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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几乎是把贺拔彤从殷胥怀里给薅出来的,她连忙拿袖子将殷胥面上口水给擦净,气的直捏贺拔彤的肥屁股:“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谁你也敢亲?!”

贺拔彤对着殷胥还在不停伸手求抱抱,嘴角吐着口水泡泡,颇有要死在殷胥怀里的架势。

崔季明连忙将她的脸转过来:“你表哥我比他好看多少倍,你怎么不亲亲我呢?”

贺拔彤对于崔季明逼她转脸的行为,做出极大的反抗,一只肉嘟嘟的爪子就拍在崔季明脸上,想把这个早就没新鲜感的表哥给推到一边儿去。

这丫头颇有点崔季明的本事,手劲极大,拍的崔季明直叫唤:“卧槽殷胥你快把她手拿开,她手指头都快抠到我鼻孔里了——”

最后这娃儿还是如愿以偿的落在了殷胥怀里,在崔季明严肃的如同老夫子的教育下,这个已经会说点话的小丫头总算明白了:不能亲脸,也不能亲其他地方,那些属于她表哥。

但是流口水是可以的。

在二人观望着院落头顶密密麻麻的弩|车、绞盘和绳索时,贺拔彤的口水也使得殷胥不得不从衣袖中掏出软帕来,给她擦了擦嘴角。

崔季明本想让殷胥抬头看那二楼奇大无比的绞盘,却看着殷胥拿块帕子给某个死丫头擦嘴。不单如此,殷胥似乎没见过两岁多的小孩,贺拔彤又生了很讨喜的样子,她手指只能握住殷胥一根手指,总是做出很有趣的反应。殷胥露出逗弄她的神情,伸手不停的戳贺拔彤的脸颊又撤开,引得贺拔彤来气呼呼抓他的手。

她不禁后悔起来,真不该让他抱着。

贺拔彤总算逮到了殷胥的手指,抓住咬在嘴里,用乳牙嚼他的指节,殷胥似乎笑了一下,满脸新奇的给崔季明看:“你看她,好像真能咬得动似的。”

崔季明心里翻了个白眼。

嘴上却极其虚伪道:“这丫头别看才两岁,特别沉。我来抱吧。”

殷胥却道:“不用不用。怪好玩的。”

崔季明扁了扁嘴:“你倒是喜欢小孩。我从小到过年或中秋回家,都要帮着照顾俩妹妹,舒窈还好一点,妙仪走着走着都能掉路边沟里,喝个汤都能洒自己一脸,幸好她们长大的也快,否则我就真受不了了。”

这么说着,二人走进院内,听得一阵乒乒乓乓敲砸的声音,贺拔罗套着个毛皮帽子,如同一只老驴般趴在地上,摆弄着巨大的锅炉模样的铁器。而杏娘,居然骑在贺拔罗后背上,逛荡着穿绣花鞋的两只脚,没事儿找事儿的摆弄着贺拔罗脑袋后头的长,在琢磨着给他编个双环髻——

贺拔罗实在是琢磨的太入神,身材又高大结实,杏娘又黑又瘦小,骑在他背上,他居然跟不知道似的。

殷胥也让屋里头老汉推、啊不老汉骑驴架势的夫妻俩吓了一跳,抱着贺拔彤绕那巨大的锅炉四处看。

杏娘看见崔季明,高兴的挥手:“大外甥!哎呀你怎么来了,要是阿罗能把这锅炉修好了,咱们今儿就吃煮羊肉吧!”

崔季明道:“我之前说的那个改制纸甲的事儿,阿罗做好了么?已经上报朝廷了么?”

杏娘:“做好啦,就在屋里呢。你不是要越便宜越好的材料么,都是旧布和木棉做的,等一会儿他琢磨完了,拿给你看。”

崔季明蹲过去:“他在琢磨什么呢?”

杏娘一脸无奈:“他非要给这火炉子做个自动加石炭的配件。捣鼓了快半个月了,有这个空,半夜起来自己加一回石炭,也冻不死人。”

……懒真是人类进步之源。

贺拔罗一旦专注起来,往往听不见外头在说啥了,俩人只能四处转悠着等。

贺拔罗家里不乏新奇玩意,大物件有用绞索可以升上二楼的平台,平台上弄了好几个浮夸的雕刻的扶手柱子,但由于几个柱子的重量,那绞索的圆盘让崔季明使出吃奶劲儿来才能把自己拽上二楼去。

殷胥果断选择了走一旁的楼梯。

小物件比如用铁皮做的喝茶器,可伸缩油炸吃面双用筷子啊。

但这种明取代的也不过是一两个简单的动作。

贺拔罗虽然有很多相当开拓性的明,但他绝大多数的明,还都是看了就让人不想用,或者是根本没法普及的。毕竟他是个纯粹的明家,并不是个商人,他爱的是明的乐趣,自然不是那么在乎到底能不能推广。

贺拔罗在机枢院也陷入了这种状况,机枢院人员众多,但众多领导们,没有几个能给贺拔罗下任务指标。毕竟谁也不知道贺拔罗能明出来什么玩意儿,谁也没法向贺拔罗形容想要的东西,对于未知,他们没法去想象。

因此贺拔罗在机枢院这几年,根本就没有人管他。他是编制外随便可以拿着钱随便作的那种。他的明一贯跟他个人的需求有关,在西域时,他明的都是□□、望远镜这种可以保护自己的玩意;到了长安,他为了让生过孩子的杏娘也能舒舒服服坐着马车出去玩,便明了几乎划时代意义的可转向四轮马车。

马车承载人数也几倍增加,在部分地区的前线,为了避免长途跋涉后,步兵的战斗力大打折扣,甚至开始用巨大的马车拉着士兵去往前线。

而崔季明一直想用自己那点贫瘠的知识,去跟贺拔罗描述一下他可能明出来的东西。

第一个是为了普及望远镜要明的玻璃。

崔季明倒是说了要沙子和火,以及苏打,贺拔罗也琢磨过一段时间,但长安不像西域有那么多石英沙,苏打纯度也不够,贺拔罗试了几回也只得到了些玻璃碎,便果断放弃,捣鼓入冬用的火炉去了。

崔季明想想,要不然……火药?

大邺倒是因为道门兴起,开始有乱七八糟的道士闲来无事炼丹,炼出了些土火药。崔季明将此事说给贺拔罗,结果贺拔罗闭关半年多,捣鼓出来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烟花土炮仗。正赶上那年元宵,当时长安一时风靡起了这种烟花,满大街都是点火的小炮仗,炸出几个噼里啪啦的红花绿花。流行后又传到南地去,当时刘原阳在城墙下点的,就是粗糙乡村版的烟花。

很好,一次迈入火药时代的伟大革命就变成迈入烟花时代了。

最后实在没辙,崔季明听说南梁以前打仗,就有人用过纸甲,便让贺拔罗琢磨琢磨纸甲的事儿。贺拔罗在去年的时候,用极其低廉的成本,做出了一套纸甲。

这事终于引起了朝廷的重视,藤甲附有桐油容易点燃,铁甲遭遇潮湿天气容易生锈,纸甲极其轻便,以陈年账簿的废纸和最低廉的绢布制成,其防护力堪比铁甲,可挡劈砍,不畏暴雨,劲矢也难以穿透。第一批有部分投入到南地去,之前在宣州时崔季明也见过几人用纸甲,但朝廷很快现损耗太快,便要求再重新改进更耐用的材料。

崔季明来催,便是因为她这头接到消息,刘原阳已经带兵平安回到了和州。朝廷若是打算在南地和山东同时开战,她想要引荐刘原阳为主将。南方的铠甲普及率很低,若能将纸甲普及,把制作方法握在朝廷手中,那胜算更是大大增加。

如今流民正围着建康,看似建康是一座孤城,但更像是被团团保卫在其中。崔季明个人是认为,行归于周的势力还是不足以与整个国家相对抗,两头开战,强压之下行归于周应该会露出纰漏。

崔季明正四处转悠着,就看着殷胥抱着贺拔彤,一边哄着她,一边翻看着屋内的东西。

他那模样,做孩子爹也未免上手太快了,崔季明笑道:“我以为你一定会挺烦小孩的呢,还抱着不撒手了。”

殷胥道:“她还是挺乖的,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崔季明走过去,就看着桌子上有一沓没有裁剪过的薄纸,和崔季明印象中的宣纸十分相似。但这在大邺却是没有的,大邺的纸张相当贵,雕版印刷虽有也并不广泛,因此书册只有富贵之家才用得起。

民间也有些草纸,但根本没法印刷,给州县下属的私学练字用的。

殷胥看见如此洁白平整的纸张,正惊奇时,杏娘急急忙忙跑进来,给贺拔罗拿工具,看见殷胥拿着的纸张,道:“啊,那是阿罗制纸甲剩下一点下脚料做的纸,我们俩都不大写字,你们要用可以拿走用。”

殷胥转脸:“这很容易做么?”

杏娘一向做事风风火火跟摆锤似的,道:“还成吧,主要是东西便宜,我们打算再买个院子,朝廷给的俸禄不够,可能就要卖这造纸的方子了。”

崔季明心里想的却是大邺纸贵、印刷技术一般,并不是因为没有人明,而是因为需求量小。读书人在社会上占的比例太少了,几乎都是大字不识,除了达官贵人也用不起纸笔。达官贵人用纸,肯定都追求几类价格高昂的纸品来显露身份。

只要是社会上有需求的东西,或许不需要贺拔罗这样的天降奇才,普通百姓也会想办法明出来。永远都是需求刺激技术进步,而不是因为技术进步才有了经济变革的。

殷胥却拿了两张纸,叠着放进衣袖里,这才走出门去。

贺拔罗对于“自动送炭装置”的制造显然陷入了瓶颈,他一个人苦恼的趴在那里嘟嘟囔囔,杏娘无奈,只得先带崔季明看了新制的白色纸甲。那纸甲改了以前整块贴在胸前的样式,而是做成了半寸厚的纸片,如同穿铁片一般编成甲,活动起来也更轻便。

崔季明拔出刀去,不论是劈还是刺,纸甲都几乎纹丝不动,她这才满意道:“纸甲制作的也快,朝廷只要能做出来,几乎一两个月内就能送至战场上。北方倒是皮甲铁甲普及很高,但在南方这是能决定千万将士生死的铠甲。”

杏娘对于贺拔罗明的东西,总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自豪感,她昂着脑袋,将贺拔彤抱回来,如同夹着一个枕头般夹在腋下,说不等贺拔罗弄那锅炉了,三个人先用铁锅煮羊肉吃。

长安城内主要的肉类就是羊肉,导致一年四季长安都飘着一股羊油味道。

这基本相当于北方的火锅,崔季明和殷胥坐在桌子的一边,捞着锅内东西被烫的直吸气,杏娘绑着围裙,在饭厅到厨房之间来来回回,贺拔彤则搬了个小凳,坐到崔季明和殷胥之间,两手放在膝盖上,眼巴巴的也想吃。

殷胥忍不住夹些不那么烫的肉碎去喂贺拔彤,贺拔彤小乳牙吧嗒吧嗒嚼的也很香。他看着崔季明一边光顾着自己吃,碗里都堆满了还惦记着锅里的,忍不住道:“你就知道自己吃。”

崔季明如获至宝的捞到一块大块羊肉,转脸道:“你这不是当阿耶当的兴致勃勃的么?我没让你喂我就不错了。”

殷胥看着杏娘又跑去厨房了,这才转脸,喂给贺拔彤时小声道:“你家里就没有催你成婚么?”

崔季明十七岁,实在算不上小了。

崔季明抬眼:“怎么,你想让我成婚?”

殷胥道:“你是崔家二房的独子,难道家中就没有催你子嗣一事?”

崔季明道:“若催了又如何,难道我妥协了之后娶哪家新妇进来,你也无所谓?”

殷胥半晌道:“我只是说,你心里要早做打算。”

崔季明埋头吃东西:“我不喜欢小孩,也不会成婚的。倒是你这么喜欢小孩。”

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今天这个该跟他说的时机,崔季明承认自己是怂,但这样拖下去也绝对没什么好处……她要不直接下回带一壶酒,说是去找他谈天,直接*,干了再说。

崔季明正走神着,殷胥却道:“没有。我、我也不喜欢小孩子。”

这话显然是在撒谎,他手上还在给贺拔彤擦嘴呢。

崔季明只觉得这氛围诡异到,好似两个少年成婚后几年无所出的夫妻,讨论要不要年内计划造个人出来。

纵然她向殷胥说出实情,那崔季明也不可能……

她不可能跟殷胥成婚,不可能就此停下脚步。崔季明虽然有时候也期望殷胥可能会因为她,也不成婚。但这种想法显然是自私的。

崔季明越想越头疼,她总是过分沉溺于个人的情绪,而忘记去承担应给的承诺和责任。

她甚至觉得,阿九若成为皇帝,他们二人也该将此事摊开来说。

若不能谈妥,她不该总要求殷胥付出,或许也到了二人该克制情感,分离开来的时候。

殷胥道:“我是当真说的,我此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崔季明以为他是为了她才这么说的,转脸道:“别这么说啊。瞧你看见小孩儿,两眼都快放光了,马上安王妃也要生了罢,到时候咱们上门给他俩贺喜去。”

贺拔彤含混不清的说了句什么,殷胥低下头去,特别温和的说道:“你说什么?”

贺拔彤指着锅:“还要肉肉!”

殷胥应了一声,伸出筷子又来喂她。

崔季明托腮,看着殷胥的模样,又觉得实在可爱。他看着拒人千里,实际上很希望有人陪伴啊。崔季明想起他说过想要跟她一起生活的话,殷胥毕竟幼时没有家人,缺憾很多,他显然很期望能有家人相伴啊……

她一直到吃饱了后和殷胥双双告辞时,还在沉思这件事。

马车送她到练武堂内,殷胥道:“后日便是大朝会了,期间还可能会有变故,到时候不知道多少明枪暗箭呢。我怕行归于周会报复于你,也命人在外守着崔府动向,但你也要自己小心。”

崔季明点头:“行归于周也有了南机,之前杀南机的谢姑未果,他们或可能派人去宫内行刺圣人。千万要小心。”

他又道:“我自然会命人保护圣人,你不必担心。外头有什么传言,你也不要信。”

崔季明失笑:“我都能想象到是什么传言了,不外乎端王心狠手辣,谋害这个谋害那个,然后私自结党,想要篡位罢。哎哟,难道说的还有假?”

殷胥忍不住勾起嘴角,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亲了亲她嘴角,他脸侧的肌肤在她掌心里,就像是布满水雾的冰凉玻璃。他道:“你要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崔季明:“别腻歪了,外头传言要再来一句端王竟是断袖之癖,痴恋少年将军,成其膝下之臣,那我可不会出来解释的。”

殷胥指尖在她额上弹了一下:“胡说八道。”

随着他的身影缩回车帘后,身上那股微微苦的药味也渐渐往后退散,崔季明目送马车离开,才回到正街去牵自己的马。

待崔季明回到崔府,竟看着崔妙仪和考兰,正窝在她屋内玩沙包。两个智障儿童凑在一起,好似找到了亲人一般般闹作一团,崔季明就听着妙仪不停的将考兰唤作“小姐姐”,闹腾的跟“小姐姐”又玩起了后宫过家家。

不一会儿,坐在地毯上的“妙妃”和“兰妃”就开始因为不存在的皇上撕逼起来了,崔季明笑着看他们玩闹,另一只手却从装杂物的大盒中,翻找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盒盖,思索片刻,伸手将其中药丸拿出,拿起罩在暖炉外的铁丝罩,将药丸弹入其中。瞬间出一声滋啦的响声,两缕青烟冒出。

考兰转脸嗅了嗅,只闻到糊味:“你扔了什么啊?”

崔季明收起小盒,笑道:“不重要的东西罢了。”

崔季明以为到大朝会之前的一天半时间内,应当再出不了什么岔子了。却不料在朝会前一天的深夜里,崔府陡然点起了无数的灯笼,连下人都奔走了起来。

崔季明才刚披上外衣,就看着提着灯笼的管家和崔式的身影急急忙忙踏入院内。

她推开门,院子里鹅毛大雪,每一片都像是有白色的梧桐叶子那么大,松软而潮湿的从天而降,也落在了崔式的头上,即刻消融。靠近房间的雪地化成清澈的一湾水,上头浮着多孔的冰渣,崔季明面上冷的疼,她裹紧了外衣道:“阿耶,生了什么?”

崔式顿了顿才道:“……圣人驾崩。羽林入内宫,这是宫变了。”

一片雪落在她额顶,化开的水朝她眉心流去,崔季明身子一抖猛地惊醒过来。

是行归于周出手了。

殷胥手中有兵力么?他现在是否安全?

就算殷胥能赢了,那也不会有明天的大朝会了,两帝交替,贺拔庆元与她短时间不可能领兵去山东了,行归于周动了正式开战前釜底抽薪的反扑。

而若殷胥不能赢了宫变,也不必有明天了。崔季明不论是哪方面,都是全盘皆输。

崔季明尽量冷静道:“别的消息呢?端王呢?”

北侧的天空一片橙红,含元殿作为长安城的制高点,崔季明几从院落屋顶的缝隙间,看到了它被染红的瓦片。

崔式道:“其他情况还未知,但现在大兴宫已经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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