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关前只有五日了,拓跋峯命人把封起来的凤仪宫打扫的干干净净,又往里添置了不少好东西。
后宫众人见凤仪宫的动静,都有些云里雾里,但都敏锐的察觉到后宫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年关前两日,梁秋月成功从静妃升为皇后。
拓跋峯把凤仪宫重新收拾出来,让她迁回去。
梁秋月拒了。
皇后之位她要,但迁宫就算了,她懒得搬。而且明华宫这里清净的很,紧邻冷宫,一般人都不爱来。
拓跋峯再劝,梁秋月就轻飘飘一句:“哪日你再把我废了,我也省的再次迁宫了!”
拓跋峯面带怒色看她良久,见她依旧我行我素,只能咬牙放弃。
他真切的认识到,他的发妻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她不再怨怼,不再尖刻,但眼中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他。
他的手正欲覆在她手上,她直接把手拿开。
夜深人静,整片宫殿群都被白雪覆盖。
明华宫中,拓跋峯又独自一人开启了某项运动。
早在事前,他已打定主意不会再无知无觉的睡去,不想第二日怀中空无一人,一定要把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一定让她和他同床共枕。
然而,他的打算终究还是落空了,第二日再醒来时,她依旧睡在偏殿,他甚至不知她是何时回去的。
被废的顾皇后又被复位,在前朝也引起了很大的动荡,哪怕年关将近,皇帝已经封笔,还是不能阻拦他们上折子阻拦劝诫的心。
拓跋峯并未瞒着原陈淑妃现罪妃的罪状,他本想年后再去处置,然而前朝大臣闹的厉害,他只能放出风声。年后再上朝时陈淑妃所在的陈家也会被牵连。
后宫中,太后自然也不同意顾筠被复位,从前她就不喜她,如今只会更不喜。
然而拓跋峯打定了主意,这次连太后的话也没听。
母子俩闹了一场,最后以在年宴前一天太后派人请拓跋峯一同用膳而结束,太后终究还是示弱了。
她再不聪明也知道她的倚靠倒底是谁。
年宴当晚,梁秋月一袭华丽的凤炮,与拓跋峯一左一右走在太后身侧,步入太极殿。
太后基本上不怎么搭理梁秋月,梁秋月面上也淡淡的。俩人都撕破脸了,太后也懒得装了。
李有福响亮又尖利的唱和声响彻在大殿中。
众妃嫔看着一身气度雍容更盛往昔几分的顾皇后,心里不是不复杂的。
三月前,顾皇后被废,三月后,她又重新坐上皇后之位。
以吴美人为首的与顾筠撕破脸的不少妃嫔心里都开始忐忑。
每年年宴这天,宫中都会给各勋贵或大臣府邸赏赐,这也代表着帝心。
能来参加年宴的不是从各地回京的藩王就是三品及以上的大臣,还有京中的勋贵人家及皇室宗亲。
太极殿很大,殿中还是坐了个满满当当。
梁秋月对这种场合不陌生,该说什么时,她就大大方方端着姿态说。
一轮拍马屁敬酒后,席间言笑晏晏,一副君臣合乐之象。
随即一位胖墩墩的宗室王爷起身,先是敬了拓跋峯一杯酒,随即又献上一舞女。
梁秋月轻轻瞟了太后一眼,她的面色已经开始发僵了,还很隐晦的瞪了一眼送舞姬的王爷。
她大概能猜到她此时的心理。
太后这会怕是想拦又不敢拦。她自己是舞姬出身,现在有人给她儿子送舞姬,自然是触碰到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
她怕自己开口阻挠,倒是让朝中大臣们想起她自己的出身。
大冷的天,舞姬梦怜儿面带面纱,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眸,身着单薄飘逸的红色纱裙,腰肢是带着肉感的纤细,小巧的肚脐眼露在外面,舞动起来时,皎若惊鸿宛若游龙,带着股子宫中妃嫔没有的野性美。
环视一圈殿中,殿中绝大多数男人都露出了痴迷的神色,看的如痴如醉。
甭说男人了,连女子都被梦怜儿的风姿吸引住了。
清醒的人寥寥可数。
身侧的拓跋峯同样如此,看的目不转睛。
只有太后一人,手指紧紧攒着,面色不怎么好看的看着梦怜儿在殿中央翩翩起舞。
这让她想起她当年进宫被献给先帝时献的那支舞。
她会同情同类吗?显然不会。如今她已不是生死任人宰割的卑微舞姬,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太后。同类的出现,只会提醒她过去的卑微与耻辱。
梁秋月浅酌了一口果酒,目光逡巡间,就与一双乌黑的眸子对在了一起,这双眸子的主人剑眉星目,鼻梁窄长英挺,眼尾天然高高挑起,显得飞扬又凌厉。
全场的注意力都在场中舞姬的身上,而他的目光紧紧定在她身上。
十分具有侵略性。
从顾筠的记忆中得知,这是老镇南王的嫡长子拓跋州,在京中为质十几载,被先帝带在身边教养,很得先帝喜爱,也是这一代的镇南王。
不过世人皆说其命中带煞,母亲因生他难产而亡,前后订了三门亲事,未婚妻皆在未过门前都病死了。
要说这镇南王府,和京城中皇室这一脉已经相距甚远了。镇南王府镇守西南已二百余年,先祖乃是当朝开国之君的亲弟。
然而,二百多年过去了,皇室和镇南王府还有多少感情,那还真不好说了。
毕竟手握重兵的藩王,没有皇帝会不忌惮。拓跋峯连助他上位的顾老将军都弄死了,镇南王府也铁定是他的心病。
梁秋月打量他几秒,面无表情的把视线移走。
拓跋州看着高坐在上首宛若一座精致雕像却充满着雍容贵气的皇后娘娘,手指无意识的握紧,眸中闪过势在必得。
一舞结束,梦怜儿浑身野性尽敛,倒透出几分娇弱堪怜的气质。
她对着上首的拓跋峯盈盈一拜,露出纤细修长的颈项。
再抬头时,脸上的面纱已经没了,露出完整的一张脸蛋。
不光在座的男人倒吸一口气,此刻在座的妃嫔们都瞪圆了一双眼。
“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一男子惊呼出声,声音不大却传遍了略显寂静的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