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影院的好处有一点很明显, 那就是私密性强。双人包厢的空间,比起电影院的两个座位, 要大得多。
点的饮料和水果以及其它吃的快速上来以后, 门一关,除非按钮, 否则店员绝对不会出现。
靠在柔软的双人躺椅上,十分惬意, 电影可以自主选择点播,温度也正好。
冬稚换了几个姿势, 最后微微偏头向着陈就那边, 裹着毯子不动了。
“喝水?”陈就比她高, 她的头歪过来,刚好靠在他肩上。
“不喝。”她盯着屏幕聚精会神, 摇了摇头。
陈就将毯子往上扯了点, 替她掖得严实。
放松的时间, 冬稚懒怠得甚至有些困。靠着陈就的肩,眯瞪着眼, 眼皮张张合合, 要睡不睡。
刚觉得困意上头,被隔壁的声音一吓,略微一惊。
“……什么东西?”
陈就朝那边看了眼, 低下头安抚地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没什……”
话音未落, 隔壁“啊”地一声, 传来尖细的娇嗔。
冬稚一愣,搁在她脑袋上的手也停了。
随着方才那一声,隔壁开始“吵”个不停。
“隔音……”冬稚滞愣道,“这么差吗?”
“可能他们声音比较大。”陈就接了句,一说完,感觉不对,脸上微赧,暗暗低咳了声。
屏幕上画面还在变换,电影如常播放,这边两人有点不自在。
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中途停了半分钟,以为要消停,谁知道越来越过分。
这个年头,该知道的早都知道的差不多,毕竟也是要成年的年纪。陈就和冬稚,一个强装镇定,一个当做没听到,竭力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试图屏蔽不该听的东西。
冬稚到底也是个女孩,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眼神只在屏幕和旁边水果饮料上来回,尴尬地不敢往陈就那边去。
而陈就,板着个脸,看似没有半点异状,可那发烫的耳根和眼底飘忽不自在的神色,仔细一看,将他出卖得彻底。
电影画面再转。
隔壁也进入新阶段,细□□声只有一个音节,渐渐变得高昂而短促。
光是听已经能想象得到那频率。
“……”
“……”
陈就脸发烫,手摁上座椅边的按钮,将电影音量加大。
一格,两格,三格……保护听力的设置,音量有上限,盖不住对方的表演。
来私人影院是因为私心里,陈就想和冬稚两个人待一会,电影院人多,这里只有两个人,气氛也不相同。
但没想周全,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情况。
陈就正不自在,冬稚吸了一口气,忽地侧身,一头扎进了他怀里。他一愣,冬稚捉起他的两只手捂在自己耳朵上。他低头看,能隐约看到贴着自己怀抱的那张脸,眼睛紧闭,眉头皱得死紧。
“……算了。”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宽慰,“忍一忍。”
她往他怀里蹭,陈就用手臂抱着她的脑袋,揽着她的背,轻轻拍。
他不知道冬稚听不听得到,他其实心跳得无比快。如果她抬头,或许会看到他发热的脸颊,红得并不正常。身体里每一条血管仿佛都是干涸、烧灼的状态。
用力抱紧她一点,她身上清淡的沐浴乳味道随着呼吸进入身体,这样才勉强将那股燥意压制。
陈就没有对冬稚说过,也羞于启齿。
从前不明心意,后来隐约察觉自己的心理,再到后来因为她而彻底挑破。
他开始感觉自己暗藏着、压抑着的某种卑劣、执拗的情绪在疯狂生长,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注视着她的视线变得越来越热切,甚至有时候自己都惊讶。
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此刻抱着她,或者像每一次抱着她,他有无数种冲动,又无数次平息下去,他想要将她揉进骨头里。
谁都不能碰,谁都不属于,只有他。
揉进他的血管骨缝,彻彻底底只属于他。
然后她的一切、她的全部,就连她的呼吸也要统统占有——
他好像开始有一点不受控了。
……
萧静然从朋友儿子的婚礼回来,已经是快要开学的时候。去了一趟海岛,尽管防晒做得够足,仍然避免不了被晒黑。
皮肤黑了几个度,这对她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见天开始美白,不是在美容院里做护理,就是在家里美容滋养。
暑假这最后几天,萧静然因着待在家里休息的时间多了,便察觉陈就总是出门。不是下午出去就是晚上出去,晚上一出家门,不到十一点绝不回来。
心疑之下问在家干活的,都说这个暑假陈就没少出门。
前两年,她用棍子打都打不出去的儿子,今年和冬稚那个小贱胚子搅和到一起去之后,天天不着家,有的时候她不催,连家门朝哪开都不记得了。
还能是跟谁混在一块?!
萧静然心里有疙瘩,等陈就出门后,让人去后面冬家看,冬稚果真也不在家。
不是一回,连着几天,回回都这么“巧”,但凡陈就不在家,冬稚必定也不在家!
想也不用想,他们肯定没少见面!
问陈就,陈就偏不承认,每回都跟她打马虎眼,说:“跟同学出去了。”
要么就是:“出去有事。”
又一天两人都不在家,萧静然心里的火腾腾往上冒,正好赶上陈文席回家,她端了一盏茶去书房里抱怨。
“你有空多管管你儿子!”
陈文席喝一口茶,怪道:“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还不是冬家那个女儿!这一个暑假,我就没见儿子有一天在家里安生待着不出门的,每回他出去了,冬家的那个也不在,一回两回算了,回回都这样!咱们儿子前脚进家门,冬家院子里后脚就有动静!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陈文席听她这番话,先是一愣,然后皱眉:“你还盯着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我能不盯着吗?”萧静然白眼一翻,“我不盯着,儿子什么时候被那佣人家的女儿拐跑了都不知道!”
“我说了少操心,让你少操心!”陈文席语气加重,“你就不能消停点?”
萧静然生气推他一把,“哦!那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不是你儿子?”
“儿子出去玩就出去玩,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你非要把他拴在家才好?”陈文席不理解她,责怪道,“还有,你一口一个佣人、佣人,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管得多?我不好好说话?我势利?你是这个意思是吧?行行行,我势利我势利……!”萧静然眉头倒竖,“我势利你就不势利?坏人都我做了,就你来做好人!”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玩意!”
萧静然发脾气:“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冬稚!我看见她就来气!”
陈文席眉头紧皱,睨她,“一个孩子家怎么惹着你了你要这么大气性?我看冬稚那丫头就挺好,斯文懂事,看着也乖巧!”
“她好?她好什么好,你就让她这样天天拐着儿子出去?”萧静然声音都尖了,“我这么多年累死累活照顾儿子,为了培养他成才,我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力气,我好好一个儿子眼看着就被这么个破落户耽误了!她是什么臭鱼烂虾也想勾搭我儿子,做她的白日梦!你管不管?你就说你管还是不管——”
“你有完没完!”陈文席用力一拍桌,“说了多少遍了,孩子的事情别瞎管别瞎管!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伴,感情好正常,一起玩也正常!我跟冬豫多少年的交情,我爸在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我看都是你,要不是你这样,人孩子会吓得不敢上门?你是我陈文席的老婆,不是菜市场买菜的,小肚鸡肠成这样,一点容人之量都没,你像什么话!冬豫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在这一口一个破落户骂他的妻女,你照照镜子,自己看看自己那尖酸刻薄的样!”
萧静然气得胸口起伏。
“我告诉你,这个家我当家做主,轮不到你在这发疯!我还就让冬稚常来家里玩,你能怎么样?!她是冬豫的女儿,从小在我陈家的院子里跑大的,我爸抱过哄过,你疯一个我看看!”
“你——”
萧静然还要说,被陈文席一声怒吼打断:“滚出去!”
深呼吸,萧静然面色难看,强忍着没有继续发作,咬着牙扭头走人。
……
高三如期而至,要说冬稚生活里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这几年一步不往里迈的陈家,成了她常去的地方。
这座宅子的女主人仍然不欢迎她,但架不住当家的是陈文席,他说欢迎,那陈家上下便只能欢迎。
冬稚在外话少,但和陈文席却意外得聊得来。
陈文席回家时间本就不多,每回遇上了,和冬稚短暂闲谈,不管几句还是十几句,她说话总是分寸正好,每每都让他觉得熨帖十足。
陈文席有一次夸她,带着几分感慨和怀念称赞,说:“这丫头,骨子里那股沉稳劲儿,和她爸真是如出一辙。”
才两个月,冬稚和陈文席碰面时的场景,就从打个照面问候一声,变成了在客厅简短闲聊。最开始,陈文席几句话对她表现完长辈的“慈爱”后就直接上楼回书房,到后来,不忙时会跟她和陈就坐下多说两句。
两个小辈在他面前卖乖讨巧,他看着他们,就像十几年前陈老爷子看着两个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那时候他在屋里,往外一看,老爷子倚在门边的背影,慈祥,威严。
从那一辈到这一辈。
当家人的权利,也终于从父亲手里到他这里。
一边闲话,陈文席接一杯冬稚倒的茶,笑吟吟的,只教眼角细纹皱得层层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