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人死亡,这种事确实需要报警,于是志武就准备派人报警。
另外他指挥回学家的亲戚来帮忙给他擦洗了遗体,换上了衣服鞋袜,将他重新送入棺中。
他家里人又是一阵悲痛的哭喊。
回学的老母亲擦着泪水说:“把我那床被子给他先放进去吧,地下冷,回学这些年苦啊,身子骨不好啊,他怕冷,他到了冬天出海就哆嗦……”
虽然王忆刚才在码头上的时候挺不喜欢老妇人对陈进涛的指责,但这一刻他依然生出恻隐之心。
他对志武说道:“你跟回学家里人说一声,以后他们需要个油盐酱醋什么的生活用品那去我们队里的门市部买吧,我给他家一个成本价,我不赚他家钱。”
王向红听到这话欣慰的点点头。
自家的后生有担当啊。
志武替回学的家眷向他道谢,自己带上黄老二开船送他们回天涯岛也顺便去公社报警。
船行在海上。
王向红坐在王忆身边感叹道:“船底无根、漂流四海,王老师,你现在知道咱这碗海上的饭多不好吃了吗?”
“海上生大雾,容易撞船容易触礁;暴风暴雨天气随时可见,碰上海啸尸骨无存;惊涛骇浪能吃人,鲨鱼也能吃人,咱们渔民的日子难啊,要安安稳稳过一辈子难上加难!”
志武闷闷不乐的说:“王支书,你们社队企业卖平安结是吧?待会给我拿两个,我给船上给家里都请一个。”
王向红说道:“行,不过平安结求的是一个心安,咱们老百姓还是要在平日里多行善积德……”
“咱积的德还不够多吗?”志武突然没头没脑的说,“王支书你比我年长,你知道的事比我多,咱渔家谁家不广积阴德?”
“就说咱们出海捕鱼吧,一年总能碰上一回两回的海漂子对不对?咱们碰上了没有不管的,想方设法捞上来,哪怕空着网也要带去归宿岛给它们一个归宿。”
“平日里碰上逃荒要饭的,咱们哪怕自己都吃不饱饭,也要从牙缝里省点给他们。”
“为什么?不就是祖辈说的行善积德有好报吗?”
他抽着烟抱怨的说:“回学是老实人,老实巴交一辈子,他这辈子什么坏事没干过,还去归宿岛葬过海漂子,结果呢?”
“结果这么个好人说没就没了,他媳妇同样没干过坏事,然后就成寡妇了。”
“草!”
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声。
船上没有声音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机动船很快行驶到了天涯岛。
黄老二忽然指着码头说:“是治安局的快艇?是不是?你看上面还写着‘公安’两个字。”
志武眯着眼睛看去,说道:“对,是治安局的快艇,还有一艘新船,王支书,你们队里怎么又来了一艘新船?”
王向红说道:“你多久没关注我们队里了?咱两个生产队是邻居,你竟然不知道国家奖给我们生产队——我草,王老师你快看,咱码头上怎么又来了一艘新船?”
王忆此时也看到了。
天涯岛码头上以往只停靠一艘机动渔船就是天涯二号,结果现在又来了一艘船,跟天涯二号一样的船。
黄老二操纵机动船贴着两艘机动渔船靠上码头,此时午后天气炎热,码头上正常是没有人的,但此时却有几个人在兴高采烈的指着新渔船说话。
看到王忆和王向红出现,他们高兴的一个劲招手。
有学生在码头上,冲着王忆第一时间嚷嚷说道:“王老师、王老师,徐老师和孙老师给咱队里挣了一艘新船,咱们有天涯一号了!”
王向红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徐老师和孙老师怎么还给咱队里挣了新船?”
王忆却反应过来,说道:“支书,是14号那天抓敌特破谣言的奖励吧?”
“啊!对对对,之前徐老师是不是说过要给咱队里要一艘新船当奖励?”王向红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我当时还跟他说别瞎闹,让他们要为自己着想……”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黄老二和志武两个人听到他们的话后傻眼了。
正如王向红所说,他们两家生产队是邻居,平日里消息就他们之间传的最快。
他们早就知道天涯小学的两个退伍战士教师之前侦破敌特制造的谣言立下大功。
但不知道国家又给他们生产队奖励了一艘船!
志武喃喃说道:“他娘的,这船是奖给你们生产队的?给队集体的?”
“可功劳跟你们生产队没关系,是人家战士自己立下的,要奖励也是奖励给他们,怎么还奖励你们生产队了?”
王向红也想问一问这件事。
他看向秀芳,秀芳说道:“徐老师、孙老师正陪着领导们在大队委办公室里,红梅主任、大胆队长还有文书他们也在。”
“本来想去找你们俩的,但领导们听说了志武书记他们那里发生的事,就说不用找你们俩,直接给徐老师和孙老师立功送嘉奖就行。”
王忆和王向红急匆匆去山顶。
志武也跟上。
黄老二说:“支书咱去干啥啊?去眼馋人家的嘉奖?”
志武说:“你个夯货,没看见治安局的领导在这里吗?咱们省油了,不用去公社了!”
这次大队委办公室里可是高朋满座。
王忆看到了曾经见过的省治安厅的常领导,另一个叶长安和庄满仓也在这里,他们此时正在高谈阔论、烟雾萦绕。
其中叶长安在窗口位置坐着,秋渭水冷冷的看着他,估计他刚才抽烟被抓到了。
王向红出现在山顶。
常领导便扔掉烟站起来,而庄满仓则掐灭烟头将剩下的烟卷放回兜里率先招呼道:“王支书王老师你们回来了?”
王向红跟常领导握手,两人展开寒暄。
上次常领导来的突然走的着急,王忆不知道他为什么叫王向红老班长,还以为只是出于对老兵的尊敬给了个这样的称呼。
今天他们两人寒暄的时候才讲明,原来两人在同一支英雄部队服役过,而且都做过同一个班级的班长,只不过王向红比名叫常久的常领导要早了十多年而已。
简单的寒暄之后,王向红便开门见山的指向码头方向问:“今天开来了一艘新的渔船……”
大家伙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一起看向徐横和孙征南。
徐横看向孙征南。
孙征南有些忸怩的说:“是国家给我们的奖励——当时在市里头的时候领导们问我们相关意向,我们说现在王家生产队这个队集体还比较落后,全队只有一艘机动渔船,我们想给生产队再增添一艘船。”
常久掏出烟递给王向红并点燃,笑道:“老班长,你这个老党员本事大,把新同志们的思想工作做的很好啊。”
王向红急迫的说:“孙老师、徐老师,你们这不是瞎胡闹吗?”
徐横给他挤眼睛。
王向红注意到后愣了愣,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叶长安笑道:“两位老师来到咱们天涯岛这个队集体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能有一个季度,可是却对这个队集体产生了巨大的归属感并拥有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这是值得让现在的同志学习的一个方面。”
“现在改革开放了,有些单位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很多同志特别是年轻的同志只顾自己不顾集体,真该把孙老师和徐老师的所作所为讲给他们听听,让他们好好的进行学习。”
常久点头道:“叶老您说的对,我看有这个必要。”
他又对王向红说:“老班长啊,你也得把你带队伍的心得好好总结一下,小庄,你记得将咱们老班长的心得传达给咱们队伍的每个干部,让他们向老班长学习。”
王向红又是骄傲又是惭愧,连连摆手:“我不是在刻意的谦虚,而是我没什么好总结的心得,更不值得同志们学习。”
“说句实话,我压根不了解这件事,孙徐二位老师为人民立功的事我是后知后觉的,二位老师牺牲小我、奉献大我给生产队要来一艘船的事也是后知后觉的……”
“这说明您带队带的更好,潜移默化的提升了同志们的觉悟。”志武有些酸溜溜的说。
这他娘可是两艘崭新的现代化渔船!
自从天涯岛有了这样一艘新船后他就托人去沪都造船厂打听了,这几年他们生产队依靠外界的富亲戚发展的不错,私人赚钱队集体也有钱,所以他也想买一艘新渔船来得意一下。
结果一打听。
这渔船要二十万往上走!
二十万!
二十个万元户啊!
而且有钱也不行,现在改革开放、经济要发展,汽车铁皮船都是紧俏物件,光有钱就能买不到吗?
买不到!
志武打探到这些消息后直接死心了。
天涯岛是运气好抓了个杀人犯给国家立了功,所以得到了一个奖励,其他生产队羡慕不着,因为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外岛多少年不也就天涯岛得了这么一个奖励?
可是今天再一看——
不是这么回事啊,天涯岛又得了个奖励!
有完没完啊?
有没有考虑我们的心情啊?
王忆看向孙征南和徐横,笑道:“你们两个不愧是部队培养的好兵,嘴巴够严的,这消息连对我都是保密的?”
徐横说道:“我想说来着,可这事没有谱,我们不敢打包票。”
孙征南点点头:“我们是昨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领导打电话给了学校告诉了我们今天领取嘉奖的消息,所以今天就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路上本来想告诉你,但我和徐老师还是决定给你们一个惊喜。”
“不过这惊喜还是多多少少的出了点差错。”常久笑了起来,“我们来了以后老班长你不在,于是我们就等了一会,等你们回来。”
王向红摆手道:“这件事我毫无功劳,你们等我干什么啊?无功不受禄啊,同志们,你们这把我架在火上了!”
叶长安说道:“我们等你不是要嘉奖你,是要你代表你们队集体来接受这份来自国家的奖励、来自孙徐二位同志的心意。”
王向红激动了起来,过去伸出两只手各抓住了孙征南和徐横的一只手,说:“你们这两个小同志,你说说、你说说,咱们队集体受之有愧,我更不敢承受这么重的情谊!”
常久指向王忆说:“另外也等王老师。”
说着他冲王忆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忆心跳一下子快了十八个节拍。
大哥你不会查我背景了吧?
还好,常久提的不是这件事。
他说道:“我们听说王老师有一台照相机,于是我们就想等等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合个影,对不对?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纪念的大事!”
王忆说道:“那我这就去拿相机,给领导和老师们拍几张照片,好好拍上几张!”
他回去拿相机装胶卷,然后等他回来的时候听到叶长安正在跟王向红介绍这次谣言实践的影响:
“……这场风波的起因、造成的损失和后续的不利影响等等,县里层层都做了总结,然后向上级单位进行汇报和统一汇总。”
“这次谣言风波主要影响在市里,具体来说是影响了一些外地工人的思想,他们脱岗导致咱们地区一些工程的正常进展被拖延了。”
“整体来说影响不大,这得益于孙徐二位同志的及时出手,他们立下的可是一份大功,老常他们缴获了敌特们的破坏计划,他们后续还有很多工作在准备呢!”
“其中有大量的假报纸没有被发布出去,如果这些报纸流入社会那制造的动荡就厉害了。”
庄满仓点头说:“对,这次他们的野心很大,想要搞乱咱们的正常生产生活,还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孙徐二位同志的神兵天降让他们的阴谋诡计全数破灭!”
刘红梅说:“同志们来,咱给领导们和孙老师徐老师鼓鼓掌,呱唧一下子。”
掌声很热烈。
他们聊了聊后去往码头。
正如之前王向红所说,国家对待有功之臣还是很大方的,除了给予队集体一艘船为奖励外还给两人解决了编制问题,他们以后不是民办教师是公职教师了。
这些是物质奖励,而除了物质奖励还给了精神奖励,具体来说就是一张奖状,上面写的是:舍生忘死,一心为国。
庄满仓暗地里给王忆解释了一下,其实这够的上功劳奖章,只是两人现在属于群众,不能颁发奖章。
他跟着两人沾光了,得到了一枚个人三等功和一枚集体二等功奖章。
其中个人三等功是混的。
他运气好,当时徐横给他办公室打了电话,他这边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将信息传递给市里上级单位并且当机立断联系以前城南分局同事先去对现场进行支援。
这种事到底算不算功劳看组织上怎么认定,因为二道巷子的敌特窝点下面被挖空并设置了另外的逃生通道,如果官方开展抓捕活动不够迅速,对方是有逃走可能的。
庄满仓说他的三等功就是奖励了这点,奖励他当机立断的做出了正确选择。
介绍之后他亲热的对王忆拍肩膀,主要是他太高兴了,自从主政县里他接连立功,让他在体系内名声大噪。
他还对王忆说:“你就是我命中的福星,自从认识你,嘿,我的工作一下子顺风顺水起来。”
听到这话王忆忍不住的干笑。
庄满仓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王忆说道:“希望你说的对,因为现在又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顺风顺水的解决它。”
他把志武拉出来,由志武介绍了今天海上的鲨鱼伤人事件。
庄满仓听了后一个劲的摸头。
这事真是一件挺棘手的事。
于是他去找常久寻求领导的指点,领导听后一个劲的摸头,然后高深莫测的告诉他:“秉公执法!”
王向红代表队集体接收了这艘新船,常久和叶长安就要离开了。
庄满仓带了手下治安员来的岛上,他把回学的事情交给手下,自己也要跑路。
这事真不好解决。
治安员们懵逼了,拉住他问道:“领导你别走啊,这种事怎么处理?你给我们指点一下子。”
庄满仓轻咳一声说:“四个字,秉公执法!”
叶长安看着他一个劲的打太极顿时无语的摇头。
老爷子拉走他们说道:“这事我听明白了,就是一条鲨鱼伤害了一名群众的性命,只不过期间有另一名群众在海里凑巧受过伤,现在有人就说鲨鱼是这名群众的伤口血迹引来的。”
“对。”庄满仓点头。
老爷子说:“你们既然是秉公执法,那这件事不应该追究受伤群众的责任,你们要做的是平息去世那位群众的家人们的悲伤心情。”
“只要这家人不再去追究那位受伤群众的责任,纠纷就等于解决了,所以后面的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你们要放低姿态、耐心而体贴的做群众们的思想工作,明确他们的共同敌人——那些相公鲨。这件事要抓主要矛盾,要找共同敌人!”
“而找到了共同敌人,那咱们县里的海水产加工厂有鲨鱼产品车间,这样你们去联系加工厂的领导,把这件事给他们好好讲讲,让他们知道咱们渔民们的艰辛。”
“通过讲解那位回学同志的艰辛生活感动加工厂领导,让他们去慰问一下受难群众的家属——记得要带一条相公鲨的鲨鱼头和骨架。”
“这样以真情换真心,最后感动这些家属同志,让他们解开迁怒那位受伤群众的心结!”
治安员们听后恍然大悟。
原来可以这么操作。
鬼使神差的,庄满仓问道:“叶领导,如果那相公鲨确实是被受伤群众流的鲜血引来的呢?”
叶长安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多如果?你一个人民卫士连疑罪从无原则都不懂吗?”
庄满仓赶紧立正敬礼:“对,领导说的对,一下子把我点醒了。”
王忆在旁边一个劲的眨巴眼。
靠。
老爷子还是挺能的。
这件事他真感觉挺不好处理的,结果叶长安听说后三两句话就把事情的解决思路给摆平了。
但他也有个疑问,便去问叶长安:“爷爷,要是加工厂的领导不受感动呢?”
叶长安说道:“他们不愿意感动,那小庄你去亲自给他们讲,以你的职务一定能让他们感动的。”
你们愿意感动,那大家都感动;你们不愿意感动,那我来帮你们感动。
事情有了解决思路,庄满仓不走了,他也要去百姓生产队协助解决人民群众的难题。
他上船之前给王忆解释:“我不是去抢功劳啊,是叶领导说的对,我们要放低姿态去获取家属们的感动,而我作为县局的负责人亲自去调解这件事,你说是不是事半功倍?”
王忆赞叹的伸出大拇指:“对,满仓哥你又要立功了。”
庄满仓低调的摆摆手:“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王向红送他们离开。
然后如饥似渴的看向并排在一起的两艘船。
就像地主老财看到了一对姐妹花。
他指向天涯二号感叹道:“我感觉咱们平时维护的很好很上心,但就怕货比货啊,这天涯三号到来还是能看出咱们的天涯二号有些旧了。”
王忆说道:“我看不出来。”
以前乘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船胜旧船,叫人家牛夫人?
看到领导离开,好些看热闹的群众蜂拥到码头上来问:
“支书支书,王老师,这船真是咱的了?”
“咱队集体有两艘船了?我草,两艘这样又大又先进的机动船?”
“我的妈呀,咱们队真的是进入社会主义发达阶段了,都有两艘先进的现代化渔船了!”
王向红比社员们还要激动还要高兴。
队集体越来越壮大,他作为掌舵人能不高兴?
但他有点抹不开颜面——
上次抓捕刘大彪名义上是民兵队的功劳,是王忆这个王家子孙带领民兵队所有王家子孙在徐横和孙征南协助下立下的功劳,所以国家嘉奖一艘船归于队集体他能接受。
这次的渔船完全应该归属于徐横和孙征南,无功不受禄,他不好意思去接受如此高价值的馈赠。
于是他又去找孙征南和徐横,说:“孙老师、徐老师,你们俩、嗨,你说这件事闹的,你们俩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
“你说你们俩舍生忘死的,结果就为我们王家这个队集体争取奖励?没有这样的道理,自古以来没有这样占人便宜的事!”
徐横说道:“支书你听我说,你注意到我刚才给你使眼色了吧?我为什么给你使眼色?”
“你不知道,本来领导们的意思是把我们从民办教师转为公职教师并且调进市里学校去教学,然后还要一人奖励我们一套房子!”
“可是一人一套房子才多少钱?几千块吧?反正顶多万把块钱。”
“如果我们为队集体来要嘉奖呢?嘿嘿,这艘船的价值可是几十万啊!”
王向红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的一拍手。
王忆也一拍手:“本来要奖励你们一人一套房子,然后你们拒绝了,为队集体要了这样一艘船?”
两人点头。
徐横得意的说:“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机灵?我一看奖励给个人只是一人一套市里的房子而已,奖励给队集体却是一艘大渔船,于是我立马改口为队集体请功了!”
王忆无语。
你可真他么的机灵啊。
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现在市里的房子不值钱,问题是这些房子以后都要拆迁,一旦拆迁就是好几套房子……
王向红感叹道:“徐老师你不愧是念过高中的人,有文化的人反应就是快。”
“唉,这次队里承了你们好大的人情,队里也没有什么能回报你们的,这样,王老师,我想把徐老师和孙老师的工分给提到强劳力的水平,你说怎么样?”
现在队里五个老师都有工分,但只有王忆是强劳力的12分,其他人都是轻劳力的10分。
12个工分和10个工分在物质上差很少,但在代表性上差很多,差的这2分不是钱,是队里人的态度。
这次徐横和孙征南给队里争取了一艘新渔船,王向红必须代表生产队有所表示,于是他想给两人提一下工分。
王忆说:“也别光给他们两个提了,祝老师是省内知名教育工作者,小秋老师更是咱天涯岛的福星,全提成强劳力算了!”
王向红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学校里你说的算,你说提咱就提!”
“另一个徐老师和孙老师必须得有单独的奖励。”
他回头看了看山下的房屋,足足抽了一袋烟,然后下定决心说:“两位老师为了咱队集体放弃了城里的房子,咱老农民没有资格去城里分房子送给两位老师。”
“徐老师、孙老师,你俩要是不嫌弃,以后我们队里给你俩各批一块地基盖房子,以后队里出钱给你俩盖起房子!”
孙征南习惯性客气。
但徐横抽着烟说:“好啊,班副,咱在岛上有块地基以后还有队集体给咱盖个房子,那意味着咱俩有新房子了,以后可以娶媳妇在这里过日子!”
孙征南眨眨眼,不知道想到什么赶紧答应下来。
王忆一条胳膊搭在一个人的肩膀上,笑道:“我们生产队的地基不值钱,可是这份情谊很值钱,孙老师徐老师,这代表我们队里接纳你们俩做自己人了!”
王向红说道:“早就接纳了,两位同志给咱队里带来多大的帮助。”
话是这么说。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介意。
外岛人把自家地盘看的很重,以寿星爷为代表的老人团体更是思想保守。
在他们眼里,家乡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或许外岛的生产队在城里人看来只是一根草,但他们却拿着当成宝。
不过不管怎么说,徐横和孙征南给天涯岛又添了一艘船这对全队的社员而言是一件大好事、大喜事。
他们奔走相告,三五成群的约定着去看渔船。
渔家人两样宝,自家的房子自家的船。
这样给两人赢得了巨大的人情,王忆在第二天早上通过大队的喇叭吆喝一声要给教师宿舍进行装修,大家伙纷纷喊好、纷纷来报名帮忙。
同时王忆也决定在队里收购凤尾鱼干。
鱼干在外岛是便宜东西,但凤尾鱼干特别是带籽的鱼干还是挺值钱的,一斤要三四块,比肉值钱,因为鱼干不压秤,捕捞好几条的凤尾鱼可能才晒出一斤来。
王忆还是溢价收购,统一的五块钱来买。
原因是社员们承他的情,得知他要帮城里的朋友收购凤尾鱼干,大家伙都把自家攒的鱼干拿出来挑好的,个头均匀、鱼籽饱满的,挑这样的卖给门市部。
品相差一点的他们留着自家吃。
生产队上下一条心,很多时候做出的选择也统一。
晌午头下了工,妇女老人们顾不上吃饭,先从家里收拾了凤尾鱼干来门市部。
打开袋子看一看,里面的凤尾鱼干全是亮晶晶的白金色,每一条肚子都鼓鼓囊囊。
王忆看到后抓了两把翻阅一下,挺感动的:“大家不用特意挑了好的鱼干送过来,都行,咱队里干活仔细,晒的鱼干都是好东西。”
照例排队积极在最前面的黄小花笑道:“王老师你是朋友托你来收购鱼干,不说给的价钱多少,咱就是冲你的面子上也得挑好的,咱不能让你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让你的朋友觉得你这个人不靠谱。”
青婶子也说:“对,王老师你放心的收吧,咱们社员别的地方没法给你帮忙,都是你给咱队里帮忙,但你要帮朋友在队里收货,咱一定帮你扬扬名。”
王新国拿出秤来准备挨个称重。
王忆一看太麻烦,从柜台下的箱子里搬出了弹簧托盘秤。
这个不算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他很早就给门市部用上了,现在百货大楼称重也用这样的弹簧秤,所以社员们不怎么好奇。
弹簧秤读数快,而且很方便让卖货、买货的双方同时读数,这样操作方便、透明度高,一份份的鱼干很快进入了门市部。
老规矩,社员们卖了鱼干不要钱,让王忆直接记账,以后过来买东西直接拿走让王忆划账。
黄小花最先卖完了凤尾鱼干就准备买点东西,王丑猫过来问:“嫂子你要点啥?”
“买一斤糖块吧,回去给娃甜甜嘴。”黄小花谨慎的说。
王忆说道:“买不买花布?我从市里进了一批花布没拿出来,你等等,我给你们拿出来。”
这话对妇女们来说是个战术核弹。
一听门市部有了花布。
妇女们全数的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