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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自在逍遥天外转吻声声靡曼于耳,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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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潇回绝道:“别说话, 们下山找大夫。”

华瑶贴在他的怀里,指尖揪着他的衣领。

她额头滚烫,口遮拦:“身中剧毒, 命不久矣, 也没叫你如何哄, 只是想亲近亲近你。”

“别闹了, 殿下,”他的言词极为温和, “省点力气。”

她烧浑浑噩噩,听不清他讲了什么, 就嘱咐道:“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不了,们清剿了甲乙丙三个贼窝, 还剩最后一个……统领不死, 活着。”

他诱哄道:“活下去,建功立业, 偿夙愿。”

山路崎岖,华瑶受不了马车颠簸苦。她只觉自己被抱到了他的腿上,冰凉的手掌覆住了她的额头,偶尔还会轻轻地抚『摸』她的耳侧,妥帖地抚慰她良久。

华瑶来并不是非亲他不可, 但她的神智很不清明,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就像小时候想吃糖, 吃不到会一直惦记,她密密切切地说:“亲一下嘛,就亲一下。”

华瑶毕竟是个公主,有些娇纵。如果谢云潇一早遂了她的心愿, 她必定会安静地待着。他越是忤逆她,她就越是牵肠挂肚,睡也睡不着,少不要尝尝他的滋味。

她:“在书上看过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转吻声声靡曼于耳,肌体寸寸侵蚀于魂……这是什么意?你教教。”

谢云潇仍在安抚她:“先别心急,等你完大夫,听凭处置。”

华瑶恫吓道:“那要把你扒光。”

谢云潇竟然说:“可以。”

华瑶:“要你舞剑,每耍一招,脱一件衣服。”

谢云潇:“甚好。”

华瑶:“会绸带把你绑在床上。”

谢云潇:“荣幸至。”

华瑶:“你现在的脾气真好啊……”

华瑶的语调渐渐低了下去。她的手一点一点变冷,他的心一寸一寸下沉,伤口溃烂的苦痛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的煎熬。

拉车的骏马纵蹄如飞,山路两旁的林木疾速后退,雨声噼啪地响,车轮碾泥泞激溅,也不知过了多久,华瑶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好似陷入太虚幻境,还听了汤沃雪的声音:“伤不轻。先针灸排毒,余毒要靠内服清除……来及时,死不了,你仔细看着她,别让她『乱』动。”

另有一位大夫说:“殿下情势危急,否受住针灸?”

汤沃雪愈发躁怒:“你这庸医来施针,她肯定受不住。山窝子里的烂贼的下三滥毒『药』,哪里扶上台?这种毒『药』解不了,就不姓汤。你少管了,全交给。”

汤沃雪的祖父曾是太医院首席。如今的太医院推崇的“圣品金疮『药』”,仍在沿汤祖父留下的方子。汤氏一族,在大夫中,素来颇有威名。

军帐里灯烛辉煌,草『药』的清香融进心肺,华瑶的衣裳全被褪去了。她又冷又热,抬手往上抓,抓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此人点了她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尖细的银针接连扎入几处大『穴』,痛她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口,快要憋死了。

这时候,『穴』道终于解开,华瑶艰难地趴到床边,咳黑血。

她咳头痛欲裂,又牵扯了肩膀和手臂的伤口,从喉管到肝胆都有一把焦热的猛火在燃烧。

她精疲力尽,神愈发昏沉。

汤沃雪跪在床边,劝诫道:“殿下,您快睁开眼,千万不睡,还要继续施针,这一次不点『穴』,您躺好了,会有些疼。”

华瑶追道:“有多疼呢?”

其实汤沃雪从来不管患者会痛成什么样。她只想把人救活,把病治好,至于患者怕不怕针灸,并不在她的顾虑内。

华瑶却说:“怕疼。”

汤沃雪温声道:“原先以为,您很忍耐。”

华瑶道:“刚才那几针下来,快哭了。”

汤沃雪关切道:“如今呢,您还想哭吗?”

华瑶咳嗽完了,才说:“不想了,因为到了阿雪。”

汤沃雪又:“您还忍住吗?”

华瑶顺口说:“当然,只要阿雪在身边,什么苦都愿意吃。”恍惚中,她听汤沃雪的声,还有一把剑摔落在地的响声。

汤沃雪转头道:“小谢将军,你看了,殿下并大碍。你也有伤,金疮『药』就在桌上……啊,刚才那个庸医,把他喊进来,让他给你包扎伤口。他好歹也是公主从太医院带来的人,包扎几个伤口,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不了,多谢,”谢云潇冷冷地回答,“自己包扎。”

华瑶悄悄地:“谢云潇伤吗?”

“破了点皮,”汤沃雪浑不在意道,“不值一提。”

华瑶放下心来:“那就好。”

灯火异常明亮,锦纱床帐沾了一股『药』味。汤沃雪抬起一只手,将纱帘往上一卷,利落地坐到了华瑶的身边。她的银针从华瑶的背后扎了进来,果然如她所说,激起一阵锥心刺骨的生疼。

华瑶咬住被角,泪水直流,沾湿了一方枕巾。她暗忖,难怪她的哥哥姐姐都不愿意做凉州监军,这般苦痛只有她高阳华瑶稍微忍一忍,放到别的皇族身上,会让他们怒不可遏。

她更奇怪的是,为何今日剿匪时,匪徒的人数远大于她此前的预计。董芋死不足惜,可他竟然知道杜兰泽的名字,还派了几员猛将刺杀杜兰泽,足他探听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

再者,前不久,华瑶刚把况耿活捉,关进巡检司的监狱,那况耿就不明不白地死了。仵作一致认同况耿的死因是鹤顶红毒,且是品质精纯的鹤顶红,害他『性』命人非富即贵。

巩城巡检司的地盘就这么大,谁敢在监狱里伸长了手,肆忌惮地杀人呢?华瑶推敲着其中细节,汤沃雪早落针完毕。她:“现如今,您有何不适?”

华瑶泪眼模糊,伤处灼痛难忍,甚至翻不了身,便说:“哪里都疼。”

汤沃雪『摸』了『摸』她的后背,为她顺气:“还想吐吗?”

华瑶道:“不想了。”

汤沃雪道:“可以睡了,您先睡吧。去隔壁煮『药』。习武人武功底子好,恢复更快,您要是不困,也可以试着调理内息,这是大有裨益的事。”

她慢慢地放下纱帘,走了军帐。如此一来,帐中只剩下华瑶和谢云潇两个人。

隔着一道浅『色』的素纱帘子,华瑶隐约瞧谢云潇解开了上衣,他正往自己的手臂上涂『药』。他的左手负着刀伤,皮肉外绽。金疮『药』敷擦在伤处,浸透血骨,他默不作声,好像那并非他的手臂,他也不会喘息呼痛。

杜兰泽说过,她的规是不许自戕。

那么,谢云潇的规是什么呢?不喊疼吗?

他们这些贵族所奉的『乱』七八糟的规矩怎么比高阳还多?华瑶正胡『乱』想间,谢云潇披着一件外衣,缓步走到了她躺着的这张床边。

华瑶闭眼假寐。

她还把被子卷了卷,挡住了先前由她哭湿的那一块枕头。

谢云潇他负伤的左手撩开床帐,右手搭着她的额头,来探她是否还在发烧。当他的掌心抚着她的脸颊,她被他『摸』很舒服,忍不住蹭了蹭他,他的手指就僵住不动,而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他说:“殿下。”

她呢喃道:“你也躺下吧。”

她还说:“反正以后,你肯定要和睡的……”

华瑶的意是,这顶军帐里只有一张床,如果谢云潇不去别处休息,那他只和她挤在一处将就。可他似乎误解了她,低声应道:“殿下的虑向来长远。”

*

华瑶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了就吃点东西,喝点水,倒头继续睡。反倒是汤沃雪昼夜不眠地照顾她,她的伤势渐渐转好,人还是有点困,因此又睡了一整天。

在此期间,谢云潇经常来探望她。他说,陆征派人上山,搜刮土匪的老巢,搜不少金银珠宝、男童女童。

华瑶道:“全扣住,等细审。”

第五天早晨,天光放晴,苍穹现一片霞云晓『色』,山间雾气渐次散开,东方一轮朝阳升立于峦叠嶂间。

军帐外的树林碧影摇疏,杜兰泽正在代替华瑶撰写奏报,忽有人闯进她的帐门,她抬头一看,恰与陆征四目对。

四天前的那场大战中,陆征算是半个逃兵。他先是摔下了马鞍,而后躲进了树林,借官兵的尸首掩盖自己的迹,从开战躲到了停战。

树林中的尖锐枝杈在他的脖颈处刮了伤口。他佯装自己被匪徒擒拿,委托杜兰泽为他编造功绩。

杜兰泽却说:“大人,殿下尚在昏『迷』中,是殿下的近臣,怎敢中生有,欺瞒官员?那可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陆征上前一步,摘下了头顶的儒巾:“交战当日,雨大风急,唯独杜小姐站在山巅,将局势收入眼底。只要杜小姐开了金口,旁人不会同您计较,岱州过半的官员都是儒生,互照应,谅解事体,不会闹到不通人情的地步。”

军帐外的侍卫们都被遣散了,树林里飞来几只鸟雀,鸣叫清脆,杜兰泽的嗓音也如莺啼婉转:“岱州的官员互照应,不会纠举您的欺上瞒下责。然而岱州还有三十二位御史,每一位御史都有可弹劾您,他们的奏折可以上达天听,恭请圣裁。”

陆征脸上的容凝住:“杜小姐,这是何意?”

杜兰泽平静道:“公主伤卧床。代公主奏报,据实直书,绝隐瞒,遑论『乱』写『乱』造、平白故地替您去请功讨赏。巡检司六千多名将士同盼着升官,您何必孤身一人抢尽了功劳。”

她这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确实让陆征望而生怯。

不过,陆征记起妻子的话,又念着“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的古训,便说:“在下有一点疑『惑』,不知当不当。”

杜兰泽站起身来:“请说。”

陆征拎着那一方儒巾,淡声道:“杜小姐,请杜兰泽可是你的名?你的籍贯何处?亲族何人?”

杜兰泽坐回原位:“是凉州人,平民身,一介布衣……”

她还没讲完,陆征打断道:“在下的妻子,常觉您眼熟,前些日子里,她想起了在哪儿过您,兴许也不是您。您且当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在南方一省,某处大户人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偏生的运气太低,失了造化,沦落贱籍。”

杜兰泽的神情并一丝异样。

陆征又道:“可怜那位小姐沦落以后,她的父母又罪了大皇子,小姐的全老少逃不过一死。”

“慎言,”杜兰泽忽然声,“妄议皇族,乃是大不敬,该当死罪。”

杜兰泽绕到军帐前,更近地撞入陆征的眼中。

他她轻盈不自持,瘦弱不胜衣,纤细的腕骨间血管突兀,对她微有怜惜意,却还是拍了拍手,召唤两个丫鬟。

那两名丫鬟皆是陆夫人的贴身婢女,生膀大腰圆,身体健硕,也会使些粗手粗脚的功夫。她们轻而易举地擒获了杜兰泽,抬手就要扯开她的衣带。

杜兰泽道:“士可杀不可辱。”

她苍白的香肌因为愤恨而『露』一抹薄红,好比白玉映桃花。

那陆征向来自诩是正人君子,此刻心头一晃晃,脚下一步步地朝她走来:“杜小姐,《大梁律》规定,贱籍女子只为奴为妾,不可做官做学。你要真是贱籍,欺瞒了四公主,那是死罪中的死罪。今日,差遣婢女,替你验明正身,你若是平民,皆大欢喜……”

他猛吸了一口气,满心都是兰麝香,恍如身在桃源兰谷。

他晓,贵族一直把“调香”当做第一风雅的趣事。凡是身的小姐或公子,自幼研习调香术,通身的气派就显『露』在独一二的香芬中。

杜兰泽不愧是名字里带了一个“兰”字,她闻起来就像万金难求的一株幽兰。

陆征听说公主身负伤,昏『迷』不醒,即将不久于人。他的妻子也把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回了京城,今儿个一早,他收到了岳丈的回信。

岳丈使他们族的暗语隐晦地写道,皇后知华瑶现状,很是欣慰。如果华瑶死在岱州,皇后不仅确保陆征及其妻子安然恙,还把剿匪的功绩算到陆征的头上,将他调任到京城为官。

只要去了京城,在岳丈和皇后的照应下,他平地起高楼,自有滔天富贵。他这般想着,就摆了摆手,让婢女们尽快动作,查验杜兰泽的身份。

陆征经写好了折子,只等上报杜兰泽的贱籍身份,杜兰泽锒铛入狱,秋后处斩,她的战功也归陆征所,何乐而不为?

陆征看着婢女撕扯杜兰泽的衣带,还没扯完,他的膝盖蓦地一痛,竟是被人猛踹了一脚。

他扬起头,直直对上华瑶的怒目,听她责骂道:“你想造反吗?”

正当危急际,陆征编一个说辞:“下官听闻杜小姐来历不明,籍贯不清,唯恐殿下遭受『奸』人蒙蔽。小人乘间抵隙,防不胜防……”

“你不,”燕雨『插』嘴道,“说点简单的话。”

燕雨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鞘上的血痕还没擦干净。几天前,他这把剑杀了数盗匪,此刻,那剑刃对准了陆征。

陆征弯下了腰杆,恭敬道:“殿下,姑且验一验杜兰泽的身份,百利而一害。”

华瑶勃然大怒:“为朝廷效死命!你在帐中『淫』辱的近臣!被人察觉,就这等谎话遮掩!好你个陆征!”

她一把抽燕雨的佩剑,要将陆征就地处决。

陆征忙道:“皇族不可滥杀辜!”

“皇族不可滥杀辜”是高祖定下的规矩。时至今日,形同虚设。

华瑶的皇兄皇姐手中均有数条人命,华瑶的亲生父亲连她的生母养母都杀。而华瑶却饶恕了陆征,只剑锋指着他的下巴:“这样吧,你让婢女去查验杜兰泽的身份,如果杜兰泽不是贱籍,要依照《大梁律》,定你一个诬告罪,削职查办。”

陆征迟迟不应声。

华瑶又说:“原记着你的功劳,想着提拔你,可你瞧不上这份恩典,还要冤杀的人。那好,们细算。”

她持剑落座:“岱州剿匪至今,官兵也从贼窝里收缴了些金银珠宝,记了一账。刚从库房回来,发现款项亏空,珠宝缺失,你该当何罪?”

陆征临危不『乱』,只说:“殿下如要审下官,理当依照法令,交由三司会审,首先盘犯人、辨明事理,其次追查赃证、调兵遣将,这都不是小事,急不,只慢慢来,下官唯恐耽误了公主的程。”

华瑶道:“是吗?”

陆征的场话堪称滴水不漏:“公主在上,您的私事和公事,自然由您定夺。”

华瑶为他鼓掌:“陆大人,弹劾你的折子,正打算递去,交由岱州御史。你岳丈的手伸再长,这天下还是高阳的天下。”

她别有深意:“皇后保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更何况,与皇后血脉连的人,是她的表妹,又不是你。”

陆征手脚发麻,忍不住:“此为何意?”

华瑶走到他近前,居高临下道:“你还没想明白,况耿怎么死的吗?回去你的娇妻。况耿死于鹤顶红。他进了你们巡检司的监狱,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毒杀了,狱卒对此三缄其口,只言片语都不敢泄『露』。”

陆征浑身冒冷汗,因他不愿信多年的枕边人会暗害自己。

倘若他的妻子当真不在乎他的死活,那他在妻子的撺掇下,亲自来检视杜兰泽的身份,确有可是皇后的授意。

皇后耳目众多。她想知道杜兰泽的来历,于是,她们诱使陆征来动手,许以厚禄。

若要辨明杜兰泽的籍贯,必定要扒了她的衣服,可她是公主的近臣,冒犯了她,等于冒犯公主。

不敬皇族,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华瑶事后追究起来,可以杀了陆征,陆征的妻子再随便找个人嫁了,来日便有第二个陆征,第二个巡检司通判!

华瑶低声道:“你想明白了吗?”

陆征伏地不语。

华瑶道:“岱州剿匪至今,清查的金银珠宝……”

陆征咬了咬牙,道:“全凭殿下定夺。”

乎陆征的意料外,华瑶命令道:“那好,这笔钱取于民,于民。岱州的盗匪来了几个月,也屠了几个村子,留下数百名老幼『妇』孺,急需收容。参将大人的两位遗孤,你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你在战场上做了逃兵,遗孤的父亲为你而死。”

陆征哑然片刻,道:“巩城……没有养济院。”

所谓的“养济院”,正是安置老幼『妇』孺的官办住所。

华瑶道:“杜兰泽草拟了一份公文,你遵从她的指点,依法申令,获取上级的批示,再贴点钱,设立巩城养济院,好好抚养被盗匪夺去父母的孤儿。你总以儒生自居,儒生常说‘民贵君轻’,你少时读书,念的也是仁智礼义信,陆大人。”

陆征叩拜领旨。

华瑶敲了敲桌子:“岱州的盗匪虽然被杀了一大半,但是,三虎寨依然盘踞在凉州、沧州。你身为巩城巡检司的通判,切忌懈怠,必须严查关隘,留兵镇守。你要功绩,何不自己去争取?言尽于此,你好自为。”

旁观许久的燕雨总算听明白了。

他跟着附和道:“是啊,陆大人,你吃别人嚼剩下的东西,有多少油水,这辈子都要被人掣肘。再说了,当今圣上一共娶过四位皇后,现在这位……哎,你以为自己背靠大树,说不准哪一天,树倒了,你就被砸死了。聪明人都留两条路,比如,也给自己留了两条路。”

“兄长,”齐风及时打断了他的话,“适可而止。”

*

昭宁二十四年十月初,巩城巡检司与另外三个城镇的卫指挥使司联手派人马,总共发兵两万余人,剿灭了三虎寨设在岱州的最后一个贼窝。

这一次,华瑶并未随军战。因为那个贼窝里的贼寇只剩一千多人了,也没什么高手。

贼寇被两万多官兵杀片甲不留。岱州的捷报频传,武将们喜不自胜。

依照华瑶最初的打算,她原想在战场上杀了陆征,侵吞他的财物,再让参将取而代,可惜参将死,她找不到更好的替补,只勉强使唤了陆征。

陆征倒也听话。他退了商队的税银,建了巩城养济院。

养济院与码头隔较近,仅有几里地的距离。华瑶发去凉州的当天早晨,路过养济院,顺便进门去探视了一番。

由于华瑶在岱州的战功煊赫,她此去凉州,便有不少岱州武将为她送。

武将们跟着华瑶,齐齐跨过养济院的门槛,听闻孩童的读书声,又厨役正在准备午膳,荤素俱全。伙房、厅堂、寝房全都收拾十分干净整洁,且有护院看守,里里外外都立好了规矩。

华瑶绕过一群武将,穿过漫长的回廊,跳到了一扇木窗旁边。

隔着一道硬木窗栏,华瑶偷看屋内的孩子们读书认字。

清澈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碧绿的树影随晃动,窗内的一个小姑娘发现了她,又惊又喜,小声:“姐姐是神仙吗?”

华瑶厚着脸皮说:“是的。”

华瑶从口袋里『摸』一块糖,悄悄地伸手指,顺着镂空的窗格,把糖递给了小姑娘。

台上的夫子吼道:“谁不听讲!”

小姑娘结结巴巴道:“外有姐姐……神仙……”

屋内众人偏头望去,只院内树枝摇曳,再芳踪。

*

深秋的冷风掠过江,江边的芦苇伏低,茎叶碧绿,花穗雪白,堪为壮丽一景。

江上水雾茫茫,浪涛汹汹,大船驶快而疾。

谢云潇站在船头眺望远处的崇山峻岭。他穿着一袭黑衣,身形高挺而修长,仿佛立在前方的华茂春松。船上的人声嘈嘈切切,他丝毫不觉纷扰,始终独自一人悠然地赏景。

“少爷气派,”燕雨评价道,“你瞧人,谢云潇,这就叫少爷气派。”

齐风劝告道:“兄长,别在背后指摘他。”

燕雨并不听劝,还说:“你未免太不懂情理。你是弟弟,和打从一个娘胎里来,跟你讲话,当于自言自语,算不上指摘了谁。”

他还了一句:“和那个谢公子,谁长更俊些?倘若有个姑娘,要在和他间选一人,你说,她会选他,还是选?”

齐风沉默不语。

“什么意?”华瑶突然『插』话道,“只选一个人吗?”

船上风大,华瑶的长发被吹纷『乱』,白茶『色』的素纱裙摆也扬了起来。她满不在乎地倚着栏杆,谢云潇不知何时来到了华瑶的背后,先是她:“你想选几个人?”又说:“们进了延河,到凉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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