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时间就好似完全静止,混乱的世界安静下来的那一刻落针可闻。所有的动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静,凝固成一幅永久的画面,散发着青铜光芒的方印轻轻地悬浮于半空之中,我身上的剧痛如潮水般彻底消退,依然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地上,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上一刻的痛苦。袁杰在距离白狐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滞,那裸露在外的牙齿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赵三就像被人点了定身术,保持着跳跃的姿势,一只脚已经悬在半空。紧接着,犹如寒冬褪去,冰雪消融,赵三一分为二的头颅竟渐渐地愈合在一起,狰狞的神色逐渐变得平和起来,袁杰脸上脱落的表皮以极快的速度重新生长着,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明,直至他两人完全恢复正常,脸上写满了迷茫。蜷缩在地的我转头望了一眼,果然,那根之前吊着袁杰和赵三的树枝还在,上面依旧挂着零零散散的数颗人头,但袁杰和赵三的脑袋消失了,这便已经证明了一切。“呼……”我长出口气,已经被榨干的身体再也使不出任何一丝力气,便如软泥般趴在了地上,大脑放空,此时的我只想狠狠地睡上一觉。整个世界依然一片安静,忽然间一阵清风拂过,拂去了脸上的迷茫,袁杰猛地甩了下脑袋,这才注意到被自己按在身下的李晴,顿时吓得直接跳到三米之外,一脸惊骇地盯着伤势惨重的李晴,又看看我和赵三,张开嘴巴却是大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是怎么回事?”袁杰知道那白狐就是李晴,当他逐渐接受了这一切之后,又一次走到白狐身旁,缓缓地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晴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那双暗淡的眸子有气无力的看了袁杰一眼,却看不到任何关于情绪的波动,她应该是太累了,当看到这一切终于结束之后,便闭上了眼睛。“这……这他娘的……”赵三满是惊愕地盯着我。又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以及指甲缝里的肉皮,“我擦!刚才大家是都疯了么?这到底怎么了?”“你们不知道?”我瘫坐在地上,一边擦去脸上汗水一边问道,“难道你们俩对刚才的事情没有记忆?还是选择性忘记了?”说实话,这时候我是有些生气的,若不是他们俩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刚才……”袁杰努力的回忆着,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刚才的事情我记得,所以我现在才疑惑,我正想问问你,刚才你和李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走火入魔要对我和三哥下手?”“对,老子刚才差点被你搞死哦!”赵三一脸幽怨的表情盯着我,感情刚才从我身上抓下一块块碎肉的不是而是我自己似的,这两人的表现直接就给我弄懵逼了。“啥!?”我强打着精神抬
起了头,看着二人有些不明所以,“你们说啥?你们说我和李晴走火入魔?还对你们下手?袁杰你老实把你和赵三之前看到的告诉我。”“就很突然。”袁杰稍微调整了一下,也是原地盘腿而坐,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便若有所思地说道,“就很蹊跷,之前我们来到这建木,当时你俩并排站在前面,我俩站在后面,那时候我俩彻底就懵逼了,还没弄清楚该怎么办,你丫就红着眼睛转过了身,和李晴直接对着我俩就干啦起来。”“对对对,就是这样。”赵三点头如捣蒜,“那时候我和小杰还以为你俩死了呢,老子还替你们悲伤了好半天,没想到你丫可下手真狠,差点儿给老子弄死。”“我擦……”听完两人的叙述,我直接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紧接着我便把我和李晴遭遇的状况告诉了两人,这下彻底把我们三人给整懵逼了。“这么说,是这玩意儿救了咱们。”袁杰盯着青铜方印,一瘸一拐的爬了过去,将方印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似乎就可以理解了,是咱们四个都中了幻境么?”“按照现实的情况和白爷的说法,的确是这样。”我点了点头,想到这里不禁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这幻境可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遇到过的最强的幻境,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它不仅丝毫让人无法察觉,连谢必安这样的高手都没有丝毫感觉,而且在迷惑四人的同时,竟然还能为他们创造不同的幻境场景和事件,这手段如果是人为的,那可真就是惊为天人了。“啧啧啧……”袁杰对着小方印狠狠地亲了一口,“看来还是老祖宗保佑着咱,回去了说啥我得回北京给老祖宗上柱香。”“垃圾鸡巴倒吧你。”赵三不知道啥时候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李晴变成的那条白狐身旁,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心疼,颤抖的手一遍遍捋着李晴身上沾血的毛发,“你看你把李晴弄成啥样了?赶紧出去吧,李晴这情况很危险。”“那妖精暂时死不了,赶紧干正事儿。”正当我和赵三准备过去查看李晴的伤势的时候,谢必安突然催促道,“时间不多了,已经满月了,过了这个时间点下次出去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别节外生枝,先出去再说。”我猛地抬头向天空望去,果然,那一轮血月此时已经是满月状态,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该离开了!”我示意袁杰过去跟着赵三一起照顾李晴,而我则拖着半残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建木的面前,此时距离那建木不过数公分的距离,建木上所有的纹路都清晰地呈现于我的眼前,那一片片堪比汽车大小的老树皮,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亿万年的沧桑。“多余的动作不要做,剥开树皮,割下来一块儿树干就行。”谢必安对我交代道。我点了点头,取出了师祖传于我的那把短剑,
短剑锋锐依旧,泛着淡淡的光芒。“哟,陈韵的灼魂剑?”谢必安颇有些意外的说道,“看来这家伙对你可挺重视的呀,灼魂剑都能传给你,话说你还没把这把剑给炼化喽?”“灼魂剑?炼化?”听着谢必安的话我有些懵逼,“没听太懂呀白爷,灼魂剑是这把剑的名字么?听起来还挺奇怪的,至于你说的炼化是什么?”“陈韵居然连这个都没教你?”谢必安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意外,“现在我也没工夫跟你解释,出去再说,既然是你师祖传给你的,你得问你师祖去。”我不再说话,而是拿着短剑站在建木前,可能是心理原因,当锋锐的短剑接触到树皮的瞬间,我竟感觉这参天巨树竟然在微微的抖动,而后耳边突然响起无数哀怨凄惨的哀嚎声,那声音之悲痛,怨气之重,竟令我脑袋瞬间发麻,手中的短剑差点儿不受控制地掉落。“别慌。”谢必安耐心的说道,“这是正常情况,从谁身上割肉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先拜拜,拜完之后再割,顶住那些杂音就行。”谢必安说得有道理,如此神物面前,既有求于人间,必然要有礼有节,所以我按照谢必安的话,十分虔诚地跪地磕了三个头,祈求着神木能够原谅此次的冒犯。这一拜似乎是起到了作用,耳边的哀嚎声虽然还有,但显然不比之前,当下我也就不再犹豫,随着手腕猛地发力,那短剑竟然轻而易举毫无阻力地直接穿透了神木的表皮。“这么锋锐!?”如此的轻而易举倒是让我很是出乎意料,毕竟是万亿年的神木,我还以为应该会很坚硬才是,可此时才发现那神木的表情竟跟人的皮肤似的光滑而脆弱,几乎是轻轻一戳就破,而短剑在刺入神木体内后,真就像是在割肉一般,完全不像是在砍木头。“这……”惊疑不定的同时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因为随着剑刃刺破表皮,神木的伤口处竟真的有汩汩鲜血向外冒出,那简直和人血一模一样,一时间我愣住了,“这是……”“这就是神木。”谢必安此时显得也是非常紧张的模样,“你别管那么多,求一块儿就是了,再磨叽咱们真就出不去了。”无奈之下,我几乎是硬着头皮,在神木的汩汩鲜血中硬生生割下了一小块木头,大概有巴掌大小,可说是木头,但割下来的那一块儿也只是模样像木头罢了,上面的确生长着一圈圈的年轮,可质感完全和木材不同,触之柔软充满弹性,和肉简直一模一样。一种不好的感觉不由得从我心头升起,我感觉我不像是在割木头,而是硬生生的从活人的身体上割下了一块肉,这让我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担忧,这可是上古神木,拥有了灵性的上古神木,如若真有什么不妥,真的无法想象这会带给我什么再难……但眼下却也是无奈之举,已经答应了谢必安的事情
,如果做不到的话,恐怕我们几个也无法生还,只能这样冒犯了。此时,我耳边无数的哀嚎声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如小姑娘般清亮的嗓音,她在大声的哭泣,声音极具辨识度,以至于出现的瞬间便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这应该就是建木吧。”这是我的直觉,我只能对着建木再次鞠躬,“对不起,实在是冒犯了,如果以后有可能,方远绝对会竭尽全力为您补上这块伤口。”我愣愣地盯着被我割开的伤口,那巴掌大的疤对于偌大的建木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算,可偏偏那伤口处鲜血却是越流越多,愈演愈烈,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蓦的,我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悲伤。“这……这是怎么了?”我拿着木块的右手突然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眼前建木身上的伤口竟然在极速的扩大着,不过是转眼之间,巴掌大的疤依然变成了长达一米的斜长伤口,而后,就像是有双无形的大手将斜长的伤疤向左右两侧扒开,建木的内部便暴露于我的眼前。那里面竟是沸腾的血液!“这是怎么回事……”我猛地后退几步,但与此同时,我的胸部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发出剧烈的绞痛感,就像有数万根银针狠狠地扎在我的心脏上一般,刹那间我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窒息了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巨大的恐惧在我的内心蔓延。建木伤口内的血液依然在沸腾,沸腾之中竟缓缓地形成一张陌生的人脸,那人脸在痛苦的哀嚎着,我听到女人凄厉而痛苦的惨叫声,与此同时,胸前的绞痛愈演愈烈,我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想要从我的胸部冲出,我猛地扒开衣服,顿时目瞪口呆。只见胸口处,那块血红色的手掌形胎记,此时竟真的凸显出一个手掌的模样,像是我的体内真的藏了一直大手,而此刻想要撑开我胸前的肉皮,挣脱我的桎梏。“断生咒!怎么可能是断生咒!!!”此时的我又惊又怕,这个跟了我将近二十年的断生咒,从未有过任何异样,困扰了我方家数代人的断生咒,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不清不楚的出现了异样,这怎能让我不去惊骇?刹那间无数的念头一股脑的蹦了出来,没有什么比断生咒更重要的了,既然能够引起断生咒的异样,就说明这里和魙世界存在着某种联系!我抬起头,面色痛苦的望着这参天巨树,多么渴望着沉默了万亿年的神木能口吐人言,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远!方远你怎么了!?”终于注意到我的异样,赵三和袁杰便冲了过来,可当他们看到我和建木的情况的时候,俩人一时间也是给直接吓傻了。而这个时候,谢必安突然大声咆哮道,“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