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酒吧里,喧嚣的音乐声和人群的交谈声此起彼伏,人们的身影在灯光和烟雾的映衬下,显得越来越模糊。经过一晚上的狂欢,他们的情绪都被燃烧了一次次,直到什么也不剩下。
酒吧的灯光已经变成了柔和而温馨的黄色,音乐渐渐低缓,刺耳的喧闹声在空气中尽了职责,转而变得寂静,掌管酒吧的侍者们已经开始收拾杯子和清理桌面,其他饮客们也渐渐离开,回到各自的生活中。
在这一刻,酒吧变得异常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精味,疲惫的男子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品尝着酒杯中的酒液,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所有能够沟通和交流的对象都已经离去,留给他的只有无限的孤独和寂寞。
周围的身影越来越稀少,男子的面容略显疲惫,他不时地提起杯子抿上一口,瞥向外面逐渐明亮的天空。
男子已经在这个酒吧里已经待了几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像被困在了一群陌生人中,从心底里畏惧着被人遗忘的感觉。角落里,一个人静静回味着今天的狂欢,却不免感觉到这些情绪在结束后变得毫无意义。
在狂欢的余音里,他依旧独自一人,不时抬头看着别人欢声笑语的背影,说实话,他很羡慕这群人,但他又不愿通过交际圈来获得自己的满足感,他明白,对于不死者而言,这样的满足只是短暂一瞬,说不定自己眨眼瞬间后,这些人便垂垂老矣了。
“这便是不死的诅咒吗?”瑟雷低声感叹着,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一切变得缓慢又迅速,毫无意义。”
狂欢、消磨时间、让酒精麻痹一切,然后在日出时分,用仅有的清醒意志感受人生的虚无。
这样的事在瑟雷的一生里已经重复了数不清的日夜,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可当循环再次降临时,瑟雷还是为此感到痛苦,本该麻木的心,也像是本能般地抽搐。
很痛苦,又很鲜明,仿佛是在告诉瑟雷自己,他还活着。
“就像病态的人们,用刀子割开手腕……”瑟雷低声嘟囔着。
越是思索这一切,瑟雷越是能感到自己心底传来的痛楚与不安,他知道,自己抑制着的情感会在酒精的影响下爆出来,让他处于困惑的境地,但人憋久了难免需要释放一下。
在起初的几年里,瑟雷喜欢借着酒劲去和其他人斗殴,凭借着不死者的优势,他总是赢的一方,后来他变得更加麻木了,就连挥拳的动力也丧失了,他只顾着抱着女人,躺在她们的温柔乡里,但渐渐的,就连这些瑟雷也提不起兴趣了。
时间的消磨下,瑟雷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欲望、精力、动力,正被一点点地碾压、消耗,到现在醉酒过后,他的情绪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样,没有丝毫的起伏。
瑟雷意识到了这一切,他在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迈向死亡,一种无感、麻木的绝望之死。
想想还真是可怕。
站起身,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子,瑟雷走出了酒吧,酒吧外也是一副熟悉的样子,他已经见了千百遍。
天空灰蒙蒙的,整个城市处于一种静谧的状态,大街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少了许多,只有零星的车灯和路灯勉强照亮一些区域,街角的游荡者早已回到家中,高楼大厦的灯光也已悄悄熄灭。
但是,随着太阳缓缓升起,城市开始从沉睡中苏醒,天空逐渐明亮起来,晨曦的颜色从浅灰色变成了淡蓝色,整个世界宛如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瑟雷加快了步伐,太阳升起、城市苏醒,对于许多人而言是充满朝气的一幕,但这样朝气的一幕对瑟雷而言却是毒药。
“就像一条逃亡的野狗,但你我都清楚,我们逃不掉的,这是注定的。”
瑟雷继续低语着什么,像是自问自答的怪话。
周围的街景开始变化,酒精的作用下,一些奇怪的想法在瑟雷的脑海里升起。
瑟雷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在时间和空间上都不受限制的存在,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停留,也可以直接观察到时间的变幻。
他是尊贵的夜族领主,拥有不死之身,他不会衰老,不会生病,不会死亡,然而,这看似很吸引人的“永生”却带给他无尽的孤独和痛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瑟雷看到了无数的人离开了他,他曾经拥有亲密的伙伴和情人,但是他们在时间的长河中都与他分离了,他观察着世界的变迁和文明的兴衰,但他却无法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直到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完全疏离了,直到他开始怀疑他的存在是否有任何意义。
疲惫和痛苦经常萦绕在瑟雷的心头,他一度渴望结束这种漫长的生命,就像现在,只要慢下脚步,只要让阳光追上自己……
就像一场疯狂的生死追逐。
想到这瑟雷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生死追逐在他过去的日子里,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
可每一次瑟雷都赢过了死神,输给了自己的懦弱。
他确实是一个胆小鬼,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如此矛盾之下,瑟雷开始怀疑“永生”是否真的有意义,他开始思考他的存在是否可以被称为“生命”。
他的生命似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目的和意义。
第一缕阳光落下,它先是照到在了瑟雷的衣服上,接着掠过他的脖颈,一股火烧火燎的痛感迅速释放,并沿着神经蔓延至全身。
日光之痛远超所有痛觉的极限,可瑟雷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皮肤开始变得灰白,像是烧尽的柴薪,些许的浓烟升腾,紧接着灰烬碎裂,露出一个个凹陷的血洞。
瑟雷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阳光的温暖,直到明晃晃的焰火在他的皮肤上燃起,深入骨髓的痛意与来自本能的恐惧令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瑟雷的步伐越来越快,乃至狂奔了起来,直到阴影再次将他覆盖,他弯着腰,痛苦地喘息着,紧接着一股莫大的悲伤与自责在心底升起。
每次生还,瑟雷总是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具备勇气,他的信心千疮百孔,尊严早已被燃烧殆尽。
抬起头,瑟雷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他拦住了去路,虎视眈眈。
“真狼狈啊,瑟雷。”
伯洛戈开口道,他早起来这,只是想询问瑟雷一些事,但没想到看到了他如此狼狈的一幕。
“呦,伯洛戈,出差归来了?”
一股自信的微笑从瑟雷的脸上升起,和刚刚的自己判若两人,他理了理自己的长,步伐变得沉稳坚定,几秒之内,他从醉鬼变回了那尊贵的身份。
“我有些事想问你。”伯洛戈说。
“这一阵已经有许多人来找过我了,”瑟雷摇摇头,“抱歉,伯洛戈,我什么都不能说,这是规定。”
“那我可以和你讲讲另一件事。”伯洛戈说。
“下一次吧,我很困了,该回去睡觉了。”
瑟雷直接越过了伯洛戈,看着他的背影,伯洛戈高声道。
“关于夜族我们有了一些进展,列比乌斯说他们叫忤逆王庭,由一位名为摄政王的高阶夜族带领。”
“奥莉薇亚!”
伯洛戈喊出了她的名字,与此同时瑟雷的步伐停住了。
“她是否与忤逆王庭有关呢?毕竟她也是一位脱离永夜之地的夜族。。”
瑟雷转过头,眼中的醉意荡然无存,他是尊贵的夜族领主、夜王之子,酒精从未能影响他分毫。
“我还在《破晓誓约》上看到了一个被你抹除的名字,一个不受誓约束缚的名字,那个名字会不会是奥莉薇亚·维勒利斯呢?”
伯洛戈整理着自己的想法,做出了推断。
“瑟雷,你那时的仁慈,是否造就了一个新的帝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