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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告白我的一整个青春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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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聚会在周五, 下完班后许随回到家后补个妆,她对着镜子细细地描摹嘴唇时,看着镜子里一张顾盼生姿的脸有些出神。

谁能想到她过去讨厌的就是照镜子, 顶着一张黯淡无光,长青春痘的脸,时常把它埋进宽大的校服里。

低着头匆匆经过走廊谈笑风生的男生, 余光里全是球场全场为之欢呼的那个身影。

常常希望没有人能注意到她,又希望他能注意到她。

许随回神,发现口红涂偏一点,她抽出一张纸巾凑到镜子前把多余的口红擦掉。

晚八点一刻, 许随出现在秋来酒店。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 里面已经到十几个人。

许随进去时, 其实有一点小小的紧张,高中她『性』格比较安静内敛, 且奉“苦读书”的原则, 大分的时间都来与卷子打交道, 所以基本没什么朋友。

她一进去的时候, 场内的人愣一瞬, 班长先反应过来,说道:“许随, 变化太大, 很漂亮, 我差点没认出来。”

“说现在在普仁班, 以后看病是不是可以找。”有人『插』话道。

许随笑一下, 正要应答,一个脑袋凑前来,脸洋溢着笑容:“漂亮妹妹还记得我不, 体育委员王健,当初要运动会千米没人报,还好善良,替这个项目拯救我,快进来坐。”

“记得,毕竟我当时的腿废一个星期。”许随开玩笑道。

许随走进去,一只手从女生堆里伸出来,说道:“同桌,快过来这里,我给留个位置。”

她眼睛扫过去,是她原来的高中同桌,许随坐过去没多久,人陆续进来。

高中年,再到近十年过去,大家都变模样。

话题从学生时期男女生的暧昧,谁穿的裙子又改短,变成骂老板傻『逼』,谁谁结婚。

周京泽,从语绒几个人姗姗来迟。他们一进来,场子就热起来,有人打趣道:“周爷和班花一起来的啊。”

从语绒笑『吟』『吟』地正要接话,一道倦淡的声音『插』进来,周京泽踹近的男生一脚,低笑一声:“去妈,门口碰的。”

说完,他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许随,视线霸道且直白,许随亦回看他,两人视线缠一会儿。

她先移开视线。

许随坐在那里同她的同桌聊天,倏地,有个穿着米『色』大衣,带着细边眼镜,皮肤很白,搭浅『色』系靴子的女人走进来。

是钟灵。

钟灵走到许随跟前打个招呼,道:“旁边有人吗?”

许随怔愣一下,摇摇头,说道:“没有。”

钟灵在旁边坐下,许随闻到她身淡淡的香水味。她没想到钟灵会来,从高考结束后她们就失去联系,准确来说,是钟灵单方面拉黑她的qq,连带校园网的账号一注销。

和钟灵成为朋友是巧合。

高,艺术生进修完回来学习,全班座位大调换,实一帮一助的制度,钟灵作为一名音乐生,化课需要恶补,因此许随成为她的同桌。

一番接触下来,许随发现钟灵和她『性』格很像,都是『性』子温吞,敏感慢热型的,唯一不同的是,钟灵的『性』格阴郁一些,想法充满负能量,戴着一副厚厚的镜框,经常睡觉和神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有一次他们这栋楼停电。

灯一灭,一整栋楼雀跃欢呼,地板都快要被他们踩破,有人趁机跑到窗户边吼一嗓子,甚至还有人趁势把试卷扔到地,发泄地踩几脚。

坐班的英语老师在一片发疯的欢呼声中戒尺敲敲桌面,宣布道:“习二十分钟,电还没来的话就放学。

话音刚落,欢呼声和尖叫声更甚,分贝大得快要掀翻屋顶。

英语老师个厕所的功夫,班后排的男生早已躁动不安,『乱』作一团,以周京泽为首的那帮男生捞起脚下的足球,一脚踹开后面那道摇摇欲坠的门,阔步走出去。

许随借着月光的亮度在清理杂『乱』的书桌,后桌笔戳戳她的后背,要借支水『性』笔。许随从笔袋里拿出一根黑『色』笔转过身去,余光却瞥向那个肩膀宽阔,身材高瘦,走路漫不经心穿着黑『色』体恤的少年。

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右手握着一把银『色』打火机,时不时地蹿出橘红『色』的火焰,照亮手背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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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狂妄又分外吸引人。

隔壁四班是班主任坐镇,乖得不,发地大合唱周杰伦的《七里香》,刚好唱到“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时,周京泽『插』着兜慢悠悠地来到四班后门,敲敲玻璃窗,散漫不羁笑道:

“甭唱,踢球去。”

那个黑『色』的身影其实早已消失在拐角处,许随垂下眼皮兀收回视视线,须臾,钟灵凑过来道:“翘课去『操』场吗?”

鬼使神差地,好学生如许随,竟然点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偷偷溜到学校『操』场,她们找一块干净的绿草地坐下来,看着对面的男生在球场踢球。

夏天的夜晚还是有点闷热,周遭还有不知名的虫鸣声,许随试卷扇扇发烫的脸颊。

钟灵忽然怔怔地开口:”知道我为什么半道改去学艺术吗?“

“为什么?”许随接话。

“因为一个人。”钟灵视线看过去。

许随坐在绿草地,抱着膝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周京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衣服,他穿着火红的球衣,黑『色』裤子,耐克运动长袜,小腿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又漂亮。

周京泽脚下带着一颗球,不停地向前奔跑,像一只矫健的豹子,额头的汗滴下来,他直接掀起衣领的一角随意地擦汗,透着洒脱又混不吝的气息。

许随下巴搁在膝盖,心一紧,试探『性』地一句:“周京泽?”

钟灵点点头,说道:“是。”

许随笑一下,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人人爱周京泽。

后面钟灵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缺少一位倾诉对象,她向许随讲起己隐秘的少女心事。

钟灵说她从初中起就暗恋周京泽,她知道那张玩世不恭永远以笑示人的那张脸下,其实只是一副面具,里面藏着善良和赤诚。

高中半道改去学音乐,钟灵和她爸大吵一架。因为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首先她比其他艺术生学得慢,天分也不够。

别人已经走到中间,她才刚来到起点。

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艺术课时,钟灵可以正大光明地他拉大提琴,手机偷偷录下他拉的《小夜曲》晚回到家反复偷偷地。

周京泽课时,偶尔会叫她“哎,课”,虽然他连她名字都不记得,可钟灵仍心跳加速,慌『乱』地把试卷塞进抽屉里,跟着他走出室。

“可他应该永远也看不到我。”钟灵眼睛追逐着去球场那个奔跑的身影,苦笑道。

许随握住她的手,垂下眼轻声说:“我懂。”

钟灵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

到高考结束后,钟灵也没跟周京泽表白。没多久,她就把许随的联系方式删。许随猜想,钟灵不止删她一个人,应该是想跟过去撇干净。

果然,后面钟灵把校园网的社交账号注销,主页一片空白。

倏忽,一道声音将许随的思绪拉回,她握着一杯气泡酒,眼睫微睁:“什么?”

钟灵她,说:“我现在在哪儿工作?”

“普仁,”许随抬手喝一口气泡酒,感觉唇齿间全是碳酸的味道,“呢?”

钟灵难得笑一下,她说:“我在彩虹合唱团,担任小提琴手。”

“挺好的。”许随应道。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陆续到齐,吃饭的间隙,然免不推杯换盏,暗比拼的环节。落座的时候,许随特意与周京泽隔得远远的,刚好她右手边是钟灵,左手边是体育委员王健。

周京泽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大家的话题中心一开始也是围着他。有人他:“周爷,说年纪轻轻,肩早已四条杠,当机长。”

“年轻有为啊,佩服,佩服。”班长冲他抱拳。

周京泽握着方口酒杯,晃一下里面的酒,兀扯扯嘴角:

“现在失业。”

场内所有人,除许随全都哈哈哈一笑,与他碰杯,眼神艳羡:“那有啥,回去继续家产是吧。”

“对啊,周老板,家集团那缺不缺保安的职位,我顶。”

这些奉承,或多或少地夹着羡慕,周京泽依旧神『色』散漫,他没打算解释,也没必要,唇角扯出细微的弧度把这个话题一带而过。

坐在左手边的体委王健坐在许随旁边,十分热情,一会儿她要不要喝水,过一会儿又主动夹菜到她碗里。

热情得让许随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幕恰好让班长看到,一群大嗓门开始起哄;“健健,我口好渴哦,给我倒杯水吧。”

“健健,偏心,为什么只照顾许同学一个人。”有位男同学捏着嗓子喊道。

王健服这一帮起哄的人,笑骂道:“滚滚,们己没手没脚吗?”

气氛喧闹,忽然『插』进来一道偏冷较低的,冒着冰茬的声音,喊道:“王健。”

“到!”王健正与旁人说着话,闻言条件反『射』般回答。

王健这话一出,哄笑声更大,甚至有人笑得直拿筷子敲碗。班长啐道:“他妈是不是以为还在周爷球队,受他指挥惯。”

“可不嘛。”王健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周京泽拎着一瓶啤酒,往桌角一磕,瓶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他递给王健,锐利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嘴角仍是笑的:

“来,敬那些年在球场的日子。”

王健接过来,云里雾里地在喝半瓶啤酒,接下来的时间,周京泽好像只针对他一人,变着法儿的灌他。

以致于王健去好几趟厕所,连吐回。

许随正跟着王建说话,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拿起来一看,是周京泽发的信息:

【再跟他说一句话试试。】

许随心一颤,抬眼看去,隔着不远的距离,撞一双深长漆黑的眼睛。

周京泽的眼神肆无忌惮,带着侵占『性』,视线笔直地看过来。

直到旁边有人喊他,周京泽才暂时放过她。

饭后甜品,主权然是交到女生手里。从语绒恰好坐在周京泽旁边,她低头看菜单的时候,随手拨拨己的秀发,眼看头发就要拂到周京泽的手臂,男人不动声『色』地侧身。

扑个空。

从语绒漂亮的眼眸里一闪而过失望。

从语绒把视线移到菜单,蔻丹『色』的指甲指指面大份的水果拼盘,说道:“要不点大份的芒果捞吧,我喜欢这个口味。”

班花发话,大家都表示没意见,谁不喜欢迁就美女,从语绒正要叫服务员点这个时,周京泽背抵在椅子,忽然开口,声音沉沉:

“我芒果过敏。”

许随的眼皮颤一下。

从语绒惊呼,红唇一张一合:”呀,过敏啊,那我点别的喽。”

一段小小的『插』曲就此而过,一人打算转战顶楼的包厢。班长站起来,筷子敲敲杯子,说道:“男同志们,女同志们可以现在去换我们天中的校服,班的铭牌,一会儿开完时光机信箱,我们还要大合影呢。”

“害,别说,我特意翻出我家压箱底的校服,们猜怎么着,拉链拉不。”

“岁月是把杀猪刀,专往我脸霍霍。”

“今儿个我们也算怀念青春,主题就叫十七吧。”

十七,多么美好又转瞬即逝的两个字,是she歌里唱到“既期待又害怕”的年纪。

许随和钟灵速度比较慢,他们出来的时候,更衣室里已经没有人。钟灵一把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倾泻而下。

天中的校服,是很典型的中国式学校的校服,既不是偶像剧里的蓝白『色』,也不是日剧里的制服裙装,他们的校服宽大古板,甚至还透着一种俗气。

可现在穿去,又觉得很好看。

许随一边扎头发一边看向镜子里己,盈盈一双黑眼珠,皮肤白皙,嘴唇浅红,额头有细小的绒『毛』,高马尾,绀『色』的校服,袖子中间是一道橙『色』,像是点亮的一笔。

钟灵看向镜子里的许随,忽然道:“是不是和周京泽在一起?”

许随握住头发的手一顿,放下来,轻声说:“算吧,不过怎么知道的?”

“眼神,他看的眼神,”钟灵笑一下,转而一针见血地说道,“而且,我记得芒果过敏的是吧。”

许随点点头,钟灵心底被针刺一下,看到一个暗恋很久的男生记住别的女生过敏,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来的滋味。

“能不能帮我保密,在同学面前……主要是我和他,现在有点复杂。”许随说道。

“很幸运。”钟灵点点头,关水龙头,抽一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她似想起什么,看向许随说道,

“不是所有的暗恋都能窥见天光。”

说完,钟灵转身就走。

许随默然,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许随洗完手后,也离开更衣室。

没多久,更衣室的隔间发出“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从语绒走出来,她一手搭着白『色』的胸衣扣子,衣服还没穿好,镜子里反『射』出她脸怨恨愤怒的表情。

“思思,猜时光机里‘给十年后的己’她会写什么?”从语绒旁边的女生。

“写什么?”

“学生时代打扮寒酸,穷又不好看的卑女生,当然是希望己摆脱这一切,”从语绒眼珠转动,说道,“一会儿当众念她的信。”

她想让许随出丑。

换好校服后,推开那扇门,许随有些恍惚,好像真的回到穿着校服,不停地写试卷,下课偶尔做白日梦的学生时代。

周京泽穿着松垮的校服,衣襟敞开,手里握着一罐啤酒,腕骨清晰突出,旁人不知道说什么荤话,他脸挂着放浪形骸的笑。

他胸膛左侧别着一块铭牌,一笔一画地刻着名字:

高一()班周京泽

还是那个轻狂肆意的少年。

好像真的穿越。

直到班长出声,她才回神,找个沙发空位坐过去,许随俯身想拿罐饮料,手刚伸出去,一只冰凉的指尖刚好挨到她的手背。

许随看向他。

周京泽也看着她。

“老规矩啊,玩游戏,输的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就是念在己十年前写的什么中二发言哈。”

一圈游戏下来,大家都选择念己当初写的愿望,可当真正念出来的时候,大家笑作一团,因为这发言中二又热血。

“长大以后老子要拯救世界。”

“希望能坐诺亚方舟环游宇宙。”

女生的愿望则没有这么天马空,愿望都是“有个好工作和爱己的人”,或是“希望己越漂亮和有钱”。

许随记得这个时光信箱的活动是班长在高发起的,她那天生病请假没有交,高考以后她也没和其他人联系,这件事也就忘记。

直到大一下学期,他们组织一次聚会,班长催许随交信。许随那会儿特别忙,匆匆写一封信就寄过去。

二轮游戏,一局许随就输,她也选一个保险的方式,说道:“念信吧。”

她应该写一些希望世界和平,生活安稳之类的句子。

艺委员从一堆信封里找到许随的信,看到信封画一颗太阳,随即又被叉掉,没对多久,旁边又出现一个太阳而神『色』疑『惑』。

她拆信封,有些磕绊地念道:

“z j z,好,我是许随,也是的同班同学。写信告白这么老土的事,可能会笑我吧——”

许随心里“咯噔”一下,她竟然寄错信,那封一直没送出去反复涂改的信竟然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想叫她把信拿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周围谈论和八卦的声音越来越大。从语绒她们甚至凑过去看。

周围哈哈哈大笑,有人说道:“谁放错吧,把告白信寄错。”

“z j z,这谁啊,赵健正,有人暗恋!”

“哇哦,有一说一,写信这件事确实挺老土。”有人朝笑道。

周围闹哄哄的,没人在意信的内容是什么,唱歌声,口哨声,酒杯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早已把信的内容淹没。

倏忽,“啪”地一声,周京泽直接撂起桌的一个玻璃酒杯狠狠地砸到地,碎片飞溅,他坐在那里,手肘撑在大腿,撩起眼皮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底压着戾气和浓黑的情绪,语气缓缓:

“很好笑吗?”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他们不知道周京泽为什么突然发火,但还是不敢说话。

艺委员重新念起那封信。周围还是有细碎的声音,他们不以为然,可是到后,场内静得连一根针都能得见,所有人不再说话,一致地安静下来。

艺委员嗓子本来就好,不知道她是情绪受到感染还是什么,念得认真有感情,语气很缓,一字一句道:

z j z,好,我是许随,也是的同班同学。写信告白这么老土的事,可能会笑我吧。

我喜欢一身火红球衣,戴着护腕飞奔进球赢得尖叫的身影,我喜欢轻狂坦『荡』,在台发言谈理想的模样,我喜欢发脾气沉默地抽完烟,又憋着劲把撂下的事做完。

甚至喜欢紧皱的眉,喜欢吊儿郎当地捉弄人时散漫的笑。

天气好的时候会想起,看到日落的时候也会想起,白试卷是,蓝『色』体恤是。

每周一晨会扭头偷看而脖子发酸的是我,下暴雨时在顶楼偷拉大提琴的是我。

没有人知道,我的一整个青春都是。

我什么把留住。

以前拉大提琴的时候,想成为一低头就能看见寻常又普通的阴影。

想成为打完球爱喝碳酸饮料的吸附着的冰雾,容易消散但存在的记忆里。

后来成为飞员,飞几万英尺的高空,途径沙漠,越过航线,看见浩瀚宇宙。想变成一颗星,一颗日常飞无意能瞥见的星。

哪怕黯淡又不起眼。

都说青春里的暗恋没有姓名,所以我连的名字都只敢写缩写。

不是z ,j,z,而是周,京,泽。

这是我不知道几次反复练习叫的名字,这次终于我勇敢叫出口。

周京泽,我喜欢。

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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