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身后的喊杀声, 似乎渐渐被甩开。
阿鸢也算是惯了大风大浪,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咱们真不停下来了?”
她没瞧从马车里被摔下来的是端王, 况且就算看, 她肯定也是要劝沈绛停下。
毕竟胆子大成沈绛这样的,也是世间罕。
沈绛一边甩着马鞭一边催动马匹:“大难临头各自飞,人家多杀, 咱们就小猫两三只,是你去救人,还是沈贵要去救人。”
沈贵就是这个车夫。
车夫坐在她身边, 身子缩成一团,恨不得让自己的存在感彻底消失。
不过在沈绛提到他名字的时候,他还是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他不想救人, 他只想活着。
沈绛语气凉凉:“逃命要紧, 莫管闲事。”
马车到底还是拖着一个沉重的车厢, 哪怕沈绛马鞭挥的飞, 依旧被身后的杀追上。
这些杀似乎不想放过在场的每个人, 哪怕他们只是路过。
眼看着对方拿出弓箭, 准备对准马匹。
沈绛为了防止方才端王的翻车重演, 立即勒住马车缰绳。
毕竟以对方的身,很容易『射』杀她的马。
倒不如及时勒住缰绳, 抢先一步动。
她勒住缰绳的举动,显然也出乎追来的两个杀意料之外, 可是下一刻,杀就看少女抬臂,掀开衣袖。
这样奇怪的行为,让两个杀都些怔住。
直到‘嗖’的一声划破虚空的锐利响声, 一根小箭,『射』了过来。
追近的杀瞧小箭,想要躲开,却已来不及,只小箭一下扎进了他的肩膀上。一阵疼痛传来,看来并不致命。
杀伸直接将箭拔了出来:“就这样的暗器,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他得意的话,刚落下,突然他抬想要捂住脖子。
似乎东西堵住了他的呼吸,随即男人脸『色』蔓延出一股不正常的青『色』。
他再也抓不住马缰,直挺挺从马背摔了下去。
他的同伴状,转头去看他,沈绛却机,再次『射』出一枚小箭。
她臂的袖箭每次只能『射』出三根小箭,只不过每根箭头上,都沾着毒『液』。
沈绛不想杀人的时候,轻易不会用。
毕竟箭头上的毒『液』,血封喉。
另外一个杀再次听到袖箭急『射』而出的声音,这才察觉不好,他直接弃马跳了下去,可是沈绛的第三根袖箭已如影随形,到了跟前。
杀低头看着袖箭『插』在自己的胸前,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他拼命伸进怀中,似乎想要找出解『药』救自己。
可是他连自己所中的毒是什都不清楚,又如何能解开毒。
就在他颤巍巍掏出一个小瓶时,瓶子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他整个人也随之倒在地上。
“走。”沈绛冷眼望着这两个人。
她可一都不同情这些杀,原本他们只要杀端王就好。
沈绛压根没想救端王,可是这些人却非要追上来。
还真是地狱无门,他们非要闯。
可是这耽误的时间里,端王与杀在一追一赶中,居然靠近了她的马车。
在端王侍卫的拼死相护之下,端王身上虽几处伤势,但是看着还不算要命。
“姑娘,救命。”端王瞧着马车上站着的是一个少女模样的人,急切喊道。
他被人追杀,当然得目击证人,要不然此事岂能闹大。
待他抬头望着沈绛时,却是彻底怔住。
竟是沈家三姑娘。
关扬州一案,端王事后也做过了解,发现这个沈家三姑娘居然也牵扯其中。后来他派人查过这姑娘,才发现她竟与谢珣来往过密。
特别是端王妃在参加完东宫宴会,来就抱怨,郢王处处偏袒沈家,让她拿不了台。
沈绛冷眼望着端王冲过来,却在看自己的时候,脚步迟疑。
身后的追兵眨眼便到,双方再度厮杀来。
只听端王一边退一边怒斥道:“我乃朝廷端王,尔等刺杀亲王,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
端王侍卫只剩下寥寥两三人,可是杀却还十余人之多。
“等你到了阎王殿,去问问阎王吧。”为首的杀,挥刀上前。
端王气急:“护国寺就在山上,此处来来往往,你们以为自己刺杀我,就能跑得了吗?”
“若是我们这些人的贱命,能换一位皇子的『性』命,可真是赚够本了。”
这些杀乃是死士,压根不惧怕他的威胁。
沈绛险些要翻了个白眼,废话这多,你们到底还杀不杀人啊。
一看就不是正杀。
“既然是要让本王死,何不让本王当个明白鬼。”端王一边挥刀反击一边道。
虽他也武艺,可是比这些死士,却尤显不足。
他身上再次被砍了一刀时,沈绛眼底『露』出满意。
要不是她强力克制,只怕都要冲着杀头。
这些杀似乎瞧自己的两个同伙,因为追沈绛的马车,瞬间被灭杀。
这次居然学聪明,不再上前找沈绛的麻烦,只围攻端王一伙。
端王眼看自己的侍卫再次倒下,不由转头求救:“三姑娘,还请你出相援,我若一死,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端王殿下,我乃一个小女子,无缚鸡之力,岂能挡住这些杀。”沈绛自然不会听他的。
随后,她眼睛一亮,喊道:“不如请殿下带着侍卫挡着这些人,我现在就去护国寺搬救兵。”
端王听着她的话,气得险些吐血。
沈绛却不管他,吩咐车夫继续赶车,还不忘吼上一句:“殿下,你且挡住,我一定会带人来救您的。”
可是沈绛话音刚落,身侧窜出来的杀,竟一刀砍在马头上。
随着一声极凄厉的嘶鸣,拉着马车的匹马,重重倒在地上。
沈绛眼疾快的拉着靠在车门边缘的阿鸢,两人滚落下车。
马车到底还是没保住。
端王迅速朝她们靠拢过来,喘着粗气:“沈姑娘,你们方才片刻之间,就杀了两个人,还请出助本王一道。”
沈绛自然不会当着端王的面出,他们还不至熟到这个程度。
况且先前她的功法,两次被人认出乃是卫家刀。
想必卫家刀声名远播,难保这里就没人认识。
沈绛垂在袖子里的掌,狠掐了一下自己,登时她眼眸上蒙着一层闪闪水光,“端王殿下,方才我们是偷袭才得的,如今这多人,哪里是我能对付的。”
沈绛抬袖子,竟当场哭了来。
阿鸢瞧着沈绛演上,赶紧扶住她的臂,也哭嚷道:“小姐,你别怕,我就是死也会保护小姐的。”
端王没想到方才还冷静的小姑娘,这会儿竟也与寻常女子般,遇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活生生被吓哭了。
倒是沈绛趁机抽泣道:“端王殿下,不如您带着侍卫先行挡着,我骑马去护国寺报信,让寺庙僧人前来救援。”
端王心头一哽。
这话他倒也想来着,只是他虽亲王之尊,可到底是个男人,实在不好意思抢了人家小姑娘的话。
眼看着侍卫被杀的差不多,他安排的后居然还没到。
这戏还要如何演下去?
当初舅父可是过,为了让这戏演的真切,给杀下的是必杀令。
所以还叮嘱他务必要小心。
这里离禁军大营不算远,之前护国寺发生灾民暴动,就是禁军先出动,毕竟北大营离京城极远。
平日里京城的防卫,要还是靠着禁军的几万人。
他们在禁军里自然人。之所以会安排在今日,也是因为他们安『插』的人,今日正好换防去守城门,会带队出营路过此处,这样顺他救下,也会显得顺理成章。
杀是来真的,可是他的护卫却迟迟不到。
沈绛虽然在嘤嘤啼啼的不停,眼睛却时刻盯着场面上的局势。
端王的人已被杀的只剩下一人,只这个侍卫极是忠心,眼看着腹部中了一剑,居然还能暴,将对方一人斩落。
这护卫当真是厉害,居然趁机抢了一匹马,直奔而来。
沈绛甚至能看到侍卫身上流出的鲜血,在半空中溅,如此惨烈的一幕,也不由让她所怀疑。
这次刺杀竟是真的。
究竟是谁想要刺杀端王?
太子?
哪怕太子是个傻的,太子底下些幕僚谋士,也不可能任由太子这般胡闹吧。
就在此时,杀齐齐围攻侍卫,几长刀,皆朝他砍去。
一瞬间,侍卫如同血葫芦般,可他竟还强撑着,拼劲全力将马骑到端王身侧。
只是在他伸想要抓住端王时,整个人哄然摔倒地上。
“殿下,快走。”
侍卫在临死之前,还是咬牙喊出这句话。
端王一刻的失神,舅父过,要想这场戏演的真实,就得瞒过所人。
让杀人的杀,觉得自己真的在杀人。
而他的这几个随行护卫,也对这个计划浑然不知,直到死都在护着他。
也正是这一瞬的失神,终给了杀可趁之机。
随着一声惊呼,杀的长刀直接刺入端王的腹部,雪亮长刀没入,再拔出时,鲜血淋漓,刀尖上滴着血。
沈绛怔住,眼瞧着一切朝着她原本预想,不同的方发展。
只是她的神『色』却依旧冷漠,若是端王真的死在这里,倒也是死得其所。
书生陈平,一介文弱,为了些无辜的流民,赴京告状,却被暗杀在中途。
还扬州城内的些冤魂。
直到今日他们的冤情,都未被昭雪。
哪怕端王死在她眼前,沈绛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不过她却也不是完全没考虑后路,端王的没错,这些杀他杀了,也不会放过她。所以沈绛看着不远处的几匹马,是这个杀的。
她身灵活,若是抢的马匹,奔往山上的护国寺。
这些杀估计也不至对她紧追不舍,毕竟端王才是他们的目标。
此刻不远处的端王,眼睁睁看着长刀没入他的身体。
就在此时,沈绛突然听到齐整的行军之声,伴随着马蹄声,好像是人往此处赶来。
沈绛并未受伤,自然耳聪目明,是第一个听到这声音的人。
她望着对面的端王,轻叹了一口气,心想端王倒是好命,命不该绝与此地。
她弯腰捡地上的兵器,小声吩咐道:“阿鸢,沈贵,你们也从地上捡刀,跟我上去一保护端王殿下。”
两人被吩咐的一愣,小姐不是逃命要紧,不管闲事嘛。
不过沈绛了,他们还是就近捡了端王死去护卫的兵器,拿在中。
“你们站在后面,先别动。”沈绛又小声了句。
罢,她一人上前,喊道:“你们竟敢行刺端王殿下,来人呐,来人呐。”
杀之中也听到马蹄和行军声的,对领头喊道:“大哥,来人了,要不咱们先撤吧。”
沈绛这会儿戏瘾正上来,咬牙道:“你们刺杀端王殿下,杀了这多人,居然还敢跑,我跟你们拼了。”
就在她拿着刀上前,不远处的兵丁终赶到。
一行兵丁还为首的参将,瞧眼前的惨烈状况,满地横尸,血流成河,参将高声道:“拿兵器,以队形前进。”
这些杀瞧数百名兵卒,哪还敢逗留,反正端王受伤这严重,已出气多进气少。
沈绛却没打算让他们这轻易离开,她假装疯狂挥舞中长刀,杀似乎没想到她一个柔弱女子,竟敢拿刀,便用刀格挡,只是这一挡,沈绛的肩膀直直朝刀尖撞了上去。
端王现在生死不知,她带着两个仆从却毫发无损,实在是不过去。
倒不如趁着这些兵卒都在场,让这些亲眼瞧瞧,她一个柔弱女子,可是为了举刀保护端王,这才受了伤。
之后不管是谁,都挑不出她的『毛』病。
眼为实,耳听为虚,不管什,都不如亲眼所来的震撼。
果然,沈绛被杀捅到了肩膀,边的兵卒也冲了过来。
阿鸢吓得丢掉刀,哭着将她拖了来。
沈绛险些也被这丫头吓死,低声道:“你冲上来做什,不是让你做做样子便好。”
“小姐,你都受伤了。”阿鸢一边哭一边捂着她的伤口。
沈绛半躺在她的腿上,望着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
居然没舍得出真相。
算了吧,哭两声,这戏份才演的更真呐。
这些杀与兵卒已打成一团,参将则是让人将端王抬到一旁。
沈绛微垂着眼眸,望着一旁的兵卒,正在给端王包扎伤口止血,可是他们带着的只是寻常伤『药』,血流依旧没被止住。
“将军,殿下的伤势没办法控制。”
参将明显着急:“现在立即去请大夫,我不敢你是背过来还是飞过来,立即马上。”
沈绛伤口也疼痛的厉害,虽然这一刀是她自己故意撞上去的,可终究还是硬生生挨了一刀。
她脸『色』渐渐发白。
“这位姑娘,此处是发生了什事情?”参将心急如焚道。
沈绛眉头紧蹙着,低声一抽,带着哭腔道:“我们本是从山上护国寺家,谁知半路上就遇到人要行刺端王殿下。”
“我虽只是一介小女子,但是岂能坐视这些人如此猖獗嚣张的行径,想要跟这些侍卫一拼死护卫殿下,谁知端王还是遭了毒。”
拼死保护端王,险些命丧敌。
沈绛仗着端王这会儿昏『迷』不醒,这顶大帽子牢牢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照着这个架势来看,端王哪怕不死,也得昏『迷』个三五日吧。
待三五日醒来,全京城都会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哪怕端王自己知晓真相,总不能跳出来嚷嚷,她没救我吧。
呵呵。
这个救命恩人,她当定了。
“我的丫鬟还车夫,虽都是无缚鸡之力,却也敢在此时拿刀。”
沈绛似乎还觉得不够,赶紧给阿鸢还车夫身上也镀镀金。
救了一个皇子,这可是大的功绩,哪怕抠门如永隆帝这样的,码也得赏赐些金银珠宝吧。
沈绛越发觉得自己这一刀,挨的不亏。
*
端王伤势太过严重,马车又被毁掉,这位名唤田冀的参将,不敢轻易移动他。
只能在原地,等候大夫前来救治。
沈绛躺在阿鸢拿出来的披风上面,靠在树干旁。
“小姐,你先忍忍。他们已派人去请大夫了,”阿鸢虽早已拿布,将她的伤口扎住,可是布巾没一会就被血迹染红。
看得格外渗人。
沈绛勉强扬了扬唇。
待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众人纷纷抬头望过去。
沈绛轻闭着眼帘,养精蓄锐。
却听到阿鸢的一声惊喜呼叫:“三公子。”
沈绛霍地一下睁开眼睛,就谢珣站在不远处,清冷的声音响:“你们两个立即给端王殿下止血,我已派人进宫通报消息,太医即刻便会赶到。”
话音落下,他已抬脚往沈绛这边走过来。
沈绛『性』子确实比一般姑娘刚硬,寻常姑娘谁敢自己直挺挺,往刀尖上撞。
她被人扎了一刀,疼的险些要嘴唇咬破,眼泪都没落下。
此时望着身着一身浅蓝长袍的谢珣朝自己走来时,她心头忽然涌上一阵大的委屈,在心窝里翻江倒海,原本因为过疼痛而些失神的双眸,一下变得又亮又湿。
一团雾气蒙在她的眼眸上,眼睑眨巴眨巴,当真要哭了。
谢珣蹲下来,眉头紧皱,直到他轻轻抬拨弄了下她的鬓发,就瞧她肩胛处的衣衫,早已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样鲜艳的血红,刺痛着他的双眼。
沈绛眉头紧皱,脸『色』雪白,额头上覆着一层层冷汗,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
谢珣一言不发的伸解开她伤口的布条,看了几眼,突然声音扬:“为何伤口变成这样的颜『色』?”
沈绛错愕的垂眸,就瞧自己的伤口,鲜血淋漓,血肉泛着白。
“沈姑娘,你中毒了。”
下一刻,谢珣的嘴吐出的话,让周围人脸『色』大变。
他转头望着不远处的大夫,道:“你们立即检查看看,端王身上可中毒的迹象?”
两个大夫哪儿还敢掉以轻心,赶紧拿出银针,开始检查。
沈绛低头看了一眼伤口,还是一脸『迷』『惑』,她中毒了?
中什毒?
而且她丝毫没感觉到中毒的迹象。
谢珣垂眸望着她的伤口,反而是身侧的阿鸢,急的险些团团转:“世子殿下,…现在该如何是好?”
阿鸢是真的着急,她开始怪责自己,居然连小姐中毒都没发现。
谢珣突然轻叹一声,清冷的声线透着一股无奈:“沈姑娘,你的伤口沾了毒素,如今毒素已顺着伤口浸入你的血『液』。事急从权,我只能替姑娘将伤口的毒先吸出来。”
吸…吸出来?
沈绛彻底懵圈了,当着这多人的面儿?
连阿鸢都听懵,眨了眨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饶大夫,你这个法子可还行得通?”突然,谢珣抬眸看不远处的大夫。
个些年纪的大夫,看了一眼谢珣,低头道:“殿下,这位姑娘若是中毒还不深,这个法子确实用。所以还请殿下尽早做决断,要不然待会毒素入了心肺,只怕是乏术了。”
这就乏术了?
沈绛觉得自己好像遇上了庸医。
可是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谢珣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药』,自然不好出声打断,生怕弄巧成拙。
但是下一刻,谢珣将沈绛抱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她的身形被这棵树挡的严严实实,谢珣半跪在她身前,修长指尖轻轻拨弄开她伤口上的布料,他的动作极轻极柔,却还是让沈绛的肌肤密密冒出一层颤栗。
沈绛终忍不住,压着声音道:“三公子,我真的中毒了?”
“没。”谢珣低声道,还安慰:“别怕。”
沈绛盯着他,黑眸里升了满满的诧异,仿佛是在质问他,为何要搞这一出。
沈绛双眸瞪圆,下一秒,他的头靠近她的胸口,嘴唇停留在肩胛处,细嫩的肌肤被他卷在口中,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唇舌微卷,随后用力一吸。
待他吐出一口血水,沈绛似乎过神。
“如今我与三姑娘肌肤相亲,你可彻底跑不了了。”
谢珣望着她,出此话时,嘴角泛着殷红,显得格外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