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天晚上的遭遇战,间桐雁夜就没有其他的机会向远坂时臣复仇,而且在那之后他都非常克制自己,没有让兰斯洛特贸贸然打上门去。
没有胜算不说,而且也会破坏自己一方赢得最终胜利的计划——他的确是不在意圣杯,也不在意胜利,但是他觉得夏冉在意,所以只能够克制自己。
不能够为了一时的爽快,破坏了对方的计划,毕竟他最终还是希望小樱可以得到有保障的未来。
不过克制自己,不代表就没有这样的心思,这个男人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向远坂时臣进行报复……尽管因为夏冉的炼金药剂的缘故,他的状况比起原剧情之中要好很多,至少魔力供应跟得上,体内的虫子也就不会频繁的压榨他的生命力。
肉体与精神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原剧情之中,间桐雁夜逐渐变得偏执、疯狂、失去理性,不得不说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所承受的痛苦。
刻印虫慢慢的侵蚀肉体,仔细侧耳倾听的话,可以听到自己体内的那些正在吞噬血肉,啃食骨头的虫群的鸣叫声……承受着这样可怕的折磨,一步一步的走向腐朽与死亡。
明明心中有着豁出性命,堕下地狱,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救回小樱的决意,但是正因为如此,却更加恐惧自己就算是赌上了一切也仍然还是失败,自己哪怕是死了也仍然什么都做不到……
莫大的痛苦、恐惧与压力纠缠在一起,自然也就慢慢地扭曲了这个男人的灵魂。
不过现在不同,间桐雁夜虽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亲手制伏夺走了葵,抛弃了小樱的远坂时臣,但却还是能够克制自己的杀意的——
他只想好好的羞辱一下那个可恶的魔术师,将那个夺走了他的所有幸福,又弃之如履的家伙的脸皮踩在地上。
胸口燃起的熊熊憎恶之火,让他完全变成被愤怒驱使的复仇机器,也不是没有杀意,只是克制住了而已,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把远坂时臣的心脏挖出来……只是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无颜面对小樱还有葵了。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抱有这样想法的人是存在的,但是间桐雁夜却不是这样的人。
毕竟他如果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小樱和葵以后会怎么样的话,也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这个男人曾经发过誓为了不让心爱的女人哭泣,自己就是连命都舍弃也在所不惜,所以才一直战斗到现在的。正是因为这样想的,所以他才一直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忍耐,拼命地忍耐,忍耐忍耐忍耐……
所以,在一路势如破竹的冲进远坂家里,却没有迎来预想之中的宿命之战,而是看到远坂时臣的尸体的时候——间桐雁夜整个人都如遭雷击,简直就相当于被人用一个大铁锤击中脑袋一样。
空气像被冻结住了一样凝滞,静寂得有些可怕,间桐雁夜的肩膀不停地颤抖,吐出像野兽一般粗重的气息,死死的盯着地毯上的那具已经完全失去温度、冰冷的尸体。
凝固的暗红色已经染透了整张的豪华地毯的中央部分,血腥味弥漫在客厅冰冷的空气之中……
曾经俯视自己的傲慢的冷笑,故作殷勤的冷酷的口吻和嘲笑的话语……
所有关于远坂时臣的记忆充满了男人的脑海,使得他的意识分裂,精神错乱,那种混乱吹走了他内心的所有以远坂时臣为起点的缠绕着的各种感情,动机和冲动。
“……”
“……”
没有发现敌人,黑骑士也没有接收到新的指令,所以只是静静的在旁边等待着。
直到脚步声响起,紧随其后走进来的魔术师与骑士少女出现在了远坂宅的大厅之中,然后前者微微皱起了眉头,后者则是担忧的看向了黑骑士。
但是Berserker却是完全无视了她,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不用担心,他现在看不见你……”夏冉随口解释了一句,在他看来让Berserker与Saber和平相处非常简单,因为前者狂气而没有多少的理性,思考能力也受到压制。
在这种情况之下,除非是掌握了超规格的心眼、直感或者别的什么看破技能、精神境界,可以没有来由的直接锁定真正的敌人,否则的话,幻术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也不需要强行扭曲他的执念,改变他的想法,那样根本就不切实际,只要让他看不见Saber的存在,或者将Saber错认成为其他人,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阿尔托莉雅咬了咬下唇,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移开了视线,不去看那个狂气的黑色怨灵。
这个没有什么,她其实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了,只是逃避而不去确认而已……夏冉的简单解释,也只不过是透露了一个基本的事实,让她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而已——
Berserker认识她,而且是冲着她来的。
屡次发疯并不是狂化等级过高,以至于完全不可控,而是每一次都是针对她而发出的狂气与怨恨,只不过因为每次都正好发生一些事情,掩盖住了这件事,以至于很多人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借助真正的奇迹的力量,改变这一切的……到了那个时候,我犯下的过错,也就能够稍稍偿还了……
骑士少女心里一遍遍的这么重复着,告诫着自己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现在去确认黑骑士的身份,搞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怨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必要……阿尔托莉雅前些天才刚刚经历了剑栏之战,亲眼目睹了王国的覆灭,现在已经身心俱疲。
她在这个时候正是处于最迷茫最脆弱无力,不断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阶段,再也经不起一点儿的打击了,所以下意识的就选择了逃避。
“还没有出现尸僵,而且从尸温来看,死亡时间没有超过一小时……当然,温暖室内的尸温比寒冷室外的尸温冷得要慢,我对于这种常识了解不多……”
夏冉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远坂时臣的尸体,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四周。这现场的线索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就算是他没有先知先觉的剧情优势,也能够发现显而易见的真相。
“这里是客厅,尸体和血迹也只在这里,说明这是案发现场。不过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发生战斗,远坂时臣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人背刺了,说明他对于凶手非常信任……”
这个时候,间桐雁夜似乎终于是慢慢的缓过气来,从一个劲地凝视着远坂时臣的尸体,转而将有些呆滞的眼睛看向了夏冉,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他的思绪实在是太混乱了,似乎自己的内心出现了一个空洞,而且他对此毫无心理准备。间桐雁夜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看见远坂时臣的尸体之后,感到这么的空虚与不知所措。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和远坂时臣战斗?
倒不是说他对远坂时臣爱恨交加什么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真的能够看见仇敌死去,因此一下子失去了可以憎恨的目标……
就像是一个人为了一雪前耻,苦学十年,结果等到武功大成下山之后,却只看到了仇人的坟墓,那一瞬间的茫然若失,大概就是间桐雁夜此刻的心理状态。
“而且茶具没有收拾好,这两个茶杯就说明是为了款待客人……”
骑士少女也皱着眉头,开始分析了起来,她伸手一指桌子上放着的两人套装的的茶具——
“情况比较符合……符合Master你说的,这屋子的主人是在接待客人的时候被杀了,正因为是信任的客人,而不是敌人,所以才没有任何的防备。”
“所以凶手很明显了,毕竟在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冲进来之前,也就只有言峰绮礼来这里做客了……”夏冉捏着下巴,看来剧情惯性还是存在的啊。
自己的乱入明明带来了这么大的波澜,理论上蝴蝶效应都已经扩散出去,不再局限于冬木市了才对,结果有些经典场面还是上演了啊。
嗯……难道说,就和无论哪一条世界线都必然活不下来的肯尼斯一般,远坂时臣也是注定要死的人?
或许的确是这样啊,自己之前接连两次差点儿抓住机会当场锤死了杂种王,都被远坂时臣利用宝贵的令咒进行空间转移,无比惊险的将其抢救了回去……
这还能够说些什么呢?有些人是你想要救他,但是无论你多么卖力都好,他却都会以更加惊人的时速一头撞死给你看……夏冉一脸惋惜,他答应了小樱,自然是不可能向远坂时臣动手了。
不过即使如此,这个优雅的魔术师也还是没有能够逃掉命运的诅咒啊。只是这个就没办法了,他只能够保证自己不伤害远坂时臣,其他的事情就做不到了。
“但是这还有一个疑点,那个时候吉尔伽美什正在做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坐视自己的Master不管呢?”
Saber觉得其中有一个最大的疑点,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在从者的保护下暗算一位御主的呢?
“真的不可能吗?”夏冉意味深长的说道。
“当然……等等,你的意思是那个吉尔伽美什和言峰绮礼合谋杀害了那个魔术师?”大概是因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Saber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很明显的吧,远坂时臣都已经用掉了两划令咒,对于Archer来说已经丧失了利用价值,后者大概也不想在最后被命令自杀,再加上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早就看远坂时臣不顺眼了,那么给自己换一个下家也合情合理……”
夏冉用脚趾头都知道吉尔伽美什是会怎么想的,随口这么解释说道。
Saber默然不语,她不得不承认,以那位黄金射手的表现来说,那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黄毛小混混,很难相信他真的有作为王者的器量,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一点儿都不出奇。
“而且最后的那划令咒被拔除了……”稍微再检查了一下远坂时臣的尸体,夏冉做出了确认,“圣堂教会有专门的秘法剥离令咒,也可以确认是言峰绮礼的所为。”
抬起头来,他看向间桐雁夜:
“我们现在就去教会,如果言峰璃正神父也已经死了,而且以往圣杯战争遗留下来的令咒都不见了的话,那么这一组会非常麻烦……”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感应了一下美狄亚和佐佐木小次郎的契约,确认这两位的状态都没有问题。
……
……
“真是惊险呢,神威车轮差点儿没有保住……”
在冬木市的另外一边,伴随着隆隆的雷鸣,两头神牛拉动的战车在虚空之中划过轨迹,魔力震动大气。
驾驭战车的巨汉嘿嘿一笑,对于今天晚上的行动还算是满意,虽然原来的计划出了一些纰漏,但是最终还是让他们成功的抢到了人就跑……况且也不能够说是纰漏。
虽然Saber被带走了,但是那个难缠的魔术师还有Berserker也就同时离开了,相比之下,抢人任务的难度反而还下降了很多……
爱丽丝菲尔惊魂稍定的在战车上,看着战车上的人,心里不是太明白自己的丈夫是怎么找到这些帮手的。
征服王依旧豪爽不已,韦伯则是眼泪汪汪,被刚刚的惊险情况吓得够呛,至于边上而美男子模样的Lancer则是一脸阴沉,似乎表情能够滴出水来似的。
“咦?”
就在这个时候,征服王发出了一个惊奇的音节,众人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发现前方是笼罩在夜色下的河岸,在沉寂的雪夜中,大桥一片雪白。
而在亮如白昼的大桥上,有一道威严的黄金身影,通体金光,灿然生辉。虽然相隔数百米之遥,可那猩红色的眼睛中的残忍与冷酷,却依然使得韦伯全身战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