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沈明在仰天关一战之后, 被万人唾骂，朝堂上下，谁替他求情。
可如今北戎人眼看着势大, 威胁到大晋江山, 一个个都坐住，将他重新推上。
望着满脸怨怒的沈绛，沈明轻轻握住她的双手：“灼灼, 并非旁人『逼』我，是为父自愿领兵。”
沈绛喉哽住好一会儿，颤声道：“父亲为何要这样？”
沈明轻声一笑：“管朝中如何风云变幻, 真正受苦的只有黎明百姓。为父在边境十载，如何能看着北戎铁蹄欺我、辱我大晋百姓。”
知何时，官道上起风。
风声呼啸, 将队伍中的旌旗吹的猎猎响, 沿途而的士兵, 一往无前。
沈绛将脸扭到一侧, 想让沈明看见她哭泣的模样, 慌『乱』间, 她用衣袖用力擦擦眼角, 只是擦完，眼眶连着眼尾, 红成一片。
“灼灼，好好照顾自。”沈明低声叮嘱她, 一脸放心。
沈绛用力摇：“父亲用担心我，边关苦寒，父亲身又还未彻底康复，所以一定要保重自。”
沈明一笑, 正欲再叮嘱些，瞥见站在一旁的谢珣。
他惊愕看着眼前的男，打量一番，突然错愕道：“殿下。”
“沈侯爷。”谢珣长身玉立，恭敬行礼。
沈明有些解，为何郢王会与沈绛在一起，之前他出狱后，得知沈绛与昌安伯府的婚事罢，她身边出现一位家显，出身贫寒的公。
沈明还叮嘱沈殊音，若是沈绛喜欢，就由着她。
待他出征归，便给他们两人将婚事定下。
他也从沈殊音的婚事中看清楚，那些名门家的公哥，未必就是良人。
对于沈绛未的婚事，他早已再看重家，只要对方人品贵重，能够一心怜惜沈绛，处处以她为重，哪怕家境贫穷些，他为父亲，并会反对。
沈明有些解的是，沈殊音明明说沈绛是扬州开设分店，为何又会和郢王在一起，殊音说的那位程公呢？
谢珣主动说道：“侯爷此番前往漠北，实乃大义之举，程婴只盼侯爷，早日得胜归。”
程婴？
沈明虽在宫中见这位殿下几面，对他并熟悉，偶尔听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听的最多的，就是他加冠礼上要闹着遁入空门之事。
荒唐是荒唐些，可是谢珣自幼被养在护国寺中，想要遁入空门倒也难理解。
哪怕此时在行军途中，由得沈明细问，他还是忍住道：“知殿下与小女，是怎么认识的？”
沈绛嘴角慢慢勾起，将偏向一旁，假装看风景。
倒是一向沉稳冷静的谢珣，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
沈明没顾忌，反而说道：“先前灼灼的大姐与我说，灼灼京之后，身边一直有一位家境贫寒人品贵重的程公在她身边，保护她，帮助她。”
这话已经带着几分质疑。
“会这位程公，就是殿下吧？”
姜然还是老的辣。
沈绛没想到自看透的，爹爹居然在三言两语间，就猜到。
此时烈日高悬，灼灼骄阳笼在眼前一身玄『色』绣银丝束腰长袍的谢珣，他的长相必再赘言，俊美无俦，之罕见。
沈明位高权重，见多识广，知见多少文武双全，身份尊贵的家贵公，便是那些彪悍勇猛的异族王，也并稀罕。
也由有些惊艳与谢珣的风姿出众，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金光，清冷出尘，让人心生赞叹。
这样的男，间女趋之若鹜，会是他女儿的良配吗？
沈明只希望沈绛一生能平安顺遂，必大富大贵，哪怕低嫁些也无所谓。若然当初他也会同意与昌安伯府嫡次的婚事。
当初他觉得一个嫡次，必承担伯府的责任，日后两人还能从伯府中分出单。
这样简简单单，也会让沈绛陷入是非之中。
可是他没想到自一场战败，两个女儿的人生都彻底天翻覆。
他本想让沈绛低调平安的上一生，无意中让她踏上一条自无论如何，都愿意踏上的路。
谢珣眼眸微垂，脸颊泛起一丝苍白，许久，他低声说道：“我当初确实编造身份，欺骗三姑娘。”
他此刻想再否认这些。
沈明：“你……”
他有些气急败坏，神『色』恼火，胸膛停起起伏伏，显然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
他微眯着眼睛，低声道：“殿下可知，您这样的身份该与我们沈家，有丝毫的瓜葛。”
亲王与手握重兵的家，这本就该是风马牛相及的两方。
甚至还应该是避嫌的双方。
哪怕是出于让皇上安心的目的，沈明都会将自的女儿，嫁给谢珣。
可是沈明转看着一旁的沈绛，一直未曾开口的小姑娘，浓密长睫住颤抖，修长的双眸泪光潋滟，雪白脸颊上透着一抹无法敛的痛苦。
谢珣眸光闪动，神『色』坚决：“沈侯爷，这间之上，事事无绝对。我是亲王又如何，我若是想要娶，谁都挡住。”
“殿下之言，着实太儿戏。”沈明摇摇，表示无法苟同。
旁人知，他与当今这位圣上，从他潜邸之时就相识。
对今上的『性』情可以说是格外解，皇上『性』强势，眼中更是『揉』得一点沙，他又怎么能允许让谢珣娶自的女儿。
对沈明而言，谢珣此刻说的话，是年轻人还没撞上南墙时的倔强罢。
皇上即便对他恩宠有加又如何，若是危及到帝王统治，哪怕是亲弟弟都在话下，更别说是亲弟弟的儿。
待他撞疼，撞破，撞到知道么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就该清醒。
谢珣似还想要说服他，听沈明扭对沈绛说道：“灼灼，你到旁边，让我与殿下单独说上几句话。”
沈绛动动唇瓣，最后还是没再开口。
她乖乖牵着马，往旁边走几步。
沈明抬望向谢珣，神『色』肃穆：“殿下，你知道我这个三姑娘，打小吃尽苦，她被养在衢州，我从未奢望她的未丈夫是么天潢贵胄，亲王之尊。我也深知她入京之后，受殿下照拂，这份恩情，沈某铭感在心，日后定当报答殿下的恩情。”
谢珣忍住皱着眉，沈明言语间，竟以为自对沈绛是挟恩图报。
他由开口道：“沈侯，我护着三姑娘，从未想让您报答。”
沈明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继续说：“我自然知道殿下人品贵重，只是日后殿下顾一切，执意要娶灼灼。到时候旁人自然舍得怪罪殿下，只会指责灼灼是红颜祸水。这等骂名，我愿我女儿背上，亦愿她与殿下被『逼』上那等步。”
谢珣忍住握着手掌，沈明所言，他竟一字都无法反驳。
因为他所说的，都是对的。
“所以我恳请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谢珣平息着心翻涌而起的情绪，竭力平静道：“沈侯，请说。”
沈明干脆道：“我要殿下你答应我，若是在你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可擅自向圣上请婚。若是殿下一直无力改变如今的局面，便趁早与灼灼斩断情缘，保持距离，各自安好。情爱虽好，我只愿我的女儿能平平安安。”
烈日骄阳，笼在谢珣的上，无法驱散他心底凉寒。
沈明之言，虽然残酷，句句在理，是连他自都能想到的最基本问题。
谢珣想要跟沈绛在一起，就无法回避这些问题。
许久，谢珣低声说：“好，我答应侯爷。”
“我也可以向侯爷保证，我定会改变如今局面，让旁人左右我的婚事，我会让灼灼陷入危险之中，我会保护她。”
他会再是任由旁人案板上的鱼肉，他会彻底掌握自的命运。
再是被迫接受他想要的。
他只会娶他想要娶的人。
……
沈绛在一旁待着，眼神还停往那边飘，只见她停踢着脚下的小石，直到沈明主动走。
“爹爹，你与三公说么？”沈绛忍住问道。
沈明轻声一笑：“怎么，还怕我欺负他成。”
沈绛扭，有些羞涩道：“当然是，他那样的人，岂会被人轻易欺负。”
闻言，沈明也哈哈大笑起。
直到他看着沈绛，轻声说：“灼灼，爹爹要走，你能赶送爹爹，我真的开心极。能在走之前见到你，我也算是一桩心事。如今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管到么时候，一定要保护好你自。”
沈绛皱眉，有些开心听到他这样的叮嘱。
她说：“爹爹只是打仗而已，您往常是怎么收拾那些北戎人的，如今还是应该怎么收拾。何必要说这样丧气的话。北戎蛮人虽然看似强大，可是他们再怎么样，都无法突破仰天关 。我信只要有爹爹在，定能保护大晋百姓的安危。”
沈明再次开怀大笑起，他伸手『摸』『摸』沈绛的顶，无限依恋的看又看眼前的小姑娘。
“好，爹爹走。”
沈明说完这句话，翻身上马，竟也回奔向前方。
先部队已经走出数里路，沈明骑着战马，再也没回。
沈绛忍住往前跑两步：“爹爹。”
最后，她只能看着他的身影，在自眼前成为一个小小的墨点，直至再也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