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确是有个男人跟我拉拉扯扯,却不是杨红说的那样。”
过来的那个男人叫季发,他的女儿,就是穗子救下来的那个姑娘叫季云,父女俩都是从南方过来的。
穗子救下季云后,季发为了表示感激,特意找过来,送了穗子一件礼物。
“就是这个。”穗子把红布递给于敬亭。
于敬亭本想打开看看啥玩意,看到他奶领着二大爷朝着这边走,顺手把红布塞兜里。
财不外露,这都是刻在老于家人骨子里的东西。
“本来我是不打算要的,这玩意有点忒贵重了,我救那姑娘时,也没想别的。”
穗子不想要,季发非要给,俩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一旁的姣姣直接把红布接过来了,说了句谢谢,有时间来我家吃酸菜啊。
就留下了。
穗子和季发都静止不动,足足僵了五秒,俩人的手还保持着抓空气的造型。
姣姣这是过年收压岁钱习惯了。
北方给压岁钱少不得要拉拉扯扯,一方坚持要给,一方坚持不要,撕扯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打架呢。
穗子和季发给姣姣一种发压岁钱的既视感。
她娘教过她啊,遇到这种情况,大大方方说句谢谢就完事了,拿来吧你。
“我是看他坚持要塞给嫂子啊,我嫂子还怀着孩子呢,让他冲撞了咋办?而且那里面我摸着也不是啥好玩意,就收了呗。”
姣姣单纯的觉得,大不了下次请他吃她家的杀猪菜啊,她娘说的,人情往来,常来常往。
穗子扶额。
“不是啥......好玩意?”这丫头可真敢说。
这种有市无价的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来。
于敬亭一脸得意。
“媳妇,我比黄毛丫头识货吧?”
他都知道这是好东西,马上就揣兜里,一点味儿都不能让他奶闻到~
“他愿意给咱就收着呗,以后他有啥需要用着咱的,咱再帮他就是了,关系不都是这么处出来的?”
于敬亭有他自己的处世哲学,穗子挑眉看着他。
“你真的,要跟他处?”
前世的于敬亭跟季发,那可是当了一辈子对手的,各种阴险招式都恨不得往对方身上糊,大有斗个你死我活的劲儿。
“为啥不处?这种知恩图报的人,我觉得可以处处看——你笑什么?”
穗子是想到好玩的事儿了。
前世于敬亭跑了媳妇,季发丢了闺女,俩都是遭受过重大心理创伤的,所以都特扭曲,俩都不是好饼。
现在没丢媳妇的幸福小青年和守着闺女的奋斗老男人,倒是惺惺相惜了。
季发当着穗子,也是对于敬亭的仗义赞不绝口,说改天还要过来跟于敬亭喝两杯呢。
一家人正聊着天,于老太和二大爷走过来了。
于老太这次来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尤其是对穗子,上来就是嘘寒问暖,问得穗子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肉眼可见的虚伪亲切,一看就是有目的的。
一行人朝着老于家走,王翠花正端着菜往桌上摆,看到婆婆领着人过来,直接把菜断到了里屋,拿盆扣上。
等穗子她们进来时,炕桌上只有一盘咸菜,要多寡淡就有多寡淡。
屋里还飘着与咸菜截然不同的香味,穗子鼻翼煽动了两下,嗯,闻出来了。
上好的猪肉用丁香豆蔻八角桂皮等十多种调味料闷熟,仔细切片,摆盘放酱油,撒十三香和葱花上锅再蒸一遍。
就是这个味儿!
想到婆婆藏菜,又想到于敬亭往兜里揣红布,穗子又想乐了。
这娘俩,还真是像。
“她奶来了?吃了没,没吃就一起吃点。”王翠花热情招待。
于老太进屋就闻着这香气四溢的肉味儿了,看到桌上寡淡的萝卜咸菜,脸一沉。
正想发作,二大爷忙伸手拽老太太,示意她不要忘记正事儿,不能上来就吵。
于老太这才压了压火,看着咸菜冷嘲热讽道:
“她四婶,你家可真是厉害,一盘子咸菜能整出肉味儿?”
二大爷自家猪闹病,上半年就死了,到年底了也没吃上杀猪菜,都知道于敬亭家里有余粮,特意挑着吃饭点来。
来了个寂寞。
“可能是隔壁飘过来的吧,铁根,你去切——”
切点肉?已经半年没吃上荤腥的于老太条件反射地吞吞口水。
“切点芥菜嘎达。”
北方过冬,谁家没几坛子咸菜,好意思?
“不必了!”于老太吃够了咸菜,听到咸菜就膈应,“我来是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没钱、肉都吃了、我这两天腿疼不能上山打兔子。”于敬亭抢答。
“噗。”穗子又没憋住。
她本来想安静地做个旁观者的,奈何于铁根的抢答太逗啊,这谁能控制住?
“我来不是说这个的。”
“咦?!”于敬亭和姣姣表情都同步了。
穗子又想笑,忙低头,装作研究炕席的花纹,这该死的默契啊。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说说生产队解散的事儿。”于老太深吸一口气,瞪了于敬亭兄妹一眼,说出她的来意。
于老太所在的小队已经得到确切通知。
开春就要说解散的事儿了,到时候分田到户,小型农具抓阄分,大型农具,比如牛和拖拉机什么的,分成很多份也抓阄,谁想要就用钱去买别人家的阄。
于老太话说到这,穗子和于敬亭同时看向对方,穗子一看于敬亭的眼神就知道,他也猜到于老太真正的来意了。
怪不得一见面就跟穗子皮笑肉不笑装亲切呢,原来人家这次的目标不止借点钱,拿点肉这么简单。
“我和你俩大爷商量过了,咱几家插伙,把队里的牛买下来。”
于老太说出来意,穗子垂眸,于敬亭看她一眼,嘴角开始上扬。
这小娘们,又开始憋大招呢吧?
穗子想问题从来都是方方面面照顾的周全,但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于敬亭跟她已经有点默契了,见穗子开始酝酿,他就在边上东拉西扯凑时间。
“奶,你买牛干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分田到户是天大的好事儿,咱有自己的地了,可光有地也不够啊,打场啥的都靠牲口,买头牛,大家都有好处,就是这个钱——”
于老太舔舔嘴角,正打算说钱的事儿,穗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