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六岁的臭小子,自己说话都还说不利索,能教会阿拂什么。
不过是阿拂乐意陪他玩罢了。
而且……
天无疾看了一眼秦拂手中马上成型的剑,轻哼一声,淡淡的说:“那个臭小子昨天就提了一嘴自己也想要把剑,我们阿拂就费尽心思的给他做了把木剑,怎么我提了两天想教你古语,某人却还不闻不问?”
秦拂头也没抬,回的理直气壮:“他才六岁不到,你今年几岁了?”
天无疾不说话了,然后起身离开。
秦拂问道:“去厨房吗?今天我想吃栗子炖鸡。”
天无疾淡淡道:“不去,我回房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丹药或者功法让我变成一个受人欢迎的六岁小孩,今天大家就一起饿肚子吧。”
说完甩袖回房,明明身姿气场都那么凌厉,偏偏说的话这么幼稚。
秦拂哈哈大笑。
天无疾站在窗前看着树下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的秦拂,忍不住嘴角一勾,斥道:“小没良心的。”
午后,小孩照常来学剑,他早已驾轻就熟,路过篱笆门时见到篱笆门前放了束野花并一个木簪,小孩熟练的把东西踢到了一边,然后蹦蹦跳跳的去开篱笆门。
这东西是住在村西的那个病的仿佛快死的大哥哥送来的,他几乎每天都会悄悄往这边送东西来,有时候是一箩筐的猎物,有时候时一封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信,有时候是野花做成的花冠。
小孩不明白,明明那个病鬼一般的哥哥自己看起来都快要死了,怎么还有功夫往这边送东西。
而且……
小孩看着那束野花,嫌弃的又踢远了一点。
那个女魔头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东西。
女魔头身边的那个男魔头更不会喜欢。
他有一次没经验,看到门前放了张炮制好的虎皮,以为是女魔头忘在了这里,就顺手带了进去。
后来才知道这是那个病鬼哥哥送来的。
女魔头倒是淡淡的没什么表示,只让他再扔出去,可是当天晚上那个男魔头突然留他吃晚饭。
饭桌上的鸡汤香喷喷的,他美滋滋的坐了过去。
然后女魔头口中鲜美的鸡汤到了他嘴里就剩下了苦味。
他一口喷了出来,控诉男魔头害他。
谁知道那男魔头自顾自尝了一口他碗里的汤,一脸困惑的说:“味道很正常啊?涧鸣,你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女魔头也尝了一口,然后和男魔头同仇敌忾。
唯一喝出苦味的姬涧鸣气的转头就回家。
谁知道那男魔头还不依不饶,跑到他家里,当着他父母的面说他味觉有问题,给他开了一堆苦药。
从那以后,他和男魔头不共戴天。
不过他也知道了,那男魔头一定是不喜欢他把病鬼的东西带进来。
他曾经悄悄问过父亲,为什么那个男魔头会不喜欢病鬼。
他父亲哈哈大笑,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别人觊觎自己的妻子的。”
可姬涧鸣还没有长大,也不明白大人之间复杂的喜恶。
他甚至不明白什么是“妻子”。
他几乎想立刻就长大,长到像那个女魔头那样强大,让那个男魔头不敢再招惹自己。
这么想着,他一下把野花和簪子踢的老远,飞快的跑进了院子里,刚一进去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把木剑。
他眼前一亮,冲过去拿起木剑,问一旁笑盈盈看着他的女魔头:“这是给我的?”
为了表达自己委婉的讨好,他甚至用了那个女魔头的语言说出这句话。
那女魔头笑了一下:“给你了。”用的是古语。
姬涧鸣喜滋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新剑加成,这次他学的更快,而秦拂教给他的那两试,已经是天衍宗入门剑法的最后两试了。
十几天,他学完了一整套入门剑法。
秦拂让他再从头到尾用一遍。
臭小子开始讨价还价:“除非你给我做一把和你的剑这么大的木剑。”
秦拂面无表情的一剑柄将他敲在了地上,嫌弃道:“我做得出来,你挥得动吗?”
姬涧鸣挣扎:“等我长大了就能挥得动了!”
他话音落下,秦拂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良久没有说话。
久到姬涧鸣都有些忐忑了,秦拂突然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也没让他再练一遍了,只温和的说:“回去吧,明天来找我,我教你新的剑法。”
姬涧鸣不明所以,摸着脑袋往回走。
他想,女人可真是善变。
而在他身后,秦拂看着他的背影,却想着,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不会再长大了。
天无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他看着秦拂的侧脸,低声问:“阿拂,你真的很想收这小子当徒弟吗?”
秦拂没有说话,冲他摆了摆手,回了自己房间。
天无疾也没有追她,定定的看着那小子一蹦一跳的背影。
良久,他转身回房。
……
第二天,秦拂却没有等到姬涧鸣过来。
她以为那小子临时有事,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
可是临近傍晚时,秦拂却突然感觉到整个秘境中一阵震荡,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扫过整个秘境。她还没来得及探究这力量的来源,那震荡了整个秘境的力量又转瞬消失。
秦拂立刻拿起剑,看向了震荡传来的北方。
她先是以为沈芝芝来了,可随即又觉得不对。这里有封灵阵在,别说沈芝芝,就是魔尊来了也用不出力量来。
那这震荡是从何而来?
秦拂提着剑就要出门一探究竟,天无疾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可两个人还没有走多远,就见这里的村长一脸慌乱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见到他们,村长眼前一亮,立刻奔了过来,抓着她语气急促的说着什么。
秦拂立刻就知道是出事了。
可她的古语还没有到能听懂这么复杂的话的程度,她转头看向天无疾。
天无疾脸上难得没有了笑意,村长越说,天无疾脸上就越冷。
秦拂在一旁看的心惊,下意识的低声问:“阿青?怎么回事儿?”
天无疾闭了闭眼睛,说:“你徒弟一家失踪了。”
秦拂皱眉:“失踪?你细说。”
天无疾:“你徒弟今天一大早去了村子北面的那座山,午饭之前没有回来,姬家两夫妻就上山去找人,可这一找之下,连他们也没有回来。村长刚刚找姬家夫妻有事,到了他们家不见人才知道这一家都没回来,他立刻带着几个猎人准备去北山找人,可一群人刚到北山山脚下,正准备进山,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几个人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莫名回到了村庄正中央。”
“村长吓疯了,就跑过来找我们。”
秦拂猛然抬头,看向了北山的方向。
方才那股震荡的力量也是从北方传来。
突然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一睁眼就出现在了村庄正中央?
这是分明结界。
北山出现了结界。
姬涧鸣一家没有回来,是被困在了北山莫名出现的结界里。而现在,那个结界禁止其他人进去,所以将想要靠近的人都弹了出来。
“结界。”天无疾张口,淡淡的说。
“可有封灵阵在,谁能在这里布下结界?”
对啊,有封灵阵在,就算是此刻魔尊妖皇一起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在北山布下一个结界。
而且这个结界为什么偏偏要困住姬涧鸣一家?
有一个猜测在秦拂心头打转。
“阿青。”她叫他的名字,问道:“这个秘境,是不是以村庄三面的山和一面的河为边界?”
天无疾点了点头。
三面环山一面靠河,以此为边界,整个村庄被困在这方寸之间。
秦拂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北山其实是这个秘境的一道边界。”
天无疾没有说话。
秦拂的思路越捋越清晰,说出了她觉得最有可能的那个答案。
“所以,有没有可能,姬涧鸣上山之后误触了这个秘境的边界,所以触动了那个大能设置的结界,将他们困在了北山?”
秦拂问。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秦拂不会这么猜测。
因为他们都是凡人,哪怕去了北山,也不可能触动边界。
但姬涧鸣不一样。
她教了他十几天剑法,那小子天赋极佳,若是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剑道的边缘,哪怕这里有封灵阵在,可道的气息在他身上存在着。
他如果触及边界,身上道的气息很容易触动边界,让秘境以为有修真者要硬闯,从而采取措施。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天秦拂一直老老实实待在这个村庄不试图穿过边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