沈昭慕先还情绪低沉，忽然，想起什么，激动地看着池芫。
池芫咬了咬唇，没说话。
“不知道。”
回答得又快又淡定，沈昭慕眼里闪过黯然之色，也对，救他的人鱼死了很多年了，而小鱼说过这是她第一次上岸，也没提过有认识的被人类残害的人鱼亲人或是同伴。
“十多年前，我还小，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但现在，尽管我依旧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至少，我可以在危险还没降临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沈昭慕说着，又苦嘲了一声，“这台词真有够中二和狗血的……算了，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海里。”
“只知道逃跑是懦夫行为。”
池芫严重怀疑两人现在头顶的bgm都是不一样的，他这是丧气的苦情配乐的话，她这一定是超燃的二次元动漫bgm。
偏偏还能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话。
“嗯，懦夫总比看着你死要强。”
丢下这句，沈昭慕再次发动车子，拒绝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交谈了。
池芫咬牙切齿，按了按手指关节，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系统忽然在她识海里像模像样地配了句台词。
池芫：……建议奸商早点苏醒，我迫不及待地想暴揍他一顿了。
系统：？？？为什么渔夫惹你不开心了你要揍boss？
池芫：杀熟（并不是），你看看这爹系苦情路子的男人，我不是人也不忍心啊，但如果是奸商……他敢走这样的路子，我保证揍得他“股份”都不认得。
系统：……
真相了，我合理怀疑宿主是为了让boss不认得股份，好顺理成章地继承财产，才这么说的。
一人一鱼冷战了。
准确来说，是这边的人鱼芫单方面冷战，前面那个人坐在客厅，一个人在那如老僧入定。
池芫躺在宽大的床上，吹了吹自己卷翘的长睫毛，然后被子蒙头，直接睡觉。
第二天一早，池芫从卧室出来，就见餐桌上十分丰盛的早餐摆着，而沈昭慕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样子，老早起来了，就等她出来。
最后的早餐。
池芫脑海里缓缓打出几个字。
这是想一顿吃饱好上路啊。
她抿着唇，板着脸，保持高冷的姿态，径自走到餐桌前，坐下，安静地用她自己的那份早餐。
上不上路的另说，先吃饱了为上。
再说了，她耳力好得很，昨天车内那么安静，她都听清楚沈昭西和沈昭慕的通话内容了。
沈昭西说是在游轮拍卖会上，帮沈昭慕替自己逃走，这拍卖会，不还有几天么？
不急，她今天就徒手劈榴莲给他瞧瞧，人鱼的厉害，看他还会不会患得患失担心她被抓去煲汤不？
“这个，给你。”
池芫不理沈昭慕，但沈昭慕却走过来，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串珍珠手链。
在池芫微微错愕的眼神注视下，他伸手，将池芫放在餐桌上的一只手拿起来，缓缓将手链给她套进去。
“昨晚叫人送了工具来，好难得串起来的，还坏了几颗……”
他说着，大拇指轻轻地转着她手腕上的珍珠，泛着淡粉光泽的白珍珠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好看。
他微微翘起嘴角，“好看。”
声音又轻又真诚。
池芫抽回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端详了一番，“凑合吧。”
不过，这一串好有钱的样子啊——
姐不搬运珍珠，姐直接生产珍珠，多牛啊！
“就当是个纪念吧，作为交换，那坏掉的两颗，我留下了。”
说着，沈昭慕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弯，抬手在池芫的脑袋上轻轻按了按。
“以后，记着离人类远点。”
“……”
池芫抓住他收回去的手，“你这是决定好了？”
真要送她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