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肾虚”二字,谢亦骞一下就笑不出了,他眯起眼,阴测测地瞪了会儿米绪,继而苦着脸对陈羽宗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这样离群索居与世隔绝?我向来不怕病痛折磨不怕药石摧残,怕就怕外界纷扰误解,被表象所轻易迷惑,就像眼前这般连肾炎和肾虚都分辨不清的无知少年,信口胡诌,来败坏爷的一世英名,多么的世态炎凉,黑白不分……”
无知少年:“……”
陈羽宗看向米绪,轻道:“下次别这样了。”
米绪道歉:“我错了!”
陈羽宗:“要败坏也找点有的东西。”
米绪:“好的。”
谢亦骞:“……”
谢亦骞打滚:“小霖子,我心口好疼,你快来给我揉揉!”
病房门被敲响了,医生走了进来,顺便带来了谢亦骞近日的检查报告。
“最近有没有好些呢?”医生和蔼地问。
谢亦骞停下了蹦跶,瘫软在床道:“没有,我觉得腰腹总是酸疼,整个人都没有力气,晚上也睡不着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医生,我是不是还需要多多休养?”
医生和他一个对视,又低头扫了会儿报告点点头:“嗯,白细胞还是有点高,免疫力没有全部恢复,既然这样,暂时不能出院,要再观察观察。”
“还要观察?这都观察了大半个月了。”葛晓霖道,“人孩子都生完了。”
医生:“一切还是要看病人的指标,我们总是要稳妥为上。”
葛晓霖瞥了眼半死不活的谢亦骞:“那就再加大点剂量吧,我觉得他的药不能停。”
“我都肾病了,你怎么还忍心让我吃药呢!”谢亦骞大惊,继而呜咽。
医生咳了咳道:“还是要多喝水,多休养,药补不如食补。”
等医生走后,谢亦骞又出幺蛾子:“小霖子~我腿胀,你给我捏捏,看是不是又水肿了? ”
葛晓霖当没听见。
“小霖子,我腰疼,你过来给我揉揉呗。”
葛晓霖充耳不闻。
没两秒,谢亦骞又喊:“好热啊,小霖子,开个空调吧。”
这回连米绪都听不进去了,就觉着一整个养老院的孤老在那儿如泣如诉一般,拿了遥控器要动,却被葛晓霖一把阻止了。
小声道:“这样容易着凉,肾炎不能感冒。”
谢亦骞耳朵比谁都尖:“那你给我扇扇……”
葛晓霖直接拿了东西转身要出去。
谢亦骞在他背后叫道:“小霖子,我想吃香蕉!你给我买一串回来吧。”
众人:“……”
葛晓霖一离开,没多时米绪就追了上来。
“你这志愿者当得也太良心了吧?简直掏心掏肺啊。”
“他帮过我忙,而且大家都是同学。”葛晓霖道。
“到底啥忙?不会是有关于那陆子芬的吧?” 米绪疑惑,又一瞅葛晓霖的表情,惊讶道,“还真是啊?我乱猜的,她又怎么地了?”
葛晓霖摇摇头:“她没怎么地,她就一路人甲,但是呢,谢亦骞出手拉了我一把,我总会记他这个情。”而且当时第二天就在医院看见了谢亦骞,鉴于有八卦在前,又是那种相关科系,不让人怀疑才怪。但那家伙死都不承认是来查某些病的,葛晓霖也懒得拆穿,结果没想到却查出急性肾炎了,葛晓霖想到之前在酒吧里的情形,他总觉着,如果前一晚谢亦骞没喝那么多酒,也许未必会突发的这么严重,谁让这事儿正好一起赶上了呢。
两人进了水果店,米绪就见葛晓霖拿了一大串的香蕉。
“还真买啊?!”
葛晓霖道:“为什么不买?又不要我钱。”
“他能吃完嘛?”以形补形?
“他肾炎,本来就不能吃香蕉。”
米绪:“……”
葛晓霖:“这是给送到儿科去的,等我上楼他就把香蕉忘了。”
米绪:“……”
……
病房里,谢亦骞待那两个人离开,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在周围抽屉里来回摸索。
“你来咋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让你给我带包烟了。”
陈羽宗看着他团团转:“你别作死。”
“我抽一根又死不了。”
陈羽宗没回答。
谢亦骞回头看对方,嘿嘿笑了:“你说那个啊?好吧,我头两天呢是住不惯,但后来发现这儿还挺清静的,算是个疗养的好场所,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至于旁的嘛,我就逗逗他,又没真怎么。”
陈羽宗似是想了一会儿,继而点点头:“再住一阵院也不错。”
谢亦骞欣慰:“兄弟,还是你懂我。”
陈羽宗:“可以多点时间治疗。”
“……瞧你这话说得多残忍,没良心!”谢亦骞不甘地哼哼,“你丫明明是自己好了就见不得人自在!!”
陈羽宗毫不避讳地看向他。
谢亦骞迎着他的目光,见对方没反驳没异议,反而一脸坦然,到底还是没忍住惊骇之色。
“你还真是……”
哪怕他向来身先士卒,沉浮于浪中,但是对于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大兄弟,谢亦骞还能不了解陈羽宗的性格吗,这丫就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萝卜,不屑长须不愿发芽,可是一旦天降神迹,让他和哪个土坑对上了眼,落了地生了根,那就别想再拔起来了,除非死路一条扯皮断肉。
所以,向来眼高于顶的谢浪子对于能种得下这颗萝卜的神坑也不得真挚抱拳,说一声“佩服佩服”。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一天,而且下手可真够快的!”谢亦骞感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你真想好了?”
他其实很想问问陈羽宗,这人到底有啥好的,值得你这样?但是一想到那些同样掉了坑变得要死要活的傻子谢亦骞就觉得问了也白问,虽然陈羽宗也许不会那样纠结,但这就是一件没有逻辑的事,自己正因为看了太多才不屑去做。
陈羽宗“嗯”了声,嘴角还微微翘了翘。
谢亦骞瞧见他这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差点没惊异得从楼上蹦下去。
“我觉得我大概真的需要服用一点治疗药物……”
陈羽宗用“早跟你说了”的眼神看着他。
“唉,自此以后你我可就在两个世界了……”谢亦骞无比忧伤道,“不过,如果你哪一天后悔了也想来疗养,只要说一声,兄弟我可以立马把这里改成双人病房。”
陈羽宗爽快地拒绝:“我可没肾虚。”
谢亦骞:“!!!!!!!”
……
米绪和陈羽宗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快要傍晚了,摸摸肚子,两人决定先吃晚饭。琢磨了一圈,米绪说想吃炒菜,于是陈羽宗由着他选了一家中餐馆。
周末到哪儿都是人,等了十多分钟的位子才被引进去,米绪点菜只看图不看名,翻了菜单,把上面肉多的几个都点了,陈羽宗再拿过来点了几个素的才成。
菜没多时就上齐了,他们坐的是双人位区域,米绪瞅了一圈,发现周围竟然全是情侣。
左边:
“啊~张嘴,好吃吗?”
“嗯,只要是你夹的都好吃。”
“哼,讨厌!那再吃一块。”
右边:
“你嘴巴沾到酱了。”
“哪里?”
“别动,我给你擦。”
“谢谢~~~”
中间:
米绪收回目光,默默地把嘴里的大肉排拿了出来,又看了看面前那一盘大虾,小心翼翼地给陈羽宗递了个暗示的眼神过去。
你要不要我……嗯嗯?
陈羽宗问:“手洗了吗?”
米绪老实:“没有。”
陈羽宗:“别学人家。”
米绪果断把肉排塞回去:“好咧!”
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两人就赶往了电影院,老实说,米绪倒真是个电影迷,不过他们宿舍一般都爱照顾小成本制作,不需要特效,日常生活片就好,演员也不要太多,最多两三个就够了,场景更不要一直转换,大部分更偏爱室内的,至于剧本,随演员发挥,唯一比较要求的是初始服装,分歧也常常多出现在这里,米绪喜欢中短裙,中短发,邻家打扮,金刚喜欢牛仔装皮裤那种,丁牧爱清凉型的,葛晓霖倒是没要求,人家穿什么他都尊重。
虽然各有追求,但这些少年都拥有一颗热爱电影的赤忱之心,只可惜,他们的爱好很少会被大荧幕所认同,只能在电脑上默默地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当然,这些辉煌已经都过去了,米绪也不会拿出来跟陈羽宗炫耀他在这方面的阅历,懂得多的人,从来低调。
电影院比餐馆人还多,米绪自告奋勇去排队买票,他选了一部警匪片,无论何时何地他对动作片永远是真爱,不管是以爱情为主还是犯罪为主的。
回来的时候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陈羽宗,他站在影院的角落,离他不远处则摆了一个给游戏宣传的等身人物模型,穿着复古华丽的服装,往那儿一杵引得路过的不少人都争相拍照。
但是不对啊,姑娘们,你们那闪光灯打的方向也太偏了吧,不是应该要闪那假人吗?怎么把我大城草的脸都闪到光华灿烂了??没看到他眼都快睁不开了吗?什么牌子的手机啊??
米绪赠送给她们一人一个愤慨的眼神,这才走过去把票拿给陈羽宗。
两人一道往放映厅走去时,又听着背后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
“原来在等他……帅死了……男生……两个人……看电影……果然……激动……”
米绪:“……”
我还在这里好吗?我看得见也听得着好吗?
买的晚,坐的也比较靠后,电影一开场的时候,米绪其实还看得非常认真的,但是随着剧情的进入,一些如在餐馆时那般的不安定因素又一次浮现而出。
米绪只觉余光老有什么在晃动,干扰他投入的情绪,不禁转头一看……
!!!!
尼玛!!空间这么小也能扭成那样??不怕闪到腰吗??
又往另一头望去……
卧槽!! 看个警匪片感情都能这么浓烈,我要是导演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米绪盯了人家一会儿,迫使自己把视线拔了回来,又悄悄地转向陈羽宗,本想观察一下大城草的反应,但是当瞧着那闪耀的荧光忽明忽灭的映出对方侧面的轮廓时,他就忘了自己本来要干啥了。
陈羽宗转过头,正对上米绪直直望过来的眼睛:“不好看?”
米绪认真点头:“好看……”
陈羽宗笑了笑,又转了回去。
米绪这才猛然回神,继而真想给自己一嘴巴,不过爪子还没来得及抬起,忽的从身边探来一只手,把他的手给包覆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