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健提到昌平小姐时神色温柔,竟藏着绵绵情意,这让夏丽云心里惊讶。
她又试探了一句:“不管昌平表妹这一个月来在外遇到了什么,二公子你都不介意吗?”
王孝健自然知道夏丽云言下之意是什么,他只是笑笑,颇为脱俗应一句:“这件事本就是秘密,事关两家颜面,外人不知晓,自家人又何必提起呢?云表姐,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夏丽云怔了怔,旋即换上笑脸:“二公子胸怀宽广,昌平表妹能得此夫婿,真是三生有幸。”
“为今之计,是要早点让昌平小姐知道我的心意才好,云表姐代替昌平小姐嫁过来,一月有余,还没有回过门,现在昌平小姐也回来了,我们就借口回门之机,将云表姐送回司空府,同时也好把昌平小姐接到王府来。”
“回门?”
王孝健点点头:“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见王孝健迫不及待的模样,夏丽云心里不是滋味,“今日么?还是明日吧,二公子你想昌平表妹刚刚找回来,一定很累,需要休整,她这一个月的行踪也要有所交代,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都要向我舅父舅母交代清楚,回头,二公子上门接人,舅父舅母也才好跟二公子解释啊。”
只有串好口供才能好好解释,串口供当然需要时间,贸然上门,会让他们措手不及的。
这些话夏丽云觉得不必讲那么明,王孝健是个聪明人,自然能领会。
见王孝健踟躇着,显然在咀嚼她的话,夏丽云又补充道:“外人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自家人可是知道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总要坦诚相对,否则就自欺欺人了。”
“云表姐考虑周到,那就明日一早回门,我先差人去司空府送信。”
王孝健急不可耐离去,夏丽云将手中帕子绞成一团。
明日,就要打哪来回哪里去了吗?
……
卿大夫府上,许卫拉着许绍烨上下打量,好端端的儿子凭空失踪,好在又好端端回来了,他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让许夫人准备些去霉去邪的东西供许绍烨沐浴洗漱,又让他去向二姨娘报平安。
二姨娘的院子里,二姨娘梦雪拉着许绍烨的手呜呜哭泣。
她是个美丽的妇人,即便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儿子,看起来依然风姿绰约,一双美目盛着泪水楚楚可怜,让男人看了便生出保护欲来。
许绍烨劝慰道:“娘,儿子就是贪玩,出海玩耍了一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去我不是常常这样吗?你就别伤心落泪,让爹看了心疼。”
一旁,许卫一凛,他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自己脸上刚刚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了吗?
忙严肃板正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掩藏住心疼的神色。
他冲梦雪说道:“我说过,会替你把烨儿寻回来的。现在,烨儿回来了,你也可以安心,就不要再哭坏身子的,你的身子骨本来就弱。之前李氏请回来的那些郎中开的药你吃着可还好,若不好,我去宫里请些御医过来,再给你开些调理滋补的方子。”
梦雪用帕子拭泪,向许卫投过一个微笑来:“多谢老爷费心,夫人请回来的郎中就很好。”说着看着许绍烨,“烨儿这一次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老爷请御医给烨儿看看。”
“娘,我身体壮着呢!”在荒岛上,那个女孩子替他治好麻风后,又倒腾些肉汤鱼汤让他补养身子,他并未吃多少苦。
许绍烨向梦雪做了个健身的动作,惹得梦雪“噗嗤”一笑。
“好了,你与你父亲定还有许多话要说,就不要在我这里耽搁了。”
梦雪十分识趣地开口,许卫便和许绍烨退出去,临到门口,许卫又折回身子走进去,对梦雪说道:“今晚,是我在你屋里睡的日子。”
竟有些难以启齿。
梦雪点点头,垂了目,说道:“我让丫鬟收拾好等老爷过来。”
许卫欲言又止,退出去去找许绍烨。
父子俩去了地牢,那里,正关押着从荒岛上带回来的俘虏。
年佑才见两人来了,就说道:“老爷,公子,他又自杀了一次,好在属下看住了。”
被牢牢捆在柱子上的俘虏嘴里也塞着厚布条,以免他咬舌自尽。
许卫看了那俘虏几眼,没说任何话,又和许绍烨离开了。
两个人回到书房里,许卫方才问道:“刺客身上可有什么标记吗?”
许绍烨摇摇头,“没有任何标记,所以儿子想把他放了。”
放虎归山,才好引蛇出洞。
许卫叮嘱道:“放他出府,多派几个人跟着,看他能去哪里,总有马脚藏不住,还有周家那边,你这次出事是因为周琰的妹妹,明日就把周清带过来让我亲自问一问。”
“父亲,周清也是受害者,她完全不知情,她其实是受我拖累,你就不要为难他们了。”许绍烨赔笑,许卫沉着脸不置可否。
……
沈家已经得到了王家的报信,知道王孝健次日就要上门接人。
沈昌平大睡了一觉,又大吃了一顿,养足了精神,这才由沈夫人陪着去见了沈先良。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逃婚呢?”沈先良一见面还是忍不住怪责了一句。
“父亲要用我去续人情,我又拗不过父亲,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沈昌平的身体里虽然已不再是昔日的昌平小姐,而是装着另一个人的灵魂,但是既然占据了昌平小姐的身体,总要继续演一演昌平小姐的生平。
昌平小姐生平是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刁蛮任性的娇小姐,演起来还挺有趣的。
“女子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就算再疼你宠你,也不能留你在家里住一辈子,你终究是要嫁人的啊,王司徒与我是故交,他又过世得早,我们沈家如果悔婚,会被齐都上下议论不仁不义的,再说王家二公子一表人才,他出身不低,只是苦于父兄都离世了,无人荫蔽于他,你嫁给他后,他就是我们沈家的女婿,父亲定然在仕途上帮他筹谋着,有沈家帮他铺路,以他的才能重振王家家业不是什么难事,这于你也是一桩不错的婚姻啊。”
沈昌平撇嘴:“反正女儿就是不喜欢给一个快要死的人冲喜,我是一个人,又不是工具!万一冲喜没冲好,还把人给冲死了,那我岂不是一过门就成了扫把星?”
沈先良看着刁蛮任性的女儿,甚是无奈,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现在,你丽云表姐已经替你过门冲过喜了,王夫人虽然没有病愈,可也没有被冲死,你就放心好了,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你是要去王家做你的二少夫人,还是留在沈家做你的老闺女,你自己选择吧。”
“我才十四岁,怎么就是老闺女了?”沈昌平跳脚,缠着沈先良不依不饶的。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去王家做二少夫人的了?为父可跟你说好了,王家二公子一表人才,你今天要是放手了,他日可不要后悔。”
王孝健生得好看,在齐都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沈先良对这个女婿是满意的。
沈昌平琢磨着,王家,她总归是要去一趟的,毕竟昌平小姐真身的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许多事要在王家解开谜底,于是道:“被父亲这么一说,那女儿还是去王家做这个二少夫人吧,否则女儿担心后悔的人会是父亲。”
女儿突然自己想通了,这让沈老爷和沈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逃婚了一个月,若与王家的婚事掰扯了,也无法有什么好名声再去谋到别的什么好婚事了。
夜幕降临,夏丽云让琴儿去王夫人处请王孝健,琴儿说道:“二少夫人说了,明日回门,她很紧张,请二公子去帮她看看行装。”
看着王孝健跟着琴儿去了,锦心撇撇嘴,对李月舒不屑说道:“二少夫人可真奇怪,回自己的娘家,竟还紧张。”
李月舒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你让人去仁厚堂看着,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二少夫人嫁过来是第一次回门,这是大事,别失了我们王家的礼仪。”
锦心笑着领命而去,这是大少夫人让她去仁厚堂盯梢,她可一定要盯出个风吹草动来。
月上柳梢头,各种风吹草动不断送往李月舒耳朵里,“仁厚堂摆了酒席”,“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对月小酌”,“二公子喝醉了”……
李月舒再也坐不住,兀自往仁厚堂去。
沈家大小姐嫁过来一个月了,神神秘秘,藏头藏尾,王孝健喝醉了,她总可以见到真身了吧?
第11章 新齐王
仁厚堂的小宴摆在院子里,月光高照,又有灯光旖旎,美酒佳肴美景,衬得石桌对面的人也美妙起来。
夏丽云今夜一席浅色翠烟衫,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金丝软烟罗在腰间系一个大蝴蝶,三千青丝一半散垂肩上一半挽一个发髻,斜插一根碧玉瓒凤钗,眉精心画过,唇细细点成绛色,娇柔妩媚,与平常判若两人。
王孝健频频被劝酒,想到夏丽云明日便要回司空府去,王孝健今夜也颇多饮了几杯,夏丽云再劝酒时,他摆了摆手,说道:“云表姐,明日还要送你回门,还要见司空大人,还要接昌平小姐回来,不宜过饮。”
夏丽云也很识趣,施然起身,扶了王孝健往屋子里走去,娇柔婉转说道:“那我扶二公子早去歇息。”
王孝健想唤其他人来伺候,却发现院子里空空的,并无其他下人。
因夏丽云要在院子里摆宴,闲杂人等都被支开了,王孝健想到王府里下人们也都没有见过夏丽云本人,便也将身边服侍的人都打发了,没有传唤不得进这院子里。
“云表姐,我自己走吧。”王孝健想要推开夏丽云,奈何酒劲上头,跌跌撞撞站立不稳,也只能由夏丽云搀扶着进了里间,一面还不忘致谢:“有劳云表姐了。”
“二公子,你我本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夏丽云的声音绵绵柔柔,她的手软软暖暖的,令王孝健不管听着声音还是握着她的手都很心悦,也就半推半就由她伺候着躺到了床上。
新房的床这一个月一直由夏丽云睡着,王孝健躺下后方才意识到这点,又挣扎着起来,说道:“云表姐,我要是睡了床,表姐今夜睡哪里呢?孝健还是去书房再将就一晚——”
再一晚,就尘埃落定了。
替嫁的云表姐回她的司空府去,真正的新娘子沈昌平入主王家,一切都各归各位,他也就踏实了。
王孝健饮了酒,人有些晕晕乎乎,脚步也像踩了棉花飘飘悠悠的,但他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酒能乱性,这屋子里的人可不是他的妻子沈昌平,一旦造次,明日就说不清道不明了。再看眼前的夏丽云娇娇滴滴,竟然风情百种,与她共处一室,保不准自己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他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正值孟浪的年纪,哪经得住年轻貌美的女子投怀送抱
等等,今夜的云表姐确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她的身子不时依~偎过来,那细~嫩~娇~柔的肌~肤不时撞在他的肩上、胳膊肘上,香香的,软软的
王孝健使劲甩了甩头,一把推开夏丽云,夏丽云的身子就向外跌去,他又伸手拉她一把,竟拉住了她腰间蝴蝶结,登时,那曼妙的蝴蝶就散开了
翠绿烟纱散花的裙子刷一下就坠落了,王孝健呆了呆,而夏丽云又靠了过来,娇滴滴说道:“二公子,丽云愿意留在二公子身边伺候二公子,不想回舅父家去。”
楚楚可怜的声音,让人听了无法拒绝,王孝健还是说道:“云表姐说笑了,昌平可是你的表妹啊。”
“那有什么?”夏丽云说着伸手去解王孝健的衣裳,“哪个达官贵人不是三妻四妾,昌平是我表妹,我们才能姐妹同心,一起伺候好二公子你啊——”
眼看着一件衣裳被夏丽云解去,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小叔,弟妹,你们睡了吗?”
竟是李月舒。
“小叔,弟妹,院子里也没个伺候的下人,这屋子里也不锁门,我可进来了哦。”李月舒的声音由远而近,人已站到了湘帘之外,她正要撩帘闯入,王孝健从帘子内窜了出来。
“小叔——”看着王孝健衣衫不整,李月舒怔了怔,她还想朝湘帘内探个究竟,就被王孝健一把拉走了。
听着外头远去的脚步声,里间,夏丽云懊恼地扔了手里头王孝健的衣服。
王孝健拉着李月舒一路从仁厚堂往李月舒的院子去,大概是借着酒劲,他步履生风,拽着李月舒疾步走着。
李月舒被他拽得趔趔趄趄,小跑跟上,嘴里道:“小叔,小叔,当心被人瞧见。”
“怕什么?这府里连一棵树一棵草都知道你我的勾当!”
王孝健忽的停住脚步,回头对着李月舒邪魅一笑,继而拉着她进了园湖旁一片小树林。
婆娑的树影恰好筛下银白的月光,将长长的石椅、软软的草地映照得一清二楚。
王孝健一把将李月舒推~倒在了石椅上。
暖暖熏人的酒气叫李月舒沉~醉迷~离。
久~违的熟悉的,如此近如此近的接~触。
李月舒看着眼前王孝健的面孔,这张在梦境中折磨了她一个月的脸还是那么风流俊秀,此刻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