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芫撑到大夫来,才卸去浑身力气,安心睡。
一觉醒来,世子爷居然还在。
他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手死死地隔着她的袖子握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池芫很想推荐他去练练,没准以后杀人越货的事他自己可以代劳了。
“世子……”
沙哑地唤了一声,沈世子便惊醒。
他眼睛很红,不知道是不是整宿没睡,看着一点都不芝兰玉树了,像个小可怜。
白日的他,没有那么暴躁阴郁,此时宛如安静而伤感的少年郎。
“阿芫,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大夫说她如果撑不过昨夜,便让他准备后事,他当时差点想将大夫掐死。
但他不敢,他不敢杀人,他更不敢看着阿芫死。
这么多年来,他空有报复的心,却不敢真的杀人。是阿芫替他做了所有他想做之事。
阿芫不能死。
“咳咳咳……”
池芫嗓子又干又疼,说不出话来,沈昭慕便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要亲自喂她。
如果是原身,一定诚惶诚恐地婉拒。
说句“属下自己来”。
但池芫是享受型人才,本来就受他牵连才受的伤,不被他伺候下,她这口恶气难消。
便一动不动地,张了下嘴,配合得很。
沈昭慕手微微一顿,疑惑地看了眼面色坦然的暗卫。
随后眼睫低垂,她竟伤得这般重,手都不能动了么……
该死的沈毅,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可是,他太弱了,斗不过沈毅更斗不过那个男人。
他们又不让他死,他也不敢死。
白天的沈世子格外脆弱忧伤,他正走神,水就喂偏了,洒了池芫一脖子。
池芫“嘶”了声,心想还好不是滚烫的水,要不然,不死也脱层皮了。
就不该指望娇滴滴的世子爷能伺候好人。
“阿芫,烫到了么?”
池芫“嗯”了声,沈昭慕却蹙眉,“定是沈毅害的,你从前被火灼烧胳膊都不曾皱过眉头。”
如今却只是一杯温水便让她觉得烫,得打得多重,身子多虚弱啊。
池芫:“……”
算了,放弃解释,随他去吧。
“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了,你怪我……你怪我让你差点死在他手上。”
池芫一沉默,沈世子又忽然站起来,他眼睛满是血丝,皮肤异于常人的白,所以眼下的青黑就格外明显。
他双手微微握拳拢在袖中。
看这架势,大白天的,也要随时犯病了。
池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默默握了握松软无力的拳头——
系统,放我起来,我现在就想打死他!
这个神经病,又作又疯,她忍不了了。
“世子……”
哑声开口,池芫觉得自己瞬间沧桑了不少,果然是上个位面太幸福了,才会这个位面来遭罪。
“属下,不怪您。”
五个字,说得极其艰难,沈昭慕顿时眼神软和了下来。
阿芫一定是身上很疼,但还记得体贴他。
他又坐下,“阿芫,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池芫想起每次出去玩都要发生点什么“命案”,就眼神灰暗下来。
“世子在哪,属下便在哪。”所以别出去了求求你!
你还不知道自己随时发疯的毛病吗?
可能这就是近、亲结合的弊端吧,他智商高,但心理有缺陷。
当然了,池芫观这位面男主的人设,觉得这还真是遗传了。
“嗯,睡吧。”
沈昭慕替她掖了掖被子,看着她憔悴无血色的脸,眼神阴郁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总算可以被允许好好睡一觉的池芫,当然是,两眼一闭,爱谁谁,她爱睡觉。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傍晚了。
屋内什么人都没有。
池芫后背和屁股都皮开肉绽的,是趴着睡的,所以胸口压得难受,她双手撑着床,双膝跪在褥子上,往外看了眼。
屋外有个人守着,她辨认了下身形,应该是沈昭慕的小厮。
“阿四。”
她低声唤了对方的名字,后者便一个激灵醒了,抹了下嘴边的口水,推开门,“阿芫姑娘,你醒啦?小的去给您端碗粥过来。”
世子爷吩咐了,姑娘一醒,就要给她端吃的,都一天一夜没进食了,担心饿着她。
阿四心想,世子爷可真是最体恤下人的主子了,难怪阿芫姑娘待在他身边越久越爱闯祸。
哎,瞧着是个冷清寡言的性子,怎么偏偏行事这般不沉稳冷静呢?
侯爷的小妾那也是主子啊,哪里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随意打杀的?
池芫不知道阿四在心里怎么编排的自己,但她饿了是真的,便只点点头,维持她高冷的人设,没有多说一个字。
等吃了点东西,饱腹了,池芫才想起来小变态,便问阿四,“世子呢?”
她不说话时还是怪唬人的,阿四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像是生怕爱打爱杀的阿芫姑娘一剑要了他的命似的。
闻言,他指了指后院方向,“去看望大小姐了。”
府里的大小姐……就是继室侯夫人所出的女儿沈星了,原身印象中,这沈星和侯夫人简直就是1.0版生出的.0版。
恶毒伪善。
但比起伪善的演技,那还是比不过沈昭慕这芝麻汤圆的。
等等。
沈星?
池芫猛地坐下来,顿时牵扯到伤口,疼得她脸变了变形。
她想起昨晚小变态说的,要划花沈星的脸?
池芫眼前一黑,忙伸手,“阿四,扶我起来。”
小变态每次造孽,她都要遭殃,哪怕她现在还负伤在床,鬼知道他会不会甩锅给自己呢。
阿四犹豫地看着她,“阿芫姑娘,你起来作甚?”
该不会又犯了杀瘾了吧。
阿四抱着门板,脚开始往外挪了一步。
池芫无语,没耐心地沉声道,“过来。”
屈服于淫威下的阿四,到底还是扶着她下了地,刚迈过门槛,就见沈昭慕抱着一捧花从对面廊下走来。
白衣胜雪,芝兰玉树,自带清风雅韵。
“怎么了?”
沈世子温润的眉眼带着淡淡疑惑,瞧着当真是人畜无害得很。
但池芫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
“世子,您方才去了三小姐那……”
她眼里的担忧溢于言表。
沈昭慕却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扫过她走路都虚浮的脚步。
“你还没好,我怎会乱来。”
池芫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很好,果然是你,猪狗不如。
池芫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那,她就不该奢望这小变态会为了她去做傻事,不可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