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尘埃中,她看到箭如雨般飞过来。
她手一松,闭上眼睛,果然是南怀王的人,我命休矣!
她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全身痛得像是被几辆车碾过一般,眼前一黑,朦胧中,她看到有一匹黑马飞快而来,那人没有停稳便翻身下马,直奔她而来。
是秦舟,是秦舟!
她身后的追兵,见到秦舟,纷纷策马退后。
她提住一口气,拉住秦舟的衣袖,用尽全身的力气低吼:“龙王庙,老七!”
话说完,黑暗席卷上来,便再也不知。
秦舟看着满身血污的子安,几乎一口鲜血喷出,她抱起子安,厉喝一声:“阿景!”
阿景带了一千五人,直奔龙王庙。秦舟则带着子安回了青州衙门,青州知府本见秦舟等人出去,刚松了一口气,想着让人去找救兵,却见秦舟抱着一身是血的女子进来,还没回过神,秦舟便爆喝一声:“把青州最好的大夫叫过来,马上,若
她有什么事,本将当场割了你的脑袋!”
青州知府双腿一软,几乎瘫软在地上,但是为了自己的脑袋,他顽强地站起来,扯开嗓子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找张大夫李大夫黄大夫齐大夫,但凡是大夫,都给揪过来。”
这是青州知府为官多年,第一次在没收桌底银子的情况下,如此的雷厉风行。
……
龙王庙。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慕容桀是不要命的打法,与刀疤索配合得十分精妙,连杀数人。
他身上也有多处负伤,一件本来就肮脏的袍子,如今染了殷红的鲜血,显得十分悲壮。
天色渐渐地沉了下来,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在刀光剑影中,忽地一阵惊雷,闪电在头顶劈开,这龙王庙里,似乎有咆哮阵阵。
南怀王站在龙王庙的门口,回头瞧了一眼,只见龙王像扭曲狰狞,十分恐怖。
他丝毫不害怕,只是冷漠勾唇一笑,走了进去,手中灌注内力于剑上,轻身而起,狠狠地劈断了龙头。
他冷笑,“一尊石像,也想威吓本王?”
一道闪电,直直地劈下来,龙王庙里,顿时电光四射,南怀王身子一僵,疾步往外跑去。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龙王庙的屋顶被劈开一道裂痕。
然后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座龙王庙倾塌下来,尘埃漫天扬起,几乎遮蔽日头。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这不过是打个雷,闪个电,怎就能把一座看着坚固的庙给击垮了?
慕容桀早便觉得这龙王庙诡异,如今见无端倒塌,心中便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有人在震怒,但是震怒谁?又是谁震怒?
总不能是龙王震怒吧?他们兄弟厮杀,关他龙王什么事?
南怀王丝毫不惧,扬剑指着慕容桀,毒辣地道:“便是上天说我不对,我也不服,我便是要逆天而为。”
天空顿时像绽开了火树银花般,闪电四起,一道道地点燃了龙王庙四周的山体,闪电所到之处,皆燃起了熊熊烈火。
在场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都不怕死,但是此等惊险骇然的场面却也是头一遭见到,不怕死,但是却怕那些未知的力量,一个个吓得腿肚子软,竟停止了功攻击。
南怀王怒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送给摄政王妃!”
他一跃而起,长剑直指慕容桀,这一剑来势汹汹,也浑然不顾自身,仿佛这一剑,便是要与慕容桀同归于尽。
众人也回过神来,一拥而上。
他们都是顶尖的高手,未曾试过这么不要脸的打法,但是,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们只想杀了慕容桀,然后迅速离开,也就顾不上什么要脸不要脸了。
慕容桀手执一根刀疤索,舞得是虎虎生风,如游龙般为慕容桀挡去许多致命的刀剑,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么多高手一拥而上,都是使出要命的招式,他连番中剑,被踢翻在地上。
一把剑,横在了他的心脏,南怀王狰狞一笑,“哥哥,你最终是死在我的手里。”
慕容桀眼底一片猩红,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一击,刀疤索贯穿了南怀王的胸口,与此同时,南怀王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胸膛。
雷轰隆隆地在头顶响着,闪电像火舌般连番劈下,四周尽然是熊熊火焰。
南怀王缓缓地倒在地上,脸上是酣畅淋漓的痛快,他杀了慕容桀,杀了他。
闪电包围着龙王庙方圆一里的地方,火焰不断地焚烧,南怀王的侍卫和他请来的高手,都被困在了火圈里,想跳出去,却惹了一身的火,使劲往地上翻滚,却扑灭不了火舌,最终,全部都被烈焰吞噬。
此等景象,若被路人瞧见,怕是要生生吓死。
慕容桀只觉得所有的喧嚣都停止了,一切都很宁静,他目之所及,是一片晴好的天色,那些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悉数散去。
他记得,那一次在宫里见到子安,那个满脸是血的女子,倔强地跪在皇后的面前,并不叫人觉得狼狈。
那样倔强的女子,一步步地走进了他的心底,颠覆了他整个人生。
她怀着他的孩子,他殷殷期待,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他一直想做一个好父亲,想做一个好夫君,想陪子安一辈子。
如今都不能够了。
生命一寸寸地流失,他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散尽。
纷乱的思绪,涌入脑海中,他又似乎在战场,听到了金戈铁马的声音。
那一年,他十六岁,先后跟过萧侯和陈太君出征,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大周独当一面的大将,他一生,有无数的荣光与荣耀,他却只想,与她过一些平顺的日子。
火光中,似乎走出一个人,他瞧不清那人的模样,却见他走向了南怀王,然后,又走向了他,他俯下来,慕容桀努力想看清楚他,但是他的脸似乎被笼了一层光,压根无法看得清楚轮廓。
他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又一阵的温暖,他微微撑起手,“你……”却说不出话来,且脑子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模糊之后,是堕入虚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