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伊娜继续说道,“这女子本是普通村妇,当地官员为了讨好官家,令人害死了女子的夫婿,将怀有身孕的她送入宫中。她因为那张酷似贵妃的脸,被官家盛宠了一段时间,只可惜……她犯了忌讳,试图与已故王贵妃比较……呵呵,后来莫名暴毙。连同在宫中产下的女婴一起,母女两人不知所踪。不过我查到的消息却不止如此,皇贵妃有心情听一听么?”
慧珺忍着内心的躁动,努力使神色镇定下来。
“这故事倒是有趣,安伊娜皇子妃说来听听,本宫这几天无趣得很,听了打时间也好。”
她的反应十分镇定,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越是这样,安伊娜反而越怀疑了。
“我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当年伺候那女人的宫女,问到了一些消息。”安伊娜阴阳怪气地道,“那个女人犯了忌讳,试图和王贵妃比宠爱,因此被官家厌弃了。官家觉得这人贪得无厌,哪里有资格和高高在上的纯洁贵妃相比,便将她丢入贫民窟,贬入妓籍。”
“那个女人成了流莺,每日迎来送往,可怜极了。她的女儿也步了后尘,可怜的一对母女。”
慧珺心神剧颤,她已经猜到安伊娜要说什么了。
不过,她清楚自己要是承认这事,恐怕会死得很惨。
于是,慧珺神色自然,用手帕沾了沾嘴角的茶渍,姿态优雅地道,“的确是见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故事。皇子妃是来告诫本宫,莫要不知天高地厚,与已故王贵妃比肩争宠?还是说,让本宫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过是因为这张脸才受到官家盛宠?呵呵,若是这样,本宫心领了。”
虽然安伊娜没有指名道姓,但她很清楚,这个故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慧珺心中一片凄惨,面上依旧带着艳丽无双的笑容,安伊娜几次试探都被她轻飘飘挡回去。
没办法,安伊娜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皇贵妃可知,那个女子的女儿去了哪里?”
慧珺道,“既然是下等流莺,想来已经被人磋磨死了吧。”
她防得滴水不漏,安伊娜心中暗恨,奈何没有确切的证据,没办法以此掌控慧珺。
安伊娜看中她对皇帝的影响力,若是能将慧珺掌控在手里,颠覆整个东庆的计划就简单了。
几个皇子已经斗得不可开交,外头还有昌寿王虎视眈眈。
若这个时候皇帝突然暴毙,东庆会陷入彻彻底底的乱世!
等他们内斗得差不多,北疆三族铁骑挥兵南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领东庆。
安伊娜离开之后,慧珺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吃下两颗暗中偷藏的堕胎丸。
她怀孕了,月份很浅。
作为流莺,她有几次意外怀孕,便有几次被母亲摁在地上强行打胎,早就已经无法生育。
只是,自从柳羲郎君对她施展“神仙之术”,她的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与男子阴阳和合反而像是采阳补阴,已经损坏的生育器官也好转了。几天前,她现自己怀孕了。
慧珺的心很狠,她就没想过为皇帝生下孩子。
如今听了安伊娜说的故事,更加不可能。
于是,慧珺小产,原因是吃了安伊娜公主送来的点心,里面掺杂了大量的堕胎活血之物。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暴怒不已。
“大概……皇子妃是担心妾身诞下麟儿,阻拦了她夫君的青云路吧……”
她哭诉,皇帝见惯她盛气凌人的一面,哪里见过如此虚弱可怜的一面?
心中更是怜惜万分,将安伊娜和二皇子恨到了骨子里。
慧珺阴险地挑拨皇帝最敏感的神经——他老了,几个孩子觊觎皇位,如今连盛宠皇贵妃肚子里的血脉都容不下!
若是如此,安伊娜还不至于被“暴毙而亡”。
慧珺又添了一把火,将她和四皇子之间的龌龊捅了出来,她道,“二皇子妃视妾身为眼中钉,肉中刺,怕是担心妾身在官家面前说漏嘴,捅出她和四皇子之间的苟且之事……”
皇帝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可以混乱鬼混,但别人不行。
当天夜里,安伊娜暴毙而亡。
皇帝不是没想过北疆方面的反应,不过和自己帝王威严比起来,那根本不算事。
东庆皇室想要隐瞒消息,架不住昌寿王在背地里拖后腿。
安伊娜暴毙的消息很快就从谌州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封快马书信也从昌寿王军营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等消息传到姜芃姬这里,已经盛夏,正是一年最热的时节。
她稍稍放低了招募的标准,不紧不慢地招募兵马。
女营进一步扩展,人数达到了五千,男兵则有一万五。
男营女营合计有两万多兵马,这在北方势力之中也不算弱。
与此同时,她还和几个谋士把之前商议的屯田之法稍稍改善。
屯田之法本来是为了处理俘虏过剩的问题,现在俘虏不多,但粮荒问题却迫在眉睫。
几人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将第一批屯田试验田放在成安县试行。
原因也简单,成安县附近荒地面积多,地势平稳开阔,修建的水渠也比较完善,若是将这里作为屯田的试行试验田,效果会比较好。为此,姜芃姬还把种田好手李赟从茂林县调过来。
因为有蓄水池、水渠以及新打的几口水井,成安县不是很缺水。
李赟挽着裤腿,捧着陶碗大口大口地喝水,冰凉的水汽稍稍驱散被阳光暴晒出来的高温。
“今天去看田,有一部分都裂开了……幸好主公有远见,不然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上水。”
一整天都在阳光下暴晒,李赟好不容易养白的肌肤又黑了好几度。
杨思幽幽一叹,“奉邑郡还好,其他地方的百姓……这日子恐怕难过了……这世道,百姓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看他们碰上什么样的当地父母官……”
姜芃姬的性格很糟糕,但杨思不得不承认,有她在,百姓的日子的确好了很多。
李赟赞同地点头,一副我家主公最好的表情。
说起主公,他面上露出些许愁容,“靖容先生,你说主公去了象阳县,能将那些乱民处理好么?这事情要是解决不了,女营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