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王脸色一凝,眼底登时现出了惧色,颤声道:“刺客……有刺客!”
声音刚落,只见忽然又有一支利箭迎面而来!
河东王瞳孔顿缩,连连后退,推开马车后方的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了下去。
“保护好王爷!”
马车后方骑马跟着的几名护卫见状大惊。
而除了赶车者之外,在前方开道的一名护卫也不知何时中的箭,从马上摔了下来,此时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
下手之人非同寻常!
而在此时,那些隐身于黑暗中的人终于现身,个个着黑袍,蒙着面,飞身向河东王攻去。
他们人数不算多,不过十来人,但个个身手惊人,出手招招致命,路数狠辣。
“你们是谁!何人派你们来刺杀本王!”
今日本是入宫赴宴,因此河东王带着的护卫并不多,人数上便不占上风,此时被几名护卫护在中间,已是面无血色:“……我乃堂堂河东王李瑾,这里是京师,你们可知刺杀我的后果吗!”
为首的黑衣人一双眼睛如手中长剑一般冷冽锋利:“杀的便是你李瑾。”
声音未落,寒剑便抹过一名护卫的脖颈,猩红鲜血喷洒在河东王眼前。
“你们……”河东王脸上染了血,瞳孔震颤,慌乱道:“本王……你们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只要你们肯放过本王,本王什么都答应!”
“自然是要你的命——”为首者举剑刺去。
河东王猛地后退着,拉过身侧受伤的护卫挡下了那避不开的一剑,而后转身拔腿便逃。
“王爷……”
车厢内,被吓得不敢动弹的河东王妃浑身颤抖:“雀儿,怎么办……”
她身侧的女使脱口而出:“王妃,咱们……咱们快逃吧!”
河东王妃眼神挣扎:“不行……我怎能丢下王爷独自逃命!”
“不……不是丢下王爷!”女使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就要将人扯下马车:“这些人来势汹汹,我们都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是去找人来救王爷!”
“王妃,咱们快些回去搬救兵吧!”
“再迟,就来不及了!”
河东王妃浑浑噩噩地下了马车,胡乱地点头:“没错……我要去找人来救王爷!”
于是,主仆二人提起衣裙飞快地朝那与那黑衣人追杀河东王相反的方向跑去。
“咻——”
利箭先是刺破夜色,而后是血肉。
拼命跑着的河东王身形一僵,怔怔地低头看向自己身前。
下一瞬,他僵直的身影再次一颤。
又一支箭刺入了他的胸腔。
很快,有一丝鲜血自他嘴角溢出。
他张了张嘴,立时有更多的鲜血涌出,淹没了他微弱的声音:“救……救……”
“扑通!”
河东王的身体重重倒地,犹自拼命地瞪大着眼睛,不敢闭上。
他不可能就这么死去……
他是李瑾,是河东王!
会有人来救他,医治他!
他竭力睁着双眼,眼前却逐渐陷入漆黑,无边的恐惧将他笼罩,而他没有丝毫挣脱动弹的力气。
另一边,河东王妃与女使慌乱之下,跑进了一条死胡同内。
“王妃……那些人好像来了!”
听得有极快的脚步声传近,女使吓得已经要哭出来:“怎么办……”
现在跑出去肯定会撞到他们刀下,可此处已是绝路!
河东王妃也已经脑中一片空白,慌乱地看向昏暗的四下,而后矮身躲去了胡同尽头的几只水缸后。
女使见状,赶忙跟着躲了过去。
这些水缸里盛满了水,是各坊拿来以备不慎走水时之用。
因此几只缸都极大,遮蔽身形远远是够了。
但前提是,那些人不会上前来查看,否则她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河东王妃控制不住紧张的呼吸声,于是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嘴,瞪大着眼睛留意着动静。
听脚步声,那些人走进了胡同内!
主仆二人只觉得一颗心随时都要跳得蹦出来。
“分头去追。”
“这是个死胡同,她们应当跑远了。”
“不必追了——”语气听起来像是为首者的男人说道:“我们今晚要杀的只是李瑾,那河东王妃跑便跑了。”
“可若不斩草除根……”
“她又不知杀李瑾者何人。”为首者转身离去,冷笑着道:“李瑾作恶多端,树敌无数,想取他狗命者,可不止侯爷一人。”
“是。”
随着那群黑衣人的脚步声消失,河东王妃的身形倏地一软,战栗着瘫坐在了地上。
“王妃,他们……他们走了……”女使带着哭音,表情又哭又笑。
“你听见了吗……”河东王妃喃喃道:“他们方才说,侯爷……”
“是,婢子听到了……”
“哪个侯爷……”河东王妃脑中仍是空白的。
女使怔怔道:“方才在车内……王爷说,要将定北侯碎尸万段……今日在宫中与王爷起冲突的,似乎也正是定北侯……!”
河东王妃撑在身侧的手掌无力地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了身。
她带着女使,脚步踉跄地回到了马车旁。
在不远处,她寻到了河东王。
“王……王爷?”她跪身下去,扑在河东王身侧,颤声喊了一句。
河东王的眼睛依旧睁大着,但显而易见的是……那已经不再是一双活人的眼睛了。
摸到他已经冰凉的手指,河东王妃惊叫了一声,眼前一片发黑。
“杀人了!”
“定北侯杀人了!”
自河东王妃陷入昏厥,次日在王府中醒来之后,口中便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话。
“什么?”
刚起身用罢早食,还未来得及入宫的衡玉,闻讯惊诧不已:“河东王死了?”
“是,现如今外面都传开了!”翠槐将孟老夫人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据说那河东王妃一口咬定人是萧侯爷派人所杀,如今宫中已经下旨,把定北侯府围了起来,将此案交由了大理寺审理!”
衡玉闻言立时起身。
“姑娘要去何处!”翠槐紧张地跟上去,低声提醒道:“此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定北侯府……”
“我知道,不去定北侯府。”衡玉道:“入宫授课。”
翠槐微微一怔。
“不要让人瞧出异常。”衡玉交待了她一句。
翠槐会意,正色应了声“是”。
衡玉和往常一般时辰出门,上了马车后,适才允许自己细细思索此事。
“姑娘,您不担心定北侯吗?”翠槐犹豫地问了一句,此事太过突然,这件案子也太过重大,若当真坐实了罪名,等着定北侯的无疑是……
“正因为担心——”衡玉下意识地皱眉,梳理道:“昨晚在宫中发生的事,我归家后同祖母和阿兄说起时,你也是在场的,便该知昨晚正是侯爷出手相助,且对河东王动了手……眼下事态未明,我担心有心之人会将昨晚的冲突当作前因拿来做文章……而昨晚之事,我是关键,越是此等时候,我便越不能于明面上露出异样。”
当然,此案的关键眼下在于河东王妃的“证词”,而非所谓前因,但这种时候保持冷静,是有必要的。
只有冷静下来,才不至于乱了分寸。
“再有,外面的消息真真假假无从分辨——”衡玉道:“东宫的消息,总能更确切些。”
有阿兄在太子殿下身边,待此事的局面与各方思虑,便也能了解的更全面些。
马车很快出了延康坊,衡玉听着早间街上的嘈杂声中,隐隐有“河东王”三字在百姓口中传开。
河东王之死,无疑是大事。
是会轰动整个京师的大事。
而这等大事引起的震动与议论,注定是压不住的。
临街的一座茶楼内,年轻的锦衣公子望着一行大理寺的人马穿过街市,眼底兴致盎然地道:“接下来,便可以等着看好戏了。”
他端着一盏茶,闲适地靠在椅中:“不知这一回,萧侯是否还能对这个人人都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的京师朝廷……守忠到底呢?”
又叹息道:“就是可怜了我家小十七,只怕要替他担心了。”
他身处二楼雅室内,身侧有心腹仆从相随,但此刻那仆从也并不敢随意接话。
直到那锦衣公子开口问他:“我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郎君,已经备妥了,何时送去更为妥当?”
“自然是要当日送去的——”
“是,小人记下了。”
锦衣公子最后看了眼窗外,放下茶盏起了身,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道:“走吧,不宜久留,以免被人盯上了。”
……
见得衡玉和往常一般时辰过来,月见上前福身时,道:“昨晚事情匆忙,婢子也是糊涂了,一时未顾及到……吉娘子受此惊吓,今日按说不必过来,当在家中歇上几日的。”
衡玉道:“无妨,本也谈不上什么惊吓。”
“那便好。”月见陪着衡玉往书堂的方向去,路上压低了声音道:“吉娘子想必也听闻了吧?”
衡玉轻一点头。
月见不宜多说什么,只是与衡玉互通了这一句消息。
她是东宫女使,谨言慎行是刻在骨子里的,衡玉也按下此事不言,转而道:“衡玉有一事,想托月见姐姐帮忙——”
“吉娘子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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