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倾对着他乒乒乓乓一顿打,开了门,扬长而去。
傅既沉目送她进大厦,这才吩咐司机发动车子离开。
俞倾从来没这么晚到公司过,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半。电梯门打开,她快步踏出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什么。
再次落地的脚步,优雅缓慢。
秦墨岭正好从办公室出来,他打量着俞倾,她背着包,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他以为她先去了律所。
朵新经销商老钱和卓华商贸那事,他听说了。
俞倾还是不紧不慢走着,“找我?”
秦墨岭面无表情,“少了两个字,算账。”
找她算账。
俞倾笑了,她现在唯一的乐呵点就是秦墨岭对那两片维生素疑神疑鬼,耿耿于怀的表情。
俞倾开门,秦墨岭随其后,把门关紧。
俞倾搁下包去开窗,凉风吹着才舒心。
秦墨岭昨晚没怎么睡好,想到那两片避孕药,他心里怄得慌。
俞倾虽然宽慰了他,说那是维生素C。
可他不傻。
只有用维生素瓶子装避孕药的做法,不会有人脑残,把维生素装在避孕药的瓶子里。
还堂而皇之地带到公司来吃。
他昨天好好回忆了一番,俞倾第一次吃维C时,他很确定,那是维生素的瓶子。
看在他委屈的份上,俞倾亲自给他泡了咖啡。
秦墨岭双腿交叠,一言不发靠在椅子里,视线一直随着她来回转动。“我这辈子的名声都毁你手里了。”
这绝对是他三十年人生里,最黑的黑历史。
大男人,竟然吃了避孕药。
俞倾把咖啡放他面前,“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信?”
她找出昨天那个瓶子,打开,倒出一粒给他,“不信你再尝一粒。”
秦墨岭没接,“你昨天怎么不给我再尝一粒?现在马后炮有什么意思?肯定后来换成了维C。”
俞倾:“一孕傻三年,我昨天不在状态,忘了给。”
秦墨岭一愣,“你说什么?”
“一孕傻三年。”
“......你...怀孕了?”秦墨岭不敢置信,“傅既沉的?”
俞倾觑他,“不然呢?”
秦墨岭两指揉着太阳穴,缓了缓,“你看吧,这避孕药的副作用已经出来了,现在连这种弱智问题我都问得出来。”
俞倾没忍住,再次笑出来。
“你还笑,有点同情心行吗?本来你是我未婚妻,按理说,孩子也是我的。”
“......”
“现在你跟我没关系,孩子跟我也没关系。这就算了,结果避孕药成了我的。”
俞倾让他打住,“别把自己说那么可怜。有没有傅既沉,我们俩都不可能,你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个类型。”
秦墨岭:“别那么没良心,我不是都打算娶你了吗?还给你把包买下来,讨你欢心。”
俞倾毫不留情揭穿他,“那是因为我不爱嫁给你,不惜跟家里闹翻,你觉得没面子才想娶的。网球场那次失约,你心里就有了答案。因为你不是没见过我,之前家宴上我们就见过,你知道我长什么样。”
她拿出纸巾铺桌上,把一瓶药都倒出来,开始数有多少粒。
秦墨岭瞅着她,“你没事干了?”
俞倾没吱声,专心数数。
秦墨岭起身,从茶水柜里拿了三条糖过来,全都放进咖啡杯。
心情从昨天苦到现在。
听说她怀孕了,他心里才稍稍踏实。
避孕药的副作用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担心,糟心的是,傅既沉要是知道他误服了避孕药,不得嘲笑他一辈子?
秦墨岭搅动咖啡,盯着俞倾看,她不是不婚的吗?还愿意生孩子?
他不免担心。
“诶。”
俞倾终于数完,拿支笔记下数字,“有话就说。”
秦墨岭:“你可别打掉孩子。”
俞倾:“......这也是傅既沉操心的呀,跟你有关系吗?”
秦墨岭:“有。你要是不要这个孩子,说明那个药是避孕药。我的黑历史要靠这个孩子洗白。”
他抿一口咖啡,“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傅既沉的孩子,我还得好好替他看着,保证孩子顺利生下来。”
俞倾趴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秦墨岭收起玩笑,言归正传,“你这是准备结婚呢还是?”
俞倾心情也轻松不少,阴霾散去一些。
她坐好,“没想那么多。以后就算孩子生了,休完产假,我还是回乐檬。我跟傅既沉,我们一起爱孩子,爱对方。但他是他,我还是我。”
秦墨岭点点头,“那就好。不然我得考虑,要不要再跟你搭档。”
俞倾捏着纸巾,把药片又倒进瓶子里。
秦墨岭一脸不解,“你是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干?”
俞倾拧上瓶盖递给他,“卖给你了。我以后改吃叶酸,不用再吃这个。还剩78片,你给我三块钱就行,零头我就不要了。”
秦墨岭:“......”
还没来得及怼她,有电话进来,是冷文凝。
秦墨岭给俞倾看一眼来电显示,他接通。
冷文凝开门见山:“今天你不传话可能都不行。俞倾要是执意不再续约,公开招标,我会送她三波大礼。”
秦墨岭余光扫了眼俞倾,接着跟冷文凝道:“送大礼?我还是劝你三思。有什么话,你找她沟通。”
“我找她沟通?”
冷文凝冷笑两声。“不管是俞倾还是俞璟歆,我这辈子不会主动找她们,更不会求她们。俞倾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她接着说正事,“替我把第一波大礼转告她,哦,忘了恭喜她妈妈和她继父又复婚。她继父庞林斌在北京这边的不少人脉,都是我大舅给介绍。”
秦墨岭知道庞林斌跟冷文凝舅舅往来不少年,有利益牵扯。
庞林斌在华尔街起家,集团总部也在那。他定居在国外,对北京这边的分公司很少亲自过问,都是职业经理人运营。
即便像庞林斌这样的金融大佬,也有关系网到不了的地方。
在他们这个圈子,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随心所欲,都被千丝万缕的关系网给钳制着。
牵一发,动全身。
冷文凝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
“最近庞林斌感兴趣的一个项目,也是我大舅引荐。”
秦墨岭明白冷文凝什么意思了,她想用俞倾的母亲来让俞倾服软。
“我到时找我大舅,让庞林斌出面找俞倾,你说这个时候俞倾是给庞林斌面子好呢,还是不给面子好呢?”
冷文凝又道:“我好心提醒,这个项目是我大舅经手,就算是傅既沉外公家,也爱莫能助。”
她把后果也说给秦墨岭听,“到时俞倾要不给庞林斌面子,自然会影她妈妈跟庞林斌的感情,她跟她妈妈的关系,大概要再次雪上加霜。”
秦墨岭喝着甜到腻的咖啡,“你这是赤.裸裸威胁上了?”
冷文凝:“是俞倾先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毕竟都是为了赚个吃饭钱,我也想和气生财。”
“我给她时间,下午六点前,她要是联系我,主动示好个,继续跟文凝策划合作,我既往不咎。要是她没诚意,还是执意要断了合作,那她就等着过几天,庞林斌约她吃饭。”
“还有。就算她同意要合作了,也必须得她亲自给我打电话。”
“这只是第一波大礼。等到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第二波大礼。我不喜欢来暗的,我得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要怎么跟我道歉。”
冷文凝挂了电话。
秦墨岭把手机扔桌上,想着要怎么跟俞倾说这事。
俞倾跟她母亲的关系,本来就经不起任何折腾。
而厉阿姨跟庞林斌昨天才复婚,如果俞倾不给庞林斌面子,执意不跟冷文凝合作,导致庞林斌丢了项目。
那厉阿姨大概要更讨厌俞倾。
和母亲的关系,是俞倾心里的一道没愈合的疤。
明明咖啡甜到齁嗓子,他还是尝到了苦味。
俞倾见他沉默,“冷文凝威胁我了?”
秦墨岭把冷文凝那番话据实相告,“文凝策划,冷文凝大舅也是隐名股东,冷文凝要是找到她大舅,她大舅肯定会找庞林斌,这不是儿女情长的事,你断了他们家的财路。”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母亲又跟庞林斌复合了。
关键的一点,庞林斌想要投资的项目,就在冷文凝大舅手上,找谁帮忙说情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