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在进入大学的长一段时间里, 陶枝都在想，会会有一天在偌大的校园里和他偶遇。
就像她跟林苏砚那样，在某个时间, 某个地点, 遇这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女孩子大概都会这样, 脑海里无数次的编排过如果和把她甩了的前男友偶遇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会旁若无擦肩, 干脆利落走, 或者冲去噼里啪啦扇他个十个巴掌, 还是坦然自若地像老朋友一样打招呼。
结果真的遇到的时候, 招呼是打了, 但其实并有那么坦然。
近七年的时光, 当年占了她满心满眼的年连面容都变得模糊陌生了起来，他指间的烟红光星星一点寂静的燃，灼烧她脆弱而紧绷的经。
陶枝想进去了。
正当她想是要走走形式说句再见还是直接扭头走的时候, 木制拉门里面再次被“哗啦”一拉开，厉双江大咧咧的音充斥整个安静的小阳台：“老大！在外边儿站一个钟头了！再回来刺身都要被我们吃完——”
他说到一半，才注意到阳台还有个，在看清对方的瞬间，他愣了愣。
他嘴巴还张，好半天, 他回过来。
“淮哥！”他大吼了一嗓子。
陶枝吓得一哆嗦。
厉双江直接冲进阳台，小小的阳台连, 中间只隔了个长得坠地的红灯笼, 他一把撩开灯笼，冲去抱住了江起淮。
“我他妈要哭了！你这个畜生！”一米八几的大男这会儿眼圈通红，他的手在他背用力地拍了拍，“这都多年了！联系也联系, 给哥们儿玩间蒸发是吧？”
他音太大，包间里的几乎都听见了，赵明启和蒋正勋下了班以后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刚进门就听见他在阳台嚎。
几个一个接一个地里边儿伸出脑袋，赵明启瞪大了眼睛：“我『操』！”
他一巴掌拍在蒋正勋的背，只能说出两个字来：“我『操』？！”
江起淮夹烟的那只手伸出去，他淡笑了一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厉双江松开他，抬手搓了一下鼻子问：“和朋友来的？”
江起淮“嗯”了一，顿了顿，又说：“刚准备散。”
厉双点点头，问他：“那等会儿还有安排？”
陶枝心里冒出了点儿好的预感。
厉双江等江起淮说话，就继续说：“有过来喝两杯？就赵明启我们几个，都老熟。”
好的预感成真了。
别来，别来，别来……
陶枝低垂眼，看他，心里默默念叨。
下一秒，江起淮把烟掐了，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淡道：“行啊。”
陶枝：“……”
这么多年见了！您别来就这么自来熟行吗！
高冷一点儿啊！
-
江起淮回包厢的时候，里边儿的正吃得热火朝天。
程轶端酒杯，正感叹生公。
“林妹有对象，顾总编有喜欢的姑娘，老陆这傻『逼』我估计连孩子都快有了，我呢！”程轶愤恨地砸桌子，“我可爱的小对象在哪呢？！我都快十了！”
“你八十估计也是这个德行，”陆嘉珩低头在旁边发微信，头也抬地说，“十分钟前刚跟服务生要完电话号码，你配个有个几把对象。”
程轶指他：“这又是你以前手机里一堆妹妹电话的时候了？”
“别瞎说话啊，要出命的，”陆嘉珩严谨地纠正他，“而且，我以前也是别跟我要电话号码。”
程轶顿时就颓然了，他看见江起淮进来，暗下去的眼睛再次明亮了起来，仿佛濒死之看到了新的生机：“江总监！”
江起淮走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俯身拿起外套。
程轶看他，展开了双臂：“盟友！以后只有咱俩依为命了，你能背叛我啊！”
江起淮身子往后撤了撤，让程轶这一抱扑了个空，他掀了掀眼皮子：“我先走了。”
“你有啥事儿，”程轶纳闷儿道，“这刚吃么。”
江起淮起身走到门口：“你们吃。”
他手把在门边儿，刚要拉开拉门，又转过头来，看向陆嘉珩：“你别出来。”
陆嘉珩挑眉：“我今儿睡这儿？”
江起淮搭他。
“哗啦”两，包厢拉门被拉开又关。
程轶看门口的方向，还反应过来：“他让你出去是啥意思？”
“怕我被熟看见啊。”陆嘉珩倒了杯酒，悠悠道。
程轶：“这又是啥意思？”
陆嘉珩看他，突然对这个弱智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他叫了他一：“老程。”
程轶：“啊？”
“你这盟友怕是要了。”陆嘉珩语重心长地说。
程轶：“啊？？”
-
陶枝捏筷子，闷头夹了最后一片文鱼刺身。
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吃得认真专注又旁若无，仿佛对面喝得龙飞凤舞的赵明启他们并存在。
厉双江正勾江起淮脖子和他碰杯，陶枝有的时候觉得男之间的友谊真是简单又奇，无论多年见，多久联系，再见面只要两杯酒，就能重新开始交心。
厉双江高中的时候就见他醉过，工作以后酒桌被客户磨炼了一轮，酒量明显见长，赵明启经在旁边趴了，他还跟事儿一样。
而江起淮。
陶枝动『色』地瞥了一眼他又被斟满的酒杯，这坐下到现在就停过。
“对了，你现在做什么呢？”厉双江问。
江起淮手指捏小巧的清酒杯：“投资。”
“『操』，那你他妈现在是富爆了，”厉双江摆了摆手，“我对这一块是一窍通，到时候你给兄弟推两支股。”
陶枝有些意外地抬起眼来。
江起淮像是会做这行的，他向来懒得跟打交道，只喜欢埋头做自己的事，她以为他会选工科研究型的工作。
她刚一抬头，正对对面的视线。
知是巧合或是无意，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看她。室内明亮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依旧是透彻冷感的琥珀『色』，看的时候带浑然天成的淡漠疏离。
陶枝避让地和他对看了几秒，视线才轻飘飘地移开，若无其事地寿喜锅里挑了几根乌冬面出来。
这寿喜锅煮得有点久了，汤汁全部浸入到乌冬面里，鲜甜的味道冲舌头和喉咙。
即使是她这种嗜甜如命爱好者，都觉得这味道有点儿齁了。
陶枝咬了下舌尖，倒了杯柠檬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压住了那股过分浓郁的咸甜味。
果然有些东西，就是能放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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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得尽致尽兴，分开前，厉双江扛经昏『迷』了的赵明启要了江起淮的庭住址。
“你这次要再敢跟老子玩失踪，我直接去你砸门了。”他警告道。
陶枝站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你砸他门有什么用？
这能直接搬。
厉双江他们都喝了酒，车子丢下打车走了，付惜灵双休日要回，走之前，她有些犹豫，跟陶枝说：“要我明天再回去也行。”
她话刚说完，旁边厉双江拽她衣领子把拽走：“走！灵妹，厉哥顺路送你回！”
他一手一个拎两个跟个猴似的蹿了车，速度快得像个犯罪分子迫及待逃离案发现场。
等陶枝反应过来的时候，留给她的只剩下出租车尾气。
以及站在旁边的前任本任。
接近十二点，室外的气温直降几度，陶枝抬手将围巾往拽了拽，然后手塞进大衣口袋。
顿了顿，还是礼貌地说：“那我也先走了。”
朱红『色』围巾衬得她肤『色』白得近乎透明，江起淮看她习惯『性』地拽围巾捂住下巴的动作，有一瞬间出，他顿了顿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这话熟悉得让陶枝紧勒了一晚的经几乎绷断。
在哪一个冬夜里，哪一间温暖狭小的卧室，年也是这样，呆在她身边，说同样的话。
陶枝揣在衣袋里的手指蜷了蜷，她面显任何情绪，侧身靠在日料店木门框，懒懒地说：“用，我叫好车了。”
江起淮收回了要拦车的手，点点头，善如流道：“顺路吗？”
陶枝：“……”
你真的是江起淮吗！
快点现出原形吧！你这个厚脸皮的盗号狗！！
陶枝深吸口气，抬起头来，叫了他一：“江起淮。”
“我呢，并是一个喜欢跟前男友分手以后还做朋友的，今天晚高兴遇见你，看见你现在过得还错我也非常欣慰，老同学大一起聚个餐无可厚非，但是多余的接触就必了。”
她紧慢地，平静地说：“我们稍微保持点距离，好吧？”
这话说得干脆明白，甚至还有点儿自作多情的意思，陶枝想让他误会，又补充道：“虽然我知道你并有别的意思，但总得避个嫌，是吧。”
江起淮说话，低眼看她。
女斜靠门边儿，日料店暖『色』的光线笼罩她白皙精致的脸，挑的眼带攻击『性』的漂亮，目光散漫而冷淡。
她似乎变了多，又似乎并有变。
曾经怕冷得入秋就要穿秋裤的女现在大衣下只穿条铅笔裤，『露』出一截笔直纤细的脚踝，却还是喜欢红『色』的围巾，还是喜欢吃甜食，还是懒得隐藏自己的任何情绪。
喜欢就靠近，讨厌就拒绝，直白又果断。
汽车压路面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一辆黑『色』轿车缓慢停在路边，几乎同时，陶枝手机响起。
她抽出手机接起来，再看面前的，一边应一边直起身来朝那辆车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陶枝手臂忽然被一把抓住。
她脚步被带得收了一步顿住。
夜风刮起落雪，江起淮背光，眉眼隐匿在黑暗之下看清情绪，嗓音紧绷发哑：“如果我有呢？”
陶枝愣了愣，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回过头：“什么？”
江起淮握她的手腕，力道大，却小心翼翼地，像溺水的拼命抓住漂浮在海面的最后一根浮木。
“别的意思。”他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