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活动持续到腊月二十九号才结束。
《我和她的1935》会在大年初一正式上映, 巧的是,同期还有令嘉当时差点拿到女3号,但最终又与她失之交臂的《旧金山大逃亡3》。
不止如此,这次挤在春节档扎堆上映的片子还挺多, 宣发竞争一部比一部激烈, 前后夹击。
虽然影评人们的口碑不错, 但《1935》毕竟不属于市场喜欢的商业片,电影最后能斩获多少票房, 完全只能靠听天由命。
大街小巷春节的气息已经很热闹了,可惜傅承致家里, 除了佣人在院子外面挂了两个灯笼,毫无过节气氛。
令嘉终于结束路演回到s市,当天下午吃饭时跟傅承致打招呼。
“我明天要去疗养院跟我爸爸过除夕。”
傅承致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令嘉有点诧异傅地魔的爽快,“你连春节也不打算回伦敦或者苏黎世跟家人一起过吗?”
“我母亲独居惯了,不喜欢被人打扰, 至于伦敦——”
傅承致切牛排的刀子顿了两秒, 笑起来, “我猜我不回去,对他们来说才像过年,让大家再快乐几天吧。”
餐厅的壁灯打在他侧脸,一半俊美, 一半在阴影中。
看上去格外孤寂, 形单影只。
令嘉不知想到什么, 突然开口。
“之望也这样,在伦敦不论什么节日,佣人们每次帮他布置装饰好公寓, 然后又各自回自己家,只剩他一个人过。”
直到进入剑桥的第一年,除夕令嘉没有回国,令父亲自飞到伦敦来。
那晚,她第一次把之望介绍给爸爸,爸爸送了他一件白『色』羊『毛』衫做礼物,他穿起来很帅。
傅承致眼神沉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开口打断她。
当然,令嘉也没再接着往下说。
她不指望靠三言两句能改变傅承致对沈之望的厌恶,只是想替他说句话而已。
傅承致和他真不愧是血缘兄弟,两人对稀薄的亲情体验都如此之深。
这样看来,他更不应该从骨子里厌恶和他有着相同遭遇的沈之望。
毕竟作为一个失去母亲无辜的孩子,之望从踏上伦敦的土地那天起直至去世,都没得到过一点多余的关怀。
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也没有抱怨遭遇的任何不公,反而挣扎努力活成了一个心怀感恩的人。
晚餐结束。
令嘉回到卧室,拿上提前准备好在疗养院过夜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下楼时,意外地发现,傅承致竟然没有运动也没回书房,还在客厅。
他剥了只橘子,悠闲在看电视。
令嘉顺着他的视线瞧去,才发现是她参与录制的那期《你可真会说》到时间播了。
毕竟第一次上节目,令嘉表现还是有点害羞,节目给了她很多镜头,笑点频出。
客厅还有往来的佣人,隔着电视机屏幕,有点公开处刑的意思。
令嘉开始不自在了。
她的目光到处搜寻遥控,一边压低声有点纳闷,“你不是现场看过一遍了吗?怎么又看?”
“现场和剪辑修饰过的版本差别很大,做节目果然很考验包装能力。”
随着傅承致的话音落下,令嘉也终于在他背后的沙发枕上发现了遥控器。
男人看得很专注。
令嘉当即悄悄将手探过去,打算把遥控器拿到手,商量一下给傅地魔换个台。
国内有意思的节目可多了。
没料指尖才刚触到遥控器,他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似的,第一时间反手抓住令嘉手腕,侧过脸仰头看她。
“干嘛?”
他力道很大,令嘉被惯『性』带了一下摔进沙发,差点没撞到他脸上,被吓一跳,急急忙忙弹开。
“我就拿个遥控器而已。”
傅承致这才松手,把令嘉手里的遥控器收过来,换成几瓣橘子。
“你刚刚又没说话,我不习惯被人绕到后边。”
他放松语气,这句算是解释。
令嘉扔回他怀里,才不稀罕吃他橘子。
傅承致倒也没恼,“你打算在疗养院住两晚吗?”
“嗯。”
“那边有房间?”
“睡套房里的沙发。”
“等你父亲睡了,我叫司机来接你。”
令嘉摇头,“我想多陪陪我爸爸。”
傅承致可不喜欢被安排,他又回头看了令嘉两秒,直言,“我最近对你是不是太纵容了,令嘉?”
令嘉听到他直呼自己名字,心里咯噔一声,当即警铃大作,不知道他又要命令自己什么。
其实她也有点心虚,毕竟是签了合同的。往日傅承致自己也没回国就算了,但在过去这个月,对方可是一直呆在s市,是她又拍戏又宣传,休息时间还要探望爸爸。
刚刚在底线边缘犹豫改口,傅承致已经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颈,叫佣人取来网球拍。
“打场网球吧。”
大灯一开,院子里的网球场被照亮。
蓝绿『色』的塑胶场映出令嘉的影子,光线好似白昼。
令嘉穿的本身就是宽松的运动服,便也没上楼换,只脱了大衣开始热身。
『露』天网球场很冷。
呼出的二氧化碳到了空气中便成了雾,又很快消散。
令嘉摩拳擦掌。
她这个月吊了好多次威压,练习了不少打戏,体能进步很大,说不定还能和他打个平局呢!
热身结束,比赛开始。
傅承致已经准备就绪,等待令嘉的发球,没料对面忽然叫停。
“等一下,我扎个头发。”
人家都说差生文具多,学霸两支笔。
令嘉和傅承致打网球也是同样的心情。
她刚热身时一会儿觉得自己的鞋不好穿,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网球拍拉力没上够,现在又觉得自己的头发影响实力发挥。
前段时间在拍摄《暗刺》的时候,她有一组为了顺利逃生,用刀割了头发的镜头。
这个剧情一拍完,令嘉留了许多年的长发就剪了。
事后造型师还怕她舍不得,好好给令嘉修整过一番,打薄后就变成了今年最流行的及肩发。
因为脑袋轻了不少,洗澡也不打结了,导致她最近常常忘记头发的存在。
从场边的佣人那儿要了根皮筋,反手往后扎。
可惜她一直就不擅长扎头发,这边梳那边掉,半晌没弄好,反倒是皮筋绷断了,在她指尖弹开后便无影无踪。
令嘉茫然低头,瞪大了眼珠子四处搜寻。
最后还是傅承致看不下去,跨过网栏,捡起她弄断的皮筋打了个结。
“转过去。”
令嘉不肯。
比赛半天没开始,她刚热过的身鼻子又冻红了,伸手坚持道,“你给我,我自己可以的。”
傅承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所以我想打场网球,还得等你准备到明天天亮吗?”
好吧。
令嘉不愿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和他争执,导致失去明天的探视时间。
只得暂时屈服在傅地魔的魔爪下。
冷空气中,他的指腹温热,不像令嘉的手心那么冰。
随便用五指梳了两下,便扎了个紧实的高马尾,全程不到十秒钟。
令嘉『摸』了一下,颅顶平滑,脖颈上也没掉碎发。
她看着男人往回走的背影小声惊叹,“你还会这个啊?你用从前的女朋友练习过吗?”
傅承致眼角抽了一下,“我以为这么简单的手艺,只要有手的人都会。”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令嘉已经竭尽全力,把能带的文具都带上了,打完浑身脱力,累得大汗淋漓。
可惜结局还是以2:3的分数,输给了傅承致。
她用网球拍撑着身体,走回场边。
佣人见状,立刻上前给她披上外套。
傅承致喝了口水,淡定看着她,“累成这样,你还要去疗养院吗?”
令嘉忍着呼吸,拼命把气喘匀,死鸭子嘴硬。
“不累。”
“也不洗澡了?”
“我可以过去洗。”
“好吧。”他终于放弃。
院落的大灯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男人眸光深沉,吐出一口雾气,轻声开口。
“除夕快乐,令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