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中的池芫眼皮子跳了跳,她心神不宁地爬起来,抓了一把头发,下了地,看样子沈昭慕要到晚饭时候回了,她打算先去将晚饭食材准备下。“笃笃笃——”刚将米淘好,就听见外边拍门声。这声音急促的,池芫将手里的活停下,没有立即去开门,反而是若有所思地去米缸旁,拿了沈昭慕上山砍柴用的镰刀。经过刘寡妇敲门那次,池芫对敲门声都有了阴影了。沈昭慕不会这么敲,根婶的话,她嗓门大,真有急事那也是直接喊。她缓步走到大门后,透过门缝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镰刀。还真被她猜对了,是祸躲不过,又是麻烦的人。她就说怎么这个位面她轻轻松松就过上了和猎户没羞没臊的生活……敢情好日子在前头,这麻烦的人在后头等着她呢。除了原身前娘家,原身得罪的甩不掉的,连番上阵,池芫咬了咬唇,刘寡妇好对付,这对夫妇却不好对付啊。她转着脑筋,对拍门声充耳不闻。但她不理,不代表门外那对夫妻就这么算了。他们好似笃定了池芫在家一样,拍门声越来越响亮,都惊动了根婶。根婶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昭慕家门外邋遢的一对夫妻,男的阴郁着脸不说话,女的呢,在那震天响地用力拍门。她扫了眼,不远处有个绛紫的身影晃过,她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你们是谁啊,找谁?”躲在破屋檐下的刘寡妇只敢露出半个头,一只眼,盯着那门外的动静。她早晨听赶牛的说了,沈昭慕一早就出门去了,池芫每没跟着,那就一定是在家。根婶都出来了,看她那模子,说明池芫不在她家。绝对在家!她咬着帕子,恨不得替这对夫妻冲过去闹大,闹大?她忽然想到什么,诡计上心头来。好啊,沈昭慕和池芫这样吓唬她,想要赶她走?呸,那她就将池芫的名声搞臭了再说……如果不是池芫的父母找上门来,她还真不敢这么做,但是现在有人冲在前头,她不需要出面,只需煽风点火,将这件事闹大……那猎户不在家,她倒要看看,当着村里人的面,池芫如何面对这对极品父母。想着,她扭着腰就悄悄离去,她琢磨了下,便去找了沈老六的媳妇,她知道那是沈家村嘴巴最碎的,故意经过她的面,扬声和自己同行的寡妇说起,自己在村口遇到一对可怜的夫妻,说是要找女儿,而这女儿好巧不巧,居然还是沈家村人。那寡妇不疑有他,虽说觉着刘寡妇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有些奇怪,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是好事啊,一家人团聚。”刘寡妇帕子掩着唇,掩盖讥笑,心想真是个傻子,但她故作感慨地道,“你可不知道,这事多巧!他们居然是那猎户新娶的媳妇儿的生身父母。二老一把年纪了,说是家中贫困潦倒,将女儿嫁人后本以为可以过好日子,哪里想到……女儿跑了!这不,他们翻山越岭的,才找到沈家村,如果不是碰到我,我又恰好见过他们口中的女儿,只怕是还要继续苦巴巴地找女儿呢……”“什么?这,还有这等事?”“哎不说了,这是别人家事,我们外来的还是别掺和了。不过这会儿,那对夫妻好像在猎户家门口进不去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刘寡妇一边说着一边眼角余光留意着沈老六媳妇,果然,那女人嗑着瓜子,听了这话,立时眼珠子转啊转的,拉着交好的妇人,嘀咕着,然后相携着朝村尾那边去了。她捏着手里的帕子,眯着眼,笑得得意,池芫,我看你这回怎么立足!“我找我女儿!”此时,被根婶叫住的池母,拿眼神不住地瞟根婶,理直气壮地道,“那死丫头嫁了人后还不安分,偷偷改嫁还不告诉我们当爹娘的,我来找她掰扯掰扯!”根婶是听池芫说过她的身世的,但并不清楚个中具体情况,不过这也不影响她对池芫生父生母那为了一点钱就将女儿卖给将死之人冲喜,在那人死后,居然为了面子,不顾女儿死活,任由她被婆家欺负……想着,她咬咬牙,上下两瓣唇飞快地吐出字眼来,“哟,我道是谁,女儿受苦的时候不见亲爹亲娘出来帮衬,现在改嫁了,倒是眼巴巴地上门来来,我看你们是来打秋风的吧!”她嗓门大,说话也直白,池父是个寡言的性子,年轻时候也读过几本书,所以一直都假清高将自己当秀才似的端着,此时听到“打秋风”这三个字,顿时就面上一阵红一阵青。“你——”“大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过池母显然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她听着根婶这话,就知道,死丫头果然是改嫁了,而且就是这住在这!她看着根婶,抹了一下干涩的眼角,便假哭道,“可怜我老婆子生了这么个闺女,当宝贝似的养着,在家那懒妮子从不干活,我两口子好吃好喝的将她养大,嫁了户好人家,是她不惜福,男人死了,也不能赖我们当爹娘的啊!俗话说,出嫁从夫,我们娘家人也不能做主她的去留。但我们两口子每天抹眼泪,心疼她在外头过不好,这不,跑大老远找她,她倒好,过上好日子了,改嫁这么大的事,一口气都不跟我们通一声……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她说着,还故意捶着自己的胸口,恰好沈老六的媳妇带着村民过来看热闹。眼见人多起来,她心思一活络,索性坐在门口,就开始拍着大腿,干嚎。什么“不孝女”、“没心肝”、“不认爹娘想饿死家中幼弟”这样的话一句句往外蹦。听得根婶嘴唇直哆嗦,她有心想帮池芫说什么,但沈老六的媳妇却拉过她,“天哪,这,阿慕媳妇真是改嫁的?改嫁都不叫爹娘……难怪我说,她长得不像是孤女……”她这一掺和,根婶要说什么,也给忘了。眼见着大家一人一句要将屋内的池芫给淹死,池芫弹了弹袖子上沾到的面粉,施施然地打开门。手里的镰刀举着,轻轻用刀柄敲打着手心,看着重心不稳地摔进门,就在她脚边的妇人。她居高临下的,眉眼邪魅,唇边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浅笑,红唇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来——“说完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