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七上八下的心,一直延续到帮着贺知书去迎亲那日,还没有平稳下来。
还好当今没有皇后,不然他觉得他一听到人提到这个词,都要抖三抖。
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做得好人家说天佑大庆,做得不好要被骂昏君。
吃块肉要被骂骄奢,买栋楼要被骂淫逸……
他想和阿俏亲近亲近,会不会也有起居郎在一旁奋笔疾书:崔皇后恃宠而骄,女帝被美色所迷惑,三日不朝,一夜七……咳咳!
一旁的李思文踹了崔九一脚,“你干啥呢?跟便秘了似的!”
崔九回过神来,“你才便秘呢!想事情呢!再说贺家迎亲,有你什么事儿?你怎么也跟来颜家迎亲?”
李思文嘿嘿一笑,“你不晓得吧,颜家人都挺长寿的,你看啊,你嫂子他爹,多大年纪了啊,还老来得女。我阿爹早就想要抓几个来扎几针……不对,请几位友好的过府一叙了。只不过他们瞧不上武夫,爱搭不理的。”
“所以你就舔着脸来套近乎了?你这不厚道啊!到时候不友好了,不是坑某么?”
李思文一把勾住了崔九的肩膀,“兄弟嘛,就是用来踩,用来坑的啊!别提了,老头子现在四处里给我说亲呢,是个母的就行,快给老头子找点事,别盯着某了。”
崔九皱了皱眉,“你一把年纪了,还不说亲是要做什么?那谁已经成亲了,你再想也没有用。”
李思文面带苦涩,“你知道还这样说。某这个样子,别祸害了别人家的小娘子,得全部忘记了才行。”
崔九一把推开他的手,“孬货,某要是你,扛了就跑!”
李思文把头一别,同贺知礼说话去了。
贺家第一次有新妇进门,全家人都紧张得很。不光是三兄弟,还各自请了不少友人一道儿去迎亲,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
只不过这一帮子人大多是文人,只有两个人有些格格不入。
那第一个就是五大三粗的李思文,一脸大写的武夫!
而第二个则是贺知礼的旧友,从岳州前来的钱小胖,全身金光闪闪,大写的有钱!
一段时日不见,这钱小胖已经长成了钱大胖,他坐在马背之上,马的两边一边挂着一个竹筐,里头放的全都是铜子儿,每一个铜子儿上头都系了红绳子,表明是喜钱。
一路走,一路撒!
简直亮瞎了长安城老百姓的眼!岳州人都这么有钱么?
李思文瞧得傻眼,“这是你安排的?还是你们岳州风俗?长安城要有这样的风俗就好了,那某阿爹肯定不会给某寻小娘子了,因为娶不起!”
贺知礼摇了摇头,“钱兄非要这样,说他嫁姐姐都是这样的,某实在是盛情难却……岳州迎亲在半夜。”
长安城有宵禁,而且入乡随俗,他们还是按照长安城的风俗来了。
一行人到了颜府,李思文同情的看了崔九一眼,“瞧见没有,这娶媳妇还得过五关斩六将,作诗!”
颜家乃是书香门第,这一路诗作下去,饶是有贺知易这个新科状元在,也差点儿扛不住了。
崔九鄙视的看了李思文一眼,“某可是进士!进士你晓得吧?莽夫!”
颜昭玲今日穿了青色深衣,鲜有的珠光宝气,在头山簪了一朵大大的牡丹绢花,以团扇掩面,被颜惟清背上了马车。
一行迎亲的人调转马头,吹着唢呐放着爆竹,热热闹闹的朝着贺家的崇义坊驶去。
李思文眼尖,一看那钱小胖已经完了两筐钱,如今又新换了两筐,他伸长了脖子一看,简直给跪了。
这厮竟然不钱,该喜饼喜糖喜墨了……
不光是他,贺家的下人们,也一路上散过去,把颜家送亲的人乐得合不拢嘴,“这这这……低调低调……送墨还是很雅致呀!有心有心……”
李思文又忍不住同情的看了崔九一眼,“等你娶阿俏的时候,是不是也得这么?这得花多少银子啊,看着都肉疼。”
崔九摇了摇头,“某现在身无分文,喝个小酒都要等着俸禄呢!下聘礼的时候,已经把钱都给阿俏了!说起来,阿俏还没有给某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呀!你可别叫某去饮酒了,除了知味记,某也就能吃碗阳春面了……”
李思文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崔九,你丫有毛病,还当别人也跟你一样有毛病么?
谁刚刚定了亲,就给夫君月例银子的啊……
阿俏保证想不到啊……简直不可理喻。
崔九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也过去取了一筐喜饼,沿路散起来。
暗暗的瞟了李思文一眼,傻子,小爷还有知味记三成利呢,银子多得是!
这么一想又不好了,他这不是靠阿俏养么?果然他就是当皇后的命么,哭唧唧!
贺府今日张灯结彩的,大红的灯笼挂了一路,红色的胡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贺知书的院子里。
大院的西南角已经搭好了圆房用的百子帐。
新人在青庐行了礼,又吃了同盘饭……结之后,便算是礼成了。
贺知春瞧着心中激动不已,岳州人洞房可不搞什么百子帐蓬。
直接在床榻上挂着百子千孙的床帐就好了,这里的帐篷可是在院子中的,夜晚那响动,咳咳……不敢想……
但也有不好的,比如她上辈子大婚之时,崔九没有同她圆房,所有人第二日便都知晓了。
颜昭玲却了扇,贺知春赶忙进去问道:“嫂嫂,饿了么?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都是好入口好克化的。大兄去前院待客了。”
颜昭玲见是贺知春松了一口气,“阿俏来了。”
贺知春让青梨给颜昭玲摆了吃食,“嫂嫂尽管放轻松,我们府上没有那么多规矩。阿糯和李姐姐也都来了。我身边的木槿你见过的,让她先留在这院中,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让你身边的侍女去问她要便是。”
颜昭玲点了点头,“阿俏去待客吧,我用过了先梳洗一下。”
贺知春点了点头,带着青梨告辞而去。
原本她应该留着这里陪会颜昭玲的,但是王氏实在是顶不了事儿,她还得去帮衬着,招待女眷。
刚离开院子没有几步,就瞧见两个人影提着灯笼站在树下说话。
贺知春一瞧,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