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斌愣了久, 从没有人往这方向想过:“为什么这样问?”
“我哥的工本缺了一页。”
解临把桌上的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页缝间那点细微的残缺撕裂面。
解临的手指轻轻划过页缝:“而且从‘他’的年龄上看,‘z’和我们年龄相仿, 十年前不过十三四岁, 却对旧案有这程度的了解,所以他在当年的案子里会不会是第三名幸存者?而且还是一名和当年的凶手息息相关的幸存者。”
武志斌被这猜测震得半天没回过神:“可是凶手一直是独居,膝下没有孩子。”
正因为没有孩子, 所以当年的最终结认为, 他其实是想要一“孩子”的。如果他正常婚恋子, 孩子差不多是该上初中的年纪, 所以绑的孩子都在这年龄区间内。
这一直是主流看法。
……
如果他己有孩子的,为什么还要绑那么多孩子?
池青坐在边上说:“这问题的逻辑,我们暂时还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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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武志斌办公室,季鸣锐叼着油条说:“你俩过一下。”
语气郑重地仿佛有重大发现一样。
解临:“怎么的,叙旧?”
季鸣锐咄咄『逼』人:“你们今天早上己西餐厅吃了鲜虾吐司卷和烤培根,我带的是豆浆油条?”
“……?”
两人还没得及问他是怎么知他俩今早吃了什么, 季鸣锐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后表示:“刚又接到举报电,说在餐厅见到你了,你和池青在餐厅吃早饭的21分钟39秒, 全餐厅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希望我们赶快出警将你捉拿归案。”
解临:“说到这,我想问一句, 关于我的新闻到底什么时候撤?”
季鸣锐:“不太好撤, 而且大众注意力都在小学校车上。”
解临:“不是吧, 我看他们挺注意我的。”
“……”
季鸣锐心说:那是你长得太招摇了,你己心里没点数吗。
池青一直在边上观察,发现办公室里人少, 苏晓兰和姜宇的工位都空着。
想到当初举行葬礼的时候他记得这俩在现场鬼哭狼嚎,吵得他耳朵疼,于是池青多问了一嘴:“他们人呢?”
季鸣锐:“排查天馨小区可疑人员了,有几家庭情况不太对劲,带回重点筛查一遍。”
“在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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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推开观察室的门。
他们几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聚在这间房间里了,进的时候姜宇正好在审一名『妇』女。
跟刚认识那会儿看起乖、没什么经验的“菜鸟片警”相比起,姜宇现在看起已经有威慑力了,他低头翻看桌面上的纸张:“所以你是一人居住?”
坐在姜宇对面的是一名中年『妇』女。
女人看起四十五岁左右,头发特别长,穿着件看起灰扑扑的藏蓝『色』外套。
解临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如果不是家庭条件比较差,那她一定是节俭并且念旧的人,她全身上下的物件看起都老旧,起码有五年以上的历史,手腕上的金手镯颜『色』暗沉,穿的是一双老布鞋,衣服是多年前的款式。”解临的目光落在女人即使编成麻花辫后垂至膝盖的干枯长发,继续说,“甚至连头发都没剪过。”
这名『妇』女身上古朴且陈旧的气息太浓厚了。
如果不看日历,不知今年是哪年,她静坐在那里,看起就像是一从多年前走出的故人。
女人五官平平,典型的南方长相,说语调平缓,但是时不时地咳嗽声,以及咳嗽咳多了导致的沙哑嗓音和她说的语调显出一奇异的反差。
“咳……咳咳,我是一人住。”
解临听到这里没听出什么问题,却看到原本找了空位置坐下刷手机的池青忽然抬起了头。
姜宇:“你要不要喝点水?”
姜宇刚问完,苏晓兰已经提前一步从边上接好了水递过。
女人手握成拳,抵在嘴边一边咳一边说:“谢谢……”
姜宇等她喝完水才把手上的纸张翻页过,没什么好继续问的,把这名『妇』女叫只是因为她邻居反映她少出门,平时整天呆在家里,行迹可疑而已:“行,那就到这,没什么其他要问的了,你先走吧。”姜宇说完又扬声对外面的人说,“叫下一进。”
观察室里。
解临一直在观察池青的表情,他对这人太熟悉了,这人抬眼他就知有哪里不对劲:“有问题?”
池青看着女人说:“有点熟悉。”
“熟悉?”
“声音有点熟悉,”池青想了想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两人正说着,女人又猛地咳了好几下。
这几声沙哑的咳嗽声在池青耳边响起,一下把池青的记忆拉回几天前。
几天前。天馨小区。
是一女人的咳嗽声,当时那女人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絮叨:【咳咳,儿子今天要回。】
【儿子今天要回了。】
【儿子要回……】
隔着一扇透明观察窗,池青看到女人结束问询后走到门口,她又佝偻着腰闷声止不住地咳了好几下。
掉当时声音的失真感,两者声音的重叠程度极。
池青俯身按下和隔壁房间共通的通按钮。
这样他在这边的说的隔壁房间里的姜宇能听见:“等一下,她有儿子吗?”
姜宇忽然被问,茫然抬起头:“啊?没有,她儿子十年前世了。”
解临和池青都对“十年前”这三字是敏感:“十年前?”
“她叫什么名字?”
“杨燕。”
“杨燕?”
两人眼前同时浮现出一行字,解风的笔迹写着:002,就读实验附中,父(已故)母(杨燕)。
……
天馨小区里住着当年绑架案受害人的母亲?
这是巧合吗。
虽然不清楚这两人为什么这样问,但姜宇察觉到不对,于是对女人说:“等一下,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女人咳嗽着回过头。
池青却说:“可能没必要再问了。”
“?!”
怎么他们总是跟不上这两人的脑回路。
池青没办法说己听到的声音,更没办法说出关于声音的推测:什么样的人会在心里把同一句神神叨叨地重复三遍?这三句当时乍一听没什么感觉,现在重复想一遍才发现不正常。
十年前那场绑架案带走了她的儿子,她还穿着旧衣服,叨叨着儿子要回了……
池青最后只能简单地说出结:“因为她有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仿佛在印证池青的似的。
姜宇说出“你儿子”三字,还没得及说后半段,原先看着还好好的『妇』女听到“儿子”这两字后,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摸』『摸』己手腕上的旧金件,言语似地说:“对,我有儿子,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家里等我,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
“你儿子——”姜宇失语。
他没能说完的是:你儿子世了啊。
女人语无伦次地继续说着:“我儿子今年13……不对,他23岁啦。”
“我儿子乖的,他从小就最听我的了。”
“他上次模拟考考了全年级第一呢,我儿子成绩好的。”
“……”
季鸣锐听得目瞪口呆,他是没想到姜宇和苏晓兰两人审半天都没发现对面精神不正常。
——可池青又是怎么知的?
他将目光从那名叫杨燕的女人身上挪开,看到池青像第一次派出所那样半阖着眼,一副不太情愿呆在这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边上还有人在肆无忌惮地闹他。
解临的手时不时就碰碰他,一会儿碰他的头发,一会儿拉拉他的衣袖。
就这人能这样他,换人早被抡出观察室了。
池青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这位在十年前失孩子的“母亲”。
十年前的案子过太久了,但是在这位母亲身上,所有人都深切感受到岁月原带不走任东西,悲痛只会越沉淀越深,每一失亲人的家庭可能要花一辈子治愈这伤痕。
苏晓兰没忍住:“别问了,让她回家吧。”
况且一精神状态不正常的人,再问是徒劳。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隐隐埋下了一不安的子:最近发的所有事情怎么会和十年前的案子有那么多的关联,那z是,这杨燕是。
-
“啪嗒”。
杨燕回到天馨小区,用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开门后摁亮了灯。
屋内摆设是普通,带着老旧的居家感,餐桌上那块碎花桌布边角都泛着微微的焦黄『色』,可以看出女人确实是整天在家,把屋子收拾得整洁,但和这一切温馨景象不同的是,从杨燕嘴里说出的却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妈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