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你何曾信过我?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剑,将沈昭慕想要买醉忘却的伤重新捅开。
他有时候会记不清,自己从前喜欢她什么,是容貌,还是性情?
可是容貌总会随着岁月败去,她的性情也和从前判如两人。
但他便是这般不可抑制地,重新对她产生了兴趣,不知不觉地就被她牵引着走。
他失魂落魄地从杏花楼离开,然后又催着手下去加快调查进度。
自从池芫出宫逛青楼后,点翠就每天唉声叹气,总是提心吊胆,怕“事情败露”。
好在,池芫忙着几日后五台山为先帝祈福,送先帝下葬皇陵一事,小皇帝年幼,礼部呈上来的方案,都得池芫这个太后过目。
哦,沈昭慕这个摄政王本可以帮忙,但他好像这几日都避着她。
一应事务,他都是命手下进宫来转达,自己不露面的。
直到——
“母后今日陪儿臣上朝么?”
一大清早的,小皇帝自己乖乖在太监的服侍下洗漱穿戴好,便来池芫寝宫请安,他窝在床边,看着懒洋洋地赖着床的池芫,声音很轻地问了句。
小家伙好不容易养了半个月的肉,因为最近学文习武又学政务的,又给瘦下去了。
池芫懒洋洋地伸手捏了下他的脸,缓缓坐起来。
“宸儿为什么要让母后陪你去上朝啊?”
虽是于理不合,但是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池芫懒得去罢了,能当咸鱼谁还想努力。
沈宸好看的小脸上带了点拘谨,“儿臣不想去……”
他说着,像是怕池芫生气失望似的,忙补充道,“他们不听儿臣的,嘴上说着听儿臣的旨意,但最后都是两位王叔决定……今天要宣读祈福和皇陵的安排。”
小孩子偶尔厌学是正常的事,尤其是沈宸这种本就小小年纪心事沉重的,他虽然只有六岁,却比六岁的孩子早慧,这般年纪就懂得朝局复杂,明白他自己只是两位王叔斗法的工具。
池芫也有些心疼他,知道朝堂上,定是他开过口,却被当做童言无忌忽视了。
想着,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好,母后陪你去,要是谁敢不听宸儿的,母后就骂他!”
女人软乎乎的声音,煞有介事地逞凶,怪反差的。
沈宸不禁嘴角一咧,微微笑了起来。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但总算是安抚了一大早不想上朝的小皇帝。
“娘娘,您快些,一会该过上朝的时辰了……”
点翠见梳妆的宫女听着池芫的吩咐,梳着最是繁复的发型,又看了眼站一旁,乖乖等候,没有一声怨言和表现不耐烦的皇上,不禁小声催促着池芫。
自从她被池芫提拔为芳华殿的大宫女后,不知不觉操心多了,胆子也就大了,敢说池芫了。
而池芫呢?
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也不生气,但就是不听罢了。
“嗯,迟就迟了。”
池芫半眯着眸子,掩面打了呵欠,又招招手,示意沈宸坐过来,“皇上来吃点水果,今日的早朝怕是会散得迟些,免得一会饿了。”
沈宸小小年纪已经起早贪黑拥有兢兢业业的皇帝该有的作息了,池芫想着就又母爱上身,招呼小家伙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闻言,沈宸却是看了眼外头候着的大太监,他是沈昭慕给他选的,很多时候会在沈宸不懂时就教他规矩。
外头的老太监看着慈眉善目的,见沈宸看向他,却是严肃地道,“娘娘宽心,皇上早膳用过了。”
“哀家心疼皇上,多吃点水果也不违反律令吧,华公公?”
池芫却伸手,亲自剥了橘子,塞给沈宸。
微微偏过头,凤眼半阖地看向门口规规矩矩的老太监。
华公公闻言,手中拂尘随着他的动作一低,“这……”
“行了,这里是芳华殿,别将承乾殿的规矩带过来。”
池芫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沈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池芫,带了点崇拜。
华公公可严厉了,他都不敢直接反驳华公公的话,但母后却直接让人闭嘴了,真厉害!
被儿子这亮晶晶的崇拜眼神望得飘飘然——
池芫不禁有种强烈的为母则刚的使命感来,一会朝堂上,她要将那些个欺负她儿砸的匹夫们训得服服帖帖的!
等池芫慢悠悠梳妆打扮完,早朝时辰也的确是过了小半柱香。
大殿之上,百官看着上方空荡荡的龙椅,有的已经开始蹙起眉了,一文官更是直言不讳地对沈昭慕道——
“摄政王,这般重要的早朝,皇上缘何还不到……”
正说着,一小太监过来,向沈昭慕通传了声。
沈昭慕一听,眉头高高跳了下。
她要来垂帘听政?
小太监似是要问过他的意见才敢安置帘子。
一旁的沈临风耳尖,立时笑道,“太后身为陛下的嫡母,陛下年幼,该是让她垂帘听政,也好让陛下安心,是吧,九弟?”
他知道沈昭慕和太后有些过节,最近池尚书频频向自己抛橄榄枝,便可以知道,池家并不站沈昭慕这边。
也就是说,他的确可以拉拢太后一脉,为他所用。
此时见沈昭慕一副不悦的样子,他便立时扬声道,“太后亲临,还不摆座设帘?”
却是招来另一名太监,径自安排了。
沈昭慕只淡淡地看了眼沈临风这殷勤的行径,心里冷哼了声,面上不作他想。
“就按永安亲王说的去做吧。”
看着像是妥协了似的。
沈临风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得眼底精芒闪烁。
一会,他倒要看看,老九会不会当众给太后难堪。
如果会,那他的机会可就来了。
文官却是又逮住机会似的,愤愤道,“既有摄政王辅政,又有永安亲王领衔,太后一介后宫妇道人家,又懂什么政事?女子怎可上殿?后宫不得干政……”
“哀家只是来听政,可没这个本事干政,这位大人,莫要急躁。”
这时,池芫牵着小皇帝过来了,她轻笑了一声,看着好言好语的,然后松手让小皇帝坐上龙椅,自己则走到帘子后,落座。
文官面红耳赤的,但却秉着玉笏上前,直言——
“太后能如此,最好,毕竟,后宫不得干政是千百年来的体统……”
“行了,该上朝了,少说两句。”
沈昭慕复杂地看了眼帘子后若隐若现的女人,然后神色冷沉地令这文官住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