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芸诺去接小洛,路上遇着好些妇人,皆是问她打听沈聪在县衙的事儿,沈芸诺神情不冷不热,不多说话,别人说什么她都说不出声,逼不得已就简单的答一句应付了事。
众人讨了没趣,知道打听不出什么便不再问了。
晚上,沈聪从镇上回来,可能听说了村子里的事儿,穿着县衙发的服饰,冷着脸,凶神恶煞的在村子里绕了圈才回来,吓得村子里的小孩哭出了声,大家也想起他之前的名声了,再也不敢说请他帮忙的事儿。
回家,和沈芸诺说起,沈芸诺哭笑不得,沈聪和裴征,某些方面像极了,不过,遭遇不同,差别也大。
“我问过知县大人了,他说眼下不能弄的话就算了,咱家里有多少他买多少,四十五文一斤,你算算咱吃亏没?”裴征不是见钱眼开的人,知县大人身边的管家和他说的价格,四十五文一斤,比肉的价格高很多,可是,这是熏干了的肉,当初做腊肠的时候加了调料,还有糖,那些都要钱,他不是浅薄的,细细和管家说了里边的难处。
沈芸诺面色一喜,这个价格当然是赚的,不过她心里觉得奇怪,“知县大人怎么喜欢这个味道?”
裴征心里是明白的,“知县大人这回只带着夫人来清水镇,爹娘离清水镇远着,想要送些东西带回家让二老安心,路途远,担心肉坏了吧,你做的肉保存的时间久,他才想到这点了,而且,知县大人说那边没有这种吃法,估计他爹娘会喜欢。”这些都是管家和他说的,近日农忙,马上又到税收的时候,县衙也忙着。
“腊肉也要吗?”
沈聪点头,“要,都要。”
沈芸诺细细算了算,怕是还有不少,又看着沈聪,沈聪了然,“我家里的也全麦了,难得他开口总要给他面子,今年入冬后咱多做些,知县大人的意思几百斤他都是要的。”
沈芸诺做的腊肠味道他也喜欢,咬着有嚼劲,不像新鲜的肉软绵绵的,想着赌场那帮兄弟,“我留些起来送人,明天早上我下来,你把家里的肉都装起来,我一并带去镇上。”他家里的墙上大概还有三十斤左右的样子,留几斤,剩下的送去县衙,也能卖不少银子了。
裴征心里欢喜,不过心下有担忧,“四十五文一斤会不会太贵了?”毕竟是知县大人,裴征进县衙多靠他提拔。
“不会,管家自己说的这个价格,知县大人定然是尝出来里边加了调料的,而且那会阿诺辛辛苦苦弄了好些时候你忘记了?”那会裴征在边上看着,光是灌肠就灌了一个下午,县衙不缺钱,没必要省。
裴征不再多言,回到家,就把墙上的肉取了搁在担子里,留下一块腊肉和几截腊肠,掂了掂,大概五十多斤的样子,心里算了许久才回过劲儿,有二两多银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沈芸诺,“阿诺,咱家又挣钱了?”
沈芸诺笑着点头,而且挣得不少,今年冬天,多做些腊肠,可以卖给镇上来来往往的商人,还是沈聪提醒了她,做腊肠也能挣不少银子。
躺在床上,裴征稳了稳心神,和沈芸诺商量道,“手里有了钱,我去开荒地吧,河滩边有地,咱开出来种些粮食是粮食,你觉得如何?”
过两年,再买头牛,日子真的越来越好了,伸手抱过沈芸诺,抬头看了眼最里边的小洛,“等两天忙完了,我把凉席编出来,小洛还是回自己的屋子睡觉……”说着,埋下头,闷闷的埋在她脖颈间,小洛在,终究不太方便,想到什么,小心翼翼下了地,一把抱起她,压低了声音,“阿诺,我们去小洛屋里。”
完了事儿再回来,不怕小洛察觉到。
沈芸诺被他喷出的气息软了身子,犹豫道,“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别耽误了。”上一回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农闲好说,正忙着却是不行。
裴征深沉幽暗的眸子忽而一亮,声音沙哑了下去,“不会,我快些。”
终究,两人还是去了隔壁屋,沈芸诺压抑着声音,生怕惊扰了小洛,好一会儿,两人才从屋子里出来,沈芸诺身上还有力气,躺在椅子上,让裴征去锅里打水擦擦身子,浑身黏得难受,睡着也不舒服。
两人躺下,裴征意犹未尽的搂着她,沉沉睡去。
晒干了麦子,田里秧苗也到插秧的时候了,沈芸诺和邱艳抽时间把院子里的菜苗种去了菜地,又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些,灌了一遍肥,整个后院都充斥着淡淡的粪水味儿,沈芸诺心里不喜,前边院子的菜只浇灌了清水,收拾好了,准备明天夏天和裴征一起插秧,一亩田,两人一天就弄好了。
夜里,裴征去溪边把衣衫洗了,因而早上,家里的事情收拾得差不多了,邱艳帮忙赶鸭子去河边,裴征挑着担子,向邱艳道了声谢,和沈芸诺朝着天里走。
遇着村里下田的汉子,都问裴征缴税的事儿,过了这个时候,之后缴税要加税收,不划算,所以,有人半夜就去排队了,离得近的好说,离得远的更吃亏。
裴征缴税的粮食给沈聪了,不想村子里得人说三道四,早早的,沈聪就和小洛出门了,听着这话,裴征笑着道,“小洛舅舅要去镇上,顺便就送去了,家里忙,人少,走不开,不得不麻烦他。”
有沈聪在,他确实轻松不少,拿出担子里的凳子放在田里,和沈芸诺说怎么拔秧苗,自己帮着拔了会儿然后去田里开始插秧,汉子们嫉妒不已,想着自家媳妇嫉妒裴征对他媳妇好,却不想想他媳妇光是那脸蛋就是她们比不过的,谁家有个娇柔俏丽的媳妇,都不忍她干重活,隔壁田里的冯二忍不住多往沈芸诺的方向看了两眼。
只觉得坐在凳子上,弯着腰的身姿凹凸有致,忍不住想她抬起头或转过身,娇娇滴滴的说两句话。
裴征不悦的看了眼旁边田里的人,弯下腰,一会儿抬起头,眉拧得更深了。
“阿诺,我口渴了,你回去帮我拿点水来吧。”裴征声音干干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宠溺。
沈芸诺抬眸,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心里疑惑,“那边水壶里的水没了?”
裴征被她含笑的眸子看得红了耳根,皱眉道,“没了,不知为何,今日口渴的厉害。”
沈芸诺心有怀疑,却也站了起来,“是不是早上的酸菜吃多了?”酸菜坛子泡的酸菜有些时日了,久了盐味重,裴征又是夹着馒头一起吃的,难怪觉得咸了,弯腰就着田里水洗了手,到田埂上,晃了晃水壶,里边果真没水了,转回身,看裴征盯着隔壁田出神,清脆道,“我回去烧壶开水,你先忙着。”
冯二如愿以偿听到声音,只感觉自己心间发颤,软成了一滩水,往回也见过沈芸诺并没今日的感觉,真的是在家里被裴征养得好的缘故?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朝着田埂上渐渐远去的身影望去,顿时,气血翻涌,只感觉有什么顺着鼻子缓缓流出。
有人见着了忍不住打趣,“冯二,你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说起来你和裴三一年的,人孩子都三岁了,你也要让你爹娘找个媒人替你说个媳妇啊。”
冯家在村里出了名的穷,冯二爹早些年病了,一直拖着,家里的药没断过,日子过得可想而知,众人看他盯着沈芸诺背影丢了魂魄,忍不住打趣起来。
冯二耳根发烫,低下头,不敢让大家知道他流了鼻血,待周围的嘲笑声没了,才伸手擦了擦鼻子,感觉一道阴狠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解的抬眸,
迎上裴征狠厉的目光,他胸口一颤,心虚的别开了脸,家里的情况他明白,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跟着他吃苦受累?可他爹生养他,不能放着不管,还有他娘,这些年,一直在病榻前不离不弃的照顾他爹,他有什么好嫌弃自己得爹娘的?
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拔秧苗了。
傍晚的时候,陪裴万带着一个汉子来了,裴征猜出他就是沈芸诺嘴里前边妻子死了那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个子不算高,皮肤哟黑,倒三角的眼神看人时充满了算计,第一眼,裴征就十分不喜欢。
“三弟,你的都差不多了啊?”裴万撩起裤脚下了田,没好气的指着田里的秧苗,“那就是我家的田了,下边两亩也是,你看看你能行吗?”
☆、56|06-05-14
男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答非所问道,“二哥还有事情忙?看天色不早了,这些田地忙个三四日就够了,今天认了田明天再来如何?”男子虽然叫裴万二哥,两人年龄却是差不多的,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在打量他的裴征身上,眯了眯眼眸,态度热络,“是三哥吧,还在插秧呢?”
裴征心里不喜,遂点了点头,并不做声,裴万到了裴征跟前,转身看着还在田埂上张望的男子,“你会不会,不想做就回去,我一个人也能行。”忙活了几日才把地里的麦子收回来了,如今还在院子里晒着呢,动了动浑身发疼的身子骨,低头看向裴征,“三弟,你说爹咋想的?就是刘家穷的那会刘文山也不会这副样子,我是不会答应的,别想过来帮几天工就能糊弄我。”
他以前虽然混,眼下却不能叫刘花儿坑了裴秀,“等我忙完了这阵让里正帮忙把你二嫂休了,整天不干活东家长西家短的,屋里不安生,小栓我自己带,没了女人日子照样过。”上回看沈聪打架他只觉得哪怕自己没出息也不该任由家里人胡来,打定主意要休了刘花儿,回眸看了眼慢吞吞撩裤子的汉子,心里愈发看不起,小声和裴征道,“三弟,今晚不然我去你那边将就一晚?”
裴老头意识到家里丢了东西肯定又要闹一番,正是忙的时候,他也没空搭理裴老头,他如今当家,裴秀的亲事自然他说了算。
裴征微惊,但见裴万神色坦然,细细琢磨了两下,摇头道,“我看你躲着不是办法,爹闹到我这边朝着小洛他们不好,什么事你还是好好和他说吧。”裴老头和宋氏他是能避则避,两人都是不讲理的,好不容易搬了出去,不想再过三天一闹五天一吵的日子,而且沈聪屋子就在他们上边,听着了也不好。
可能没想着他会拒绝,裴万身形有一瞬的僵硬,拍拍裴征的肩,“我要是有你这般硬气,也不会把日子过得现在这样。”他心里虽然不认同裴老头的做法,可是对裴老头和宋氏选择跟着他过还是欢喜的,他们不跟着他,他也不会感觉到裴娟对他的轻视,不会生出想要改过自新的心思,或许,现在还是那个在村子里到处晃荡无事可做的人。
裴征点了点头,身后传来一道略阴柔的声音,“三哥,我看你剩下的不多了,我和二哥帮着你把剩下的插完,明日咱兄弟三人插那边田的,如何?”男子询问的看着裴万,又看看裴征。
裴万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三弟剩下最后一点,你是不是在家没干活,不情不愿的来这边干什么,回家待着就是了。”双手抄在背后,有意抬高的嗓音,让周围田里的人都望了过来。
听他训斥人,不由得问起他身边是何人,男子张嘴欲介绍一番,被裴万抢了先,“还能有谁,我小妹刚说亲那会就有不少人上门求娶,隔壁村李家存了这个心思,不是让他儿子过来帮着干活,让我爹娘点头吗?”
众人捂嘴偷笑,裴秀在村子里什么名声大家又不是不清楚,不过李林毕竟是外村的,众人不便拆穿裴万,附和道,“也是,前两年里正家的闺女说亲那会,不止咱村,隔壁村来帮里正家干活的都不少呢,裴二,你眼睛可要擦亮些,别害了你小妹。”
裴万挺着胸脯,“那还用说,这不就带着他下田来了吗?好了,李林,你忙着,我去菜地看摘点菜回去,你啊,也别听人说就拼了命似的,活一天也干不完,看大家收工你就回来了吧。”
说着,人径直上了田埂,朝着一方菜地去了,众人好笑,却也看着李林,裴家人身形偏高,李林个子矮,估计和裴秀差不多,身材瘦弱,倒不像干活的。
李林面色僵硬,见周围人都打量着他,抽了抽嘴角,想要甩手走人,他来的时候他娘说家里的农活干得差不多了,过来帮衬两日,事后就把提亲的事儿说了,今年让裴秀进门,没想着裴家只做了一点,他跟着裴万去地里忙活一天了才把剩下的麦子全拖回了家,看着田地大小,也要忙活三四日,再有挖土,播种玉米,哪是两日能完事的?
看他站在地里不动,就有人打趣道了,“李家兄弟,天儿不早了,趁着不晒,能干多少是多少吧。”
李林面上挂不住,转身看裴征的,忙自己的活儿,也不帮忙说话,面色不喜,慢慢的像旁边田里走,不时的大量着周围的人,太阳落山了,也不见大家收拾家去,他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盯着那边田里的裴征,只希望他快些走才好。
哪知,一等就等到天快黑,周围也没人动,他满头是喊,远远的听着有人叫爹,欣喜若狂的抬起头,声音软糯稚嫩,该是叫人家去吃饭了,没想着,旁边田里的裴征直起了身子,顺着他视线望去,不远处的小径上站着一个小女孩和小男孩,男孩唇红齿白,模样俊俏,和镇上的小少爷似的,不由得又看了裴征一眼,裴征五官虽然俊郎,皮肤却偏黑,怎么看都不像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爹,娘说让你回家了,明日再来。”小洛牵着大丫的手,小心翼翼的往这边走着,眼眸锃亮,依稀看,和旁边的大丫有几分相似。
裴征捧起一把手洗了洗手,又把腿上多余的泥洗了,朝小径上的人影道,“知道了,和大姐站在那边,别过来,小心落水了。”裴征收了凳子,瞥了眼那边出神的李林,一大会时间,□□的秧苗竟才一小堆,心里也是个不安分的,不过分了家,他也不好说什么,裴万心里有数就成。
到了田埂上,挑起担子,提着鞋回去了,走了几步听着背后有人喊,裴征不解的转过身,看李林转着眼珠子,有话说的样子,“三哥,我早上就来了,也没去拜访你和嫂子,礼数上终究不好,不若……”
裴征盯着他,直到他说不下去了才沉声道,“二哥说得清楚,是不是裴家的女婿还不说,关系还是不要乱攀得好。”说完,不理会李林的心思,到小径上,看小洛衣服上染了墨迹,皱眉,“衣衫弄脏了?”
小洛低下头,噘着嘴,一脸不高兴,裴征手上不得空,“大丫,你和弟弟走前边,我脚上还有泥,别把你们的衣服弄脏了。”
大丫点头,牵着小洛的手往前边跑了两步,转头和裴征说话,“表弟说夫子教写字的时候他打瞌睡弄脏的,姑姑说以后打瞌睡就不写字了,不知道墨迹洗不洗得干净呢。”
小洛使劲的拽了拽有墨迹的衣角,衣服是过年那会沈芸诺替他做的,说是忙起来没空,穿了几回了,还新着,不想弄了墨上去。
“不碍事,明天爹爹帮你洗,娘力气小,洗不干净也正常。”看他走两步就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睫毛微颤,仿佛受了委屈,裴征就好笑。
“真的吗?”小洛停下来,灿若星辰的眸子盯着裴征,生怕他说的假话。
裴征哑然,坚定的点了点头,“田里的秧苗明天就插完了,爹爹有空,走吧,你娘做好饭了?”
“做好了,好久没等着你回来,让我和大姐一起来叫你的。”小洛拍着手,心里又高兴起来,来了兴致,遇着好看的花儿还会摘给大丫,记着她上回戴花的事儿,满心欢喜的递给她。
一路欢声笑语,田里人笑着摇头,等裴征听不见了才道,“裴三如今日子过好了,瞧瞧家里的孩子多懂事?”
“是啊,刚成亲那会就有人说他媳妇长得好看,她不怎么出门咱也没法见着,这些日子来看,确实是个好看的。”
听着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李林眨了眨倒三角的眼,摸着下巴,神色若有所思。
去镇上缴税的队伍每天排得长,村子里眼看着离期限越来越近了,心里又发愁起来,不敢找沈聪和邱艳,知道沈聪疼妹子,都找周菊过去说两句好话,“裴四媳妇咱家里也是没法子,前两日忙着插秧苗,家里没个闲人,总不好一直守在镇上,不想这两日镇上队伍比之前更长了,你和你三嫂关系好,帮忙说说吧。”
周菊也为难,家里也要缴税,裴老头叫裴俊过去说话,意思竟是要将家里的税全部交给裴俊挑去镇上,不说家里的情况,田里的秧苗还没插,等雨后又要开始播种玉米,裴老头老泪纵横,裴俊只能应下,裴勇不在,裴万又整天忙,裴俊不答应总不能让裴老头和宋氏挑着去镇上吧。
“三嫂哥那边怕是没有法子,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往年怎么过的今年也怎么过,不碍事的。”裴老头把担子放在裴俊心头不也想着裴俊向裴征开口,沈聪在县衙什么情况沈芸诺没说,她不想给沈聪招惹麻烦,毕竟,关系隔着一层呢。
“裴四媳妇,你家卖豆腐有些时日了,咱可是常常来照顾你生意,你可不能不帮衬咱啊。”若非沈聪太过凶神恶煞,裴征又是油盐不进的,她们也不会来这边找周菊帮忙。
周菊笑着脸,面上有些尴尬,如实道,“不瞒大家,我和俊哥准备趁着晚上看得见挑着担子去镇上排队,谁家都忙,三哥那边指不定也是自己挑粮食去镇山排队的。”
语声一落就被人急忙打断,“裴四媳妇,你没见着你三哥一天到晚不是地里就是田里忙,哪有时间去镇上,而且我看他脸上一点不着急,不是让他大舅子帮忙是什么?你可别和阿俊傻傻的自己连夜去镇上,往年没有这个关系就算了,今年有这个关系了还自己去,不是傻吗?”
听着一番话,周菊心了沉了沉,面上也隐隐显出几分不悦,“毕竟是三嫂亲哥哥,帮三嫂三哥理所应当,可是喝咱没多大的亲戚关系,各位还是回吧,我真没有法子。”
柱子娘在边上听着碎了一口痰,“得意什么,不就是卖豆腐挣了点钱,如今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要是我家柱子好好的会来这边?裴三也是个黑心肝的,拿我柱子的命根子钱发家……”说到这,又开始大哭起来,众人莫名的转头,见是她,看周菊的眼神变了变,柱子如今能下地了,人却瘦了一大圈,而且,因为柱子的的伤,张家分了家,柱子爹娘跟着柱子大哥,对柱子帮衬也少了。
要知道,柱子还没说亲呢,分到的田地按柱子大嫂的说法抵了看病买药的钱,只给柱子留了一亩地,田都没有。裴家猎着两头野猪,赚了钱,也没说帮衬一把,否则,张家也不会分家了。
“婶子,话可别乱说,什么叫拿了柱子的命根子钱,不是我三哥和三嫂娘家哥哥,村子里说不准会有多少人受伤呢,说起来还是他们帮大家解了围,你这样子说,不怕遭报应啊。”周菊声音微微大了,头一回和人红脸,手局促不安的抓着自己衣角,面红耳赤。
柱子娘微微一怔,跟着白了脸,如今分了家,大儿媳不是个好相处的,整日要她忙前忙后否则就克扣自己的粮食,她找里正闹也闹过,可不管用,此时再听周菊的话可不就是他的报应吗,刚才是假哭,这次是真的哭天抢地,大口破骂,不过不是骂周菊,而是骂她大儿媳。
周菊也没想着会成这样子,沉着脸,冷冷望着柱子娘,“婶子要骂人回自己院子去就是了,何须跑到我家里来。”
沈芸诺不知晓村子里发生的事儿,沈聪请来砍树的人来了,沈芸诺指着几颗树和他们比划了下,转而回屋帮邱艳弄吃食,都是沈聪的朋友,中午一顿饭不能寒碜了,邱艳看她帮着生火,问道“小洛她爹呢?”
“田里剩下点,今早去忙了。”沈聪要晚上回来,沈芸诺和邱艳准备中午蒸包子,米饭晚上的时候再做。
邱艳点头,揉面揉得双手发麻,沈芸诺夺了盆子,“嫂子去生火,我来吧。”她力气稍大,平时做饭也没什么,邱艳却是不曾,转身洗了手,让邱艳去生火。
邱艳一怔,推辞道,“不用。”沈芸诺自小就是个能干的,若非发生那些事儿,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邱艳叹了口气,转而又想起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吗,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嫂子笑什么?”看她笑得莫名,沈芸诺心里疑惑,抬着眼皮,怔怔的望着她。
邱艳摇头,“没什么,有时候和你哥说起现在的日子像做梦似的。”一年多,不过是春种秋收一回,身边人都变了性子,她变了,沈聪也变了,连她爹都说沈聪身上的戾气轻了。
沈芸诺低下头,没再多问,馅儿是早就准备好的,酸菜肉馅儿,还是沈芸诺想的法子,家里酸菜多,天热,再往后得换新的泡进坛子里不然就坏了,这才将酸菜切碎和肉一起做馅儿。
屋后砍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随后,只听啪啦声,该是树倒了,随后又传来几人的吆喝声,人多力量大,一帮人干活都是老实的,沈芸诺又问邱艳拿了红薯出来,和米一起熬成粥,黏稠些,微甜,不用筷子大家也能吃干净。
邱艳想起另一件事,“知县大人的管家把银子给你哥了,傍晚记得让他给你拿,因着这件事,我看你哥在县衙也混开了。”县衙里的人家里多少有些关系,又都是自小在镇上长大的,难免看不起沈聪,加之沈聪在镇上大家多少听说些,更是对他敬而远之,知县大人和沈聪走得近,旁人才生了和沈聪交好的心思。
“不着急,嫂子家有钱没,先用着,我家里有呢。”沈芸诺让大丫坐在凳子上帮忙看着火,自己帮着邱艳做包子,数了数,六十七个,都是大包子,沈芸诺担心不够,邱艳摇头,“差不多了,他们往回也来过家里,我心里有数。”
裴征从田里回来,抓了几条鳝鱼,在担子里滑动,吓得大丫惊叫出声以为是设,沈芸诺喜欢吃,心里却害怕弄,“你把它们装远一些,晚上咱们弄,田里的秧苗全插完了?”
沈聪打水洗了脚,抓起鳝鱼放到木盆里,边和沈芸诺说话,“完了,下午就不去了,山地那边还要去看看。”抬起头,黑曜石的眼盯着沈芸诺姣好的容貌,抿了抿唇,道,“爹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大哥貌似也回来了,我没应,下午你就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裴老头心里存了什么想法他懒得想,至于裴秀那门亲事他是不赞同的,与其将来裴秀后悔埋怨他,让沈芸诺跟着被人戳脊梁骨,不若现在摆明了态度,李林并非良配,今日话里话外打听沈芸诺着实让他恼了。
沈芸诺容貌生得好,加之过年养了一段时间,脸色越发红润,和村里的妇人看着倒是不太像,他不知道李林哪儿听来的,想着今后还是不让沈芸诺去村子里了,有事他过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