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在家一连歇了半月有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一抬眼看铜镜,便想起崔九说的豆沙元宵漏了馅,心有余悸。
期间魏王府还送了不少礼过来,让贺家一家子都有些受宠若惊。
“小娘,上次看颜小娘子没有瞧成,如今两府已经开始纳彩了。小娘子不若约颜小娘子一见。”
阮麽麽替贺知春插着步摇,一边提醒道。
这大庆人说亲,讲究的是三书六礼。
颜家是讲究的人家,颜侍郎又在礼部任职,若是这六礼没走好,那是要被人说嘴的。
是以贺家人都小心一对,宁愿多做一些,也不想让这桩亲事不美。毕竟这可是贺家日后的长媳啊,家宅和不和美,多半是要靠她了。
这第一步便是纳彩,贺家高价求了一对活雁,那九子墨,五色丝等传统的彩礼半点儿不少,还额外添了一对贺家自家窑里头出的百子千孙双喜彩瓷瓶,蝶戏牡丹的竹画以及两大盒子的各色知味记出的蜜饯果子,寓意着甜甜蜜蜜。
贺家人提亲之后,便是焦急的等着颜家人回复了。
虽然是早就说成了的事,但是这鸡蛋不到碗里来,总觉得心中不妥当啊,万一就出了什么岔子呢?
女方这时候倒是不急的,总不能你一来纳彩,我就急吼吼的同意了吧,那不是显得很不矜持。
是以一连过了好几日,颜家人都没有回应,阮麽麽见贺知春心急火燎的,便忍不住开了口。
贺知春眼前一亮,“是我魔障了。可不是么,纳彩之后,按说颜家人应当四处打听我大兄呢,咱们就约颜小娘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说做便做,当即便给颜府下了帖子,约她明日去东郊跑马。
想了想,又给高糯也下了帖子。原本也想约知秋,但是往宫中送帖子实在是太难了,便只好作罢了。
颜昭玲和高糯都当即便应了,这一晃就是第二日。
贺知春穿了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对着贺知书便拍了拍胸脯,“大兄,放心吧,我今儿一定会把大嫂给你讨回来的,我今儿个可是喝了一大勺子蜜糖了,嘴甜。而且二哥还给你画了一幅小像,你知道的,二哥笔下的全是美人。”
贺知书如今沉稳不少,就是面上表情仍是不多,对着贺知春感叹道,“你们不捣乱,大兄便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好的为何要去骑马?”
不然他也可以去了啊!
他骑术凡凡,若是去了那就不是添彩,是丢脸了。至于那幅小像,不提也罢,简直就是骗人!贺知礼他简直把母猪都能画成貂蝉!这是邪术!
还好他早就在颜侍郎和阿爹的安排下,在书肆里同颜昭玲有过一面之缘了。但是这事儿,不好同阿俏说。
而且他认为,自己有如此与众不同的阿弟和阿妹,也应该让颜昭玲提前知晓一下,以免日后后悔……
贺知春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想着一箭双雕么?知秋的马球队人都不够数呢,若是高姐姐和大嫂都能来,那真是太好了。”
贺知书骑术不好,那是因为贺家当年没有那么多闲钱,后来又来了长安做官,也没有那个空闲。
但是贺知春和贺知礼就不同了,骑马走南闯北的,已经是无比的娴熟。只是岳州几乎没有娘子教马术,她骑马的本事是老道士教的,那姿态有点一言难尽。
阮麽麽看着贺知春和贺知礼动作一致,飞身豪气的上了马,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喊道:“小娘,要优雅。有事儿便叫青梨,让着点颜小娘子呀。”
她一把年纪了,若是去跑马,骨头都要散架。
贺知春胡乱的应了声,便同贺知礼一道儿往东郊打马而去。因为此时时辰还早,坊门刚开不久,街道上几乎还没有几个人。
刚到延兴门口,就瞧见崔九斜靠在那儿,正同金吾卫模样的官兵说得正欢。
贺知春撇了撇头,“是二哥告诉崔九的?”
贺知礼咳了咳,“某可没有说,御史但凡有想知道的事,能不知道么?”
指不定咱们府门口日日经过那个卖炊饼的,就是他的耳目啊!
贺知春嘟嚷了几句,她今儿可是去见未来嫂嫂的,崔九去的话,算个什么回事?
崔九见贺知春来了,满眼欢喜的同那金吾卫挥了挥手,拍马跟了上来,“阿俏今儿个可真俊朗。”
“你今儿个咋不去上朝呢?我可是去见颜家小娘子的,你若是跟来不合适。”
崔九嘴角微微上翘,促狭一笑,“今日休沐,不过你阿爹倒是一早得了圣人传召。阿俏怕是误会了,某早就约好了李思文今儿去跑马呢。大约只是顺路罢了。看来阿俏很在意某。”
贺知春脸一红,冷哼一声,甩了甩马鞭,飞快的奔了出去。
如今出了城,可不用再慢悠悠的了。
崔九同贺知礼一见,赶忙追了上去,留下墨竹和青梨苦不堪言,对视一笑,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东郊马场的时候,这里几乎还没有几个人,不光是颜昭玲,高糯也还没有来,倒是崔九说的李思文已经提着长枪在马上练了好几轮了。
一见崔九,就骂道:“你这厮唤某过来,咋也不带剑,难不成还真的跑马不成?”
他与贺知礼和贺知春也不是初次相见了,当初可不正是他去了岳州,接回知秋的。
“贺县公,贺小娘子有礼。”
贺知礼笑了笑,“李小将军多年未见,越雄姿英。某家中新出了烈焰酒,甚配李小将军,不若下次寻上一日共饮。”
李思文眼睛一亮,对着崔九翻了个白眼,“看你这厮有多小气,给卫国公送了,却不给我家老头子送,被他叨叨死了。再看看人家。”
卫国公和英国公都是武将,战功彪炳,为人豪爽的武夫自然就好这么一口。
崔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附身过去,“行了啊,记得你自己今儿个是什么用处,快点,不然一会儿高家人要来了。”
李思文踢了他一脚,这家伙虽然年纪比他小,可是肚子比墨还黑啊,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被他坑了多少回了,可谁叫是兄弟呢?
“贺县公,不若咱们这边请,某的祖父甚喜烈焰酒,又粗通医术,想着这烈焰酒若是能在军中药用,大有作为。县公是大忙人,今儿个好不容易撞见,不若咱们详细聊上一聊?”
贺知礼心中一动,这是大买卖啊!可他若是走了,岂不是只剩崔九和阿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