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一进魏王府,魏王妃便忧心忡忡的抱着元豆过来了。
元豆一见贺知春便扑进了她的怀中,“姑姑,姑父正在同阿爹说话呢!”
姑父?什么鬼?一定是崔九教的!
“阿俏来得正好,你四哥同崔九吵得厉害呢!”
贺知春一愣,这两个好得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的人,居然也会吵架!
她想着,摸了摸元豆的小脑袋,“姑姑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让云霞拿给你看。你阿爹找姑姑有事,姑姑去了,一会儿再来寻元豆玩儿。”
元豆一听贺知春还给他带了东西,高兴的不得了,扭着小屁股就朝云霞跑去。
贺知春冲着魏王妃点了点头,“四嫂,那我先去劝劝。”
贺知春一靠近魏王的书房,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只听到崔九说道:“你前怕狼后怕虎的,还不如趁早自我放逐算了,争个什么劲儿啊!现在不行了,就要让阿俏搅合进来吗?”
“老子现在就去把晋王杀了,怕怕怕,怕个鬼啊!”
魏王也是勃然大怒,“杀杀杀,你去杀啊!等你被砍了狗头,老子正好把阿俏嫁给思文!”
“李子泰,你就算瘦成银枪了,也还是那软趴趴的小胖子!”
魏王一听,更是气得不行,“你丫的说谁软趴趴?”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知晓摔了多少个瓷瓶子,贺知春有些无语,这两个人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儿么?
等贺知春一进门,正瞧着一方砚台飞了过来,她一撇头,砚台飞了出去,砸在了院子中,出了砰的一声响。
贺知春松了一口气,瞪了崔九一眼,幸亏老道士在岳州的时候常常来这么一招,她都被训练出来了,不然的话,还不被拍了一脸墨。当真是一家人,一个德性。
崔九吓得手赶忙缩到了后背,跑了过来,“阿俏没事吧,李子泰实在是太气人了,某没有想到你会突然推门进来。”
贺知春摇了摇头,“你们两个打得不可开交,自然听不到我过来的声音了。”
崔九和魏王都有些不好意思。
崔九看了魏王一眼,冷哼出声,“你问问你的好四哥,晋王都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来,他还磨叽什么?阿俏都提醒了你了,你却不信,非要同那些酒囊饭袋们商量,他们日日里除了读书习字,知道阴谋二字怎么写的么?一群纸上谈兵的家伙!”
贺知春一愣,“晋王去宫中告状,先下手为强了?四哥后来没有进宫,同圣人说乌头蛇的事情么?”
幕后之人神来之笔,那日贺知春已经同魏王分析过了,若是圣人知晓此事,定然会对魏王起疑心的。
那乌头蛇的幕后之人,不晓得是不是同晋王一伙的,但是这事儿的即得利益者,就是晋王。
魏王失去了圣人的信任,那么不就是晋王上位么?
晋王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软弱可欺。
崔九鄙视的又瞪了魏王一眼,“也是被人钻了空子了。某去寻青玄了,思文昨日又当值。他的那些所谓智囊们,争吵不休,结果呢?晋王抢先进了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圣人问他怎么了?”
“他便嚎啕大哭,同圣人坦白,说自己同汉王交好。汉王此番造反被抓,魏王还故意在他面前吓唬他,说要将这事告诉圣人。他实在害怕,又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他爹,所以索性全说了。”
“还说以前太子也经常在他的面前哭诉,说圣人过分宠爱魏王,让他彻夜难眠。”
“他成了善良的乖孩子,魏王呢?一下子成了奸诈小人了!简直太让人生气了,这个贱人!”
贺知春心中一凛,这下可麻烦大了!
“大理寺里头的箭呢,四哥拿到手同圣人说了么?”
魏王摇了摇头,“某去晚了一步,那箭已经被人换掉了,上头根本就没有什么乌头蛇印记了。”
这个幕后指使当真是可怕,手都已经可以伸到大理寺中去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在送去大理寺之前,在宫中或者在路上,便已经被人替换掉了。
贺知春越的觉得不寒而栗。
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贺知春陡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办法,毕竟圣人已经起疑心了,如果魏王此刻再去说乌头蛇的事情,一来是没有了证据,二来是失了先机。
魏王垂了垂手,坐了下来,“那日阿爹让某留下来,某就觉得,阿爹其实并不属意于某了。”
崔九一震,不可置信的说道:“为何如此说?不可能啊,圣人甚为宠爱你,甚至还口头跟某阿爷提过,想要立你为储君了。”
“阿爹问某,太子谋反,是谁人之过?”
圣人自己怎么可能背锅?自然是太子不贤。可是太子已经是储君了,吃饱了撑着为何要反?肯定是有人刺激了他啊,那人是谁?不能是圣人,只能是魏王。
“阿爹再问某,天下既然是李氏天下,那么为何五姓七望比皇族的姓氏还要靠前,还要自诩尊贵呢?”
魏王身后站在的可不就是以崔九还有王妃范阳沈氏为的世家大族。
他尚文,圣人特许他修书门下吸纳了不少饱学之士,而这些饱学之士,也多是出身世家大族。
圣人自登基以来,一直都想要削弱世家,唯皇族一家独大。只是如今世家权力依旧很大,双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当初的魏公,便是圣人用来平衡山东氏族以及豪强之间的关键人物。
魏王若是上位了,必然要对他身后之人给予回馈,那么到时候这种平衡还会存在吗?
这也是不得以的事,太子名正言顺,魏王想要反他,不得不借势。
“阿爹再问某,对太子同晋王心中可有怨愤?”
……
虽然魏王没有说他是如何回答的,可是这三个问题,一个都不好回答,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回答得不好,那肯定没有戏了;回答得好,那也有可能被骂虚伪,真是难上加难。
崔九顿了顿,“你不要这么快就觉得圣人不属意于你。圣人只不过在考量你同晋王罢了,不然的话,为何要问你,直接立晋王不就好了么?”
“你现在果断的去抱国舅大腿,找他喝酒去,把心中的苦楚全都说出来,千万要记得,多说你对天宝的情谊,说圣人废了太子,你心中也难过。有怨愤没有关系,便是牙齿同舌头都能打架呢,关键要说你十分疼爱兄弟姐妹啊!”
魏王觉得有些羞耻,“某平日里同舅父往来也不多,贸然登门大哭,岂不是很丢脸……”
他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好么?
崔九一听,一跳三尺高,“擦,再这样下去,你同阿俏都要死翘翘了,还要什么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