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饭桌端出去,让厨房开始下清汤面,等徐湘湘没那么疼的时候吃几口面,等会有力气生。
徐湘湘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今天就生了,她其实还是很怕的,今天跪拜什么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但是也真是极累,万一真的生产不顺,可如何是好。
丈夫还年轻,她能想到自己卧病在床可能下家就自己找上门来,儿子们都还小,日后怕也是在后娘手里磋磨,做后娘的能有几个真心的,如今想来真是悲哀。
沈矜就是再体贴也不会想到这些,毕竟徐湘湘两次生孩子都很顺利,在他心目中就觉得她生孩子肯定没问题,可没想到,稳婆请来的时候,稳婆看了她一眼,便道:“胎儿有点大了。”
汀兰听懂了,她出去问沈矜,“稳婆说胎儿有点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沈矜问道。
汀兰想起方才小姐看她的眼神,她声音发抖道:“就是保大保小,胎儿大了,不好处理,到时候若是孩子不及时拉出来,恐怕会憋着,可若是这般,母亲怕是会出事了。”
什么保大保小?沈矜很冷静道,“必须保大,我进去镇着。”
血房一向不允许男子进来,尤其是沈矜这样的读书人,一般都会忌讳,甚至听说有的人因为妻子来月事都分房睡的,他大踏步进去,汀兰虽然觉得不妥,但她一来资历浅,二来也是觉得大爷进去对大奶奶也好,便不再阻拦。
沈矜一进来,稳婆忙道:“大人,这里可是产房……”
“我知道,你要保我娘子就好,否则,我要你好看。”
他凑到!徐湘湘那里,“娘子,你没事的。”
徐湘湘握紧他的手,“一定要保住孩子……”
说完之后,她肚腹开始痛,沈矜则对稳婆道:“保住我娘子,听我的。”
这一胎确实很难生,沈矜时时刻刻都揪着心,却见徐湘湘倏地尖叫了一声,他冷汗都冒出来了,徐湘湘看他脸色发白,即便在生产,也催他,“赶紧去吃饭,我没事的,我觉得孩子要出来了,相公,快去吃饭。”
好在有惊无险,虽然孩子大了点,但是徐湘湘已经生过两个了,虽然不如稳婆,但自己有点经验,不会瞎用力,最终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沈矜连忙过去看。
稳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埋怨这位大爷真的是不靠谱。
这次虽然比前两次没那么顺利,但是沈矜请大夫过来把脉,大夫道:“这位夫人看起来也是要生了,但是孕妇还是不能太操劳。”说完又问丫头们饮食如何,汀兰一一回答了。
大夫便笑道:“这位夫人做的极好,平日固本培元,每日还会特意走动,也难怪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无事,我开几方药,照着方子吃便成。”
看着她虚弱的躺在床上,他吸了吸鼻子,他的湘湘姐姐真的是太受罪了。
杨大娘这边接到沈家报信,说是沈大奶奶生了一位千金,她很是吃惊,“不可能的啊,我不会算错的。”
“娘,您说什么呢?”谢氏奇怪的看着婆婆。
杨大娘叹了口气:“我曾经帮她看过面相,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全部完了,全完了。”
谢氏不懂婆婆在感叹什么,她也是亳州富贵人家出身,听闻徐氏生产,满脑子想着如何置办礼品送去,方能显得亲热又不失礼数,毕竟自家丈夫和人家沈矜关系还挺好的,据说还不是一般的好。
见谢氏出去了,杨大娘瘫坐在椅子上,心道,这个女人怎么连改变气运的最后一次法子都没抓住,日后天下恐怕都不能承平了,于天下而言反倒不是好事。
“咦,是闺女啊,我太高兴了,就盼着!着来个闺女。”徐湘湘醒过来之后,被沈矜灌了一碗药,又喝了一碗水,这才看到孩子。
软软的,绵绵的,徐湘湘忍不住亲了亲。
沈矜看了徐湘湘一眼,“湘湘姐姐,对不起,是我害的你提前——”
“也没有提前,本来就快生了,我怪你做什么。”徐湘湘笑,跟沈矜道:“反正我坐双月子就好了,好好的养养自己,家里就要多劳你操心。”
本来她都差点忘记这件事情了,沈矜又提起来,徐湘湘感觉自己又有点生气:“我不是在逼你而是真的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总觉得我像个老太婆啰嗦,其实我就是怕你哪一天身子骨突然不舒服,这所有的病都不是突如其来,都是积劳成疾的。”
说完,她又对他道:“我以后不管你好了。”
沈矜知道自己错了,他连忙保证,“真的,你别不管我,我需要你管我,你要是不管我,我就——”
他居然真的哭了。
“那你还是要管我。”沈矜埋怨的看了她一眼。
徐湘湘点头,“好,我肯定管你,一定,好不好?”
这般哄了他几句,沈矜才破涕为笑,又兴致勃勃的说要跟女儿取名云云,还说阳哥儿跟蕴哥儿小哥俩得知是妹妹高兴的很。
沈矜想起一桩旧事,便跟她道:“你说好不好笑,那个杨大娘啊,还专门过来看咱们女儿,不相信你生了女儿了。”
“她就是神神叨叨的,人哪里能完全真正算到什么事情啊,否则怎么会有人定胜天这句话呢。”
见沈矜发呆,她宠溺一笑:“所以什么太后那些都不作数,其实这才是咱们自己的人生,咱们自己的生活,对不对?”
沈矜笑着点头:“对,杨大娘和算命瞎子没什么区别。”
小哥,你以前可是说杨大娘算的挺准的,徐湘湘愕然。
作者有话要说:矜哥平时面对水匪、刺杀胜券在握,一听湘湘说不管她了,还哭唧唧。
第146章 反杀第二次
姑娘的洗三因为徐湘湘身子不大好,沈矜又新上任,便只请了接生姥姥过来,并未大办,徐湘湘不免觉得委屈的女儿,故而跟沈矜道:“等祖父和爹娘来了,咱们替囡囡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宴,如何?”
“那当然好。”沈矜把女儿从徐湘湘手里接过交给乳母,“你带下去吧。”
见伺候的人走了,他才道:“你还是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别为了孩子倒是让你身体受累,我今日听同僚说潘楼有位会做药膳,我已经着人去请,专门照顾你做月子,你呀日后就好好的吃,这样身体才能好。”
做药膳的?徐湘湘好奇:“人家是药都有三分毒,吃这种真的会好吗?”
“那是当然,以菜为膳,又不用药材,必定是极好。”
再者,他心疼的看了徐湘湘一眼,“祖母和母亲来了之后,你还得站规矩,到时候可没有现下这般舒适了。”
倒是有这一层,徐湘湘点头,“嗯,都听你的。”
倏而,又问起他,“我听说沈珏去了吏部了,他这是存心不愿意和你在一个衙门吧,也是有意思。”
沈矜笑道:“他现在又能做什么,他辖制我的时日已经够久了,只不过我机敏,又有你从旁协助,故而才脱身,越走越上坡,他,哼。”
其实沈珏最近倒是真的挺不顺的,一来是寡母赵氏寄信来已然上京,还是同三房沈矜爹娘一同来的,这倒是小事,就是在赵氏信里仿佛说沈氏子弟有部分也跟着来了,应该是投靠沈矜的。二来也是他为了避沈矜锋芒,特意来吏部,吏部卢大人是小相爷的追随者。
想来原本他重活一世,稳操胜券,却依旧屈居人下,实在是让他无比的憋屈。
下衙回来,渭南郡主回娘家去了,三王爷被皇上派往西北打仗,她自然回去说说悄悄话,也吹吹小风,沈珏也知道,并没有太在意。
却见渭南郡主提早回来,神色不忿,“皇上居然不派我父王出征了……”
沈珏不明白:“这是为何?”
虽然沈珏也不一定认可三王爷能力,但是四处起了祸端,三王爷手下能人多,于皇上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总比世家重掌权柄好,虽然!然沈珏自己也是世家,但也这么认为。
渭南郡主道:“听说是沈矜建议以魏虎为主将,让什么内行人做内行事,还举荐了姜容。”
什么?又是沈矜。
沈珏站了起来,“他这是想做什么?魏虎已经败了三次,还让他为主将,这是想把人害死。”
渭南郡主点头:“大家都这么说的,但是沈矜非常坚持,他甚至还主动请缨去前线呢。”
他主动请缨?他一个文人,知道怎么打仗吗?
“可皇上准允了呀,据说还是沈老相爷一力举荐。”渭南郡主埋怨的看了沈珏一眼,“你说老相爷怎么就突然对他那么好?明明他都不是一路人呀。”
沈珏急道:“这事儿恐怕小相爷还不知道,我先去同他商议一番。”
这些日子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可却和前世不一样了,沈珏清楚的记得前世徐氏已经为太后了,提前一年就开始主战,仗也是打的足够惨烈,但最后还胜了,明年就胜了,同时也死了不少人,可现在沈矜要去,那便是抢功劳,明明按照前世轨迹,虽然没有丧失这么多城,但是生灵涂炭,可见一斑了。
现在已经是尾声了,沈矜就是跑去抢功劳。
他往沈家跑了一趟,小相爷见他过来,还觉得奇怪:“这些日子老相爷身子骨不好,不是说让你不要过来吗?”
沈珏却道:“伯父,侄儿是有内线消息跟您说。”
他说了一大通,并主动表示:“侄儿身为世家子,此次必定为沈家争光,这样皇上日后也不敢辖制。”
丁太傅的儿子吃了几次败仗了,听说有一天主将出战,直接从马上摔下来,本来小相爷是有点怕的,他们世家无论皇上在不在,他们依旧是金玉满堂,又何必费事,但有人要去,他也不能拦着啊。
尤其是沈珏只要五百府兵,小相爷也痛快给了,还道:“你放心,沈矜必定去不成。”
得了这句准话,沈珏又道:“老爷子身子骨如何了?”
沈缜感叹:“大夫说恐怕熬不过这个月了,让我们准备后事了,家下棺材都已然是备好了。”他又看了看沈珏一眼,“你是真的接到内线消息说仗快打赢了,莫不是假!的吧?”
沈珏摆手:“自然不是,只是这个人也是冒死递出来的消息,我也不敢随意说出来,就怕隔墙有耳。只是前路还是有危险,大哥他们若是想去,也可——”
“别提他了,他若是有你这么上进也就好了,老大不小的还成日沉迷于书画上,别说是国家大事了,就连他祖父都这个样子了,也就去点个卯。”
沈家嫡系子孙确实不算出众,否则沈珏也不会异军突起,再者,沈珏心里也知道,这些脏活累活都是他们这些旁支做,到时候吃香喝辣的还是嫡系,沈绰这么说也不过是觉得他是一条忠心可靠的狗罢了。
沈珏一走,沈缜便来老相爷这里,他恭敬道:“爹,儿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跟他说了。”
可说完,他才道:“无论是沈珏还是沈矜都是旁支,您说的是对的,儿子倒是魔怔了。”
寒门派胜了,沈矜不也是沈家人吗?提携的不多半也是沈家子弟吗?沈珏胜了那更好,沈珏便是世家代表人,可也终究绕不过他们嫡系去。
老相爷咳嗽了几声,“你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总算是觉悟了,只是如今有我在,倒是能时时刻刻提醒你,我若走了,丁家那老贼步步紧逼,你可不能又跟之前那样,脑子里全都党争可不成。”
“儿子记得,请父亲放心。沈珏为人心胸狭窄,却不失为一把好刀,沈矜虽然样样都在他之上,却妇人之仁,这些弱点儿子记住了,日后几十年,如何控制好他们,儿子也清楚了。”
他在说的时候,老相爷又拼命咳嗽了好几下,他心想,自己大抵是要死了吧。
就跟当年二弟死的时候一样,呛着水,咳嗽的脸都红了,最后变紫了,还是无人可救。
“缜儿,你二弟妹即将要来了,你要给你二叔父的奠仪更多一些,这样他的遗孀才安慰。当年……”老相爷的目光飘的很远。
沈缜小心翼翼的问:“爹,当年二叔的死和您有关系吗?”
老相爷却笑道:“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你认为呢?”
这里延伸出来的意义,让沈缜几乎是不寒而栗,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但能够是他指使别人动的手,不,甚至都不用他去指使,随意暗示一!下,都前仆后继的有人帮忙弄死一个尚书,毕竟跟首辅比起来,一个刚上任的尚书又算得了什么。
这也是他爹对二房极好的缘故,那年他想起他回去吴兴奔丧,二房所有人都很高兴很荣幸,可二婶却不高兴,不仅不高兴,还拒绝要长房的奠仪。
当时闹的很僵,后来,后来珏哥儿越发出息,他爹对珏哥儿更是十分看重,让他务必多加照顾,很难说不是怀着一种愧疚的心思,否则绝对不会如此。
如今想来,他爹对沈矜也很好,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帮助,可这些好又是真的好吗?
“今日婉君过来说你要上战场,怎么看你都不紧张啊?”徐湘湘看着在她身畔逗弄孩子的沈矜。
沈矜则笑道:“因为我根本不会去啊。”
这又是为何?
沈矜解释道:“皇上原本就不想让三王爷出头,想让姜容去,只是师出无名,偏我提出了,他当然佯装答应。”
可是,他又道:“我特意让老相爷安排一下,只要随意吹吹风,以沈珏的脑子,肯定会以为我是捡了大便宜,且今年沈珏过的很平顺,一丝急躁的情绪都没有,证明这场仗可能会有转机,按照先知某些事情,去前线也没有任何困难,所以肯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