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来过。虎头刚开始着急,后来也不急了。主要是王婶的包子店太忙了,虎头根本没空替宁复着急。王婶的包子店却越发的兴隆。慕名而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排队的客人有时把宁复的店门都给堵住了。这天傍晚,宁复悠然自得的炒了几个菜,端到前面的桌子上。反正现在也没客人,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在前面吃饭。相比于店里的冷静,隔壁王婶的包子店依然十分热闹,店门外都是等候的客人。“店里没有生意也好,可以有时间专心读书!”柳清心一边吃饭一边宽慰宁复。“你每天晚上睡那么晚,又是在默写书?”宁复低头吃饭,随口问道。“孟子我已经默写完了,现在正默写中庸,等你背会了论语再给你。”“你要是参加科举,肯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宁复有些感慨,家里一本书没有,全靠柳清心凭着自己的记忆力默写,光是这份能力就远超常人。“我爹也这么说!”柳清心有些骄傲的抬头,随即却又露出沮丧的神色。“可惜朝廷不允许女子科举,而且就算是参加科举,我肯定也考不了状元!”“不要谦虚,你都这么聪明了,如果还考不中状元,那只能是有人舞弊!”宁复又是一顶高帽送过去,免得柳清心再询问自己读书的事。“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诗社中的小姐妹都很有才华,我在社中只能排在第二。”柳清心说到最后又有些沮丧。“那谁排第一?”宁复闻言也好奇的问道。“不说她了!”柳清心却似乎不愿意提及那个比她强的小姐妹。“对了,你的论语背的怎么样了?”宁复脸色一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能逃过去。“还行吧!”宁复含糊不清的回道,希望可以糊弄过去。“那你背给我听!”柳清心本就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宁复的心虚。“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宁复上学时的基础比较牢靠,论语的前几句还难不倒他。不过宁复的存货并不多,很快就要背完了,于是急忙停下招呼道:“就先背到这里吧,吃饭吃饭,再不吃就要凉了!”“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后面几句是什么?”柳清心却不依不饶道。“这个……”宁复快速眨动着双眼,脑子里疯狂压榨自己的脑细胞,可还是榨不出什么东西。“你连学而篇都没有背下来,我送给你的论语是不是根本没看过?”柳清心这时也有些生气,她这几天耗费心血默写,就是为了让宁复多读书。“我当然看了,只是看完就忘了!”宁复还在嘴硬。“你……你为何就不能努力读书,难道真的甘心做一个厨子吗?”柳清心语气中带着失望,秀目中也溢满了泪水。“论语这种书看过懂得其中的道理就是了,读太多根本没用!”宁复终
于把自己的心里想的实话讲出来了。“胡说,读书使人明智,若是不读书,怎么明白这世间的道理?”柳清心对宁复大逆不道的话更加生气,差点就要拍案而起。“你读的书够多,那你知道我们脚下的大地有多大,海水有多深吗?你知道太阳距离我们有多远,又为何发光发热吗?你知道月亮为何有阴晴圆缺,海水为何有潮起潮落吗?”宁复也有点生气,当即甩出一连串的问题。“你……你这是诡辩,这些问题根本无人可以解答!”柳清心涨红着脸再次争辩。“无人解答?”宁复有些恼火,当即冷笑一声。“我来告诉你,天下间的大地有七块,共有二十二亿顷,大海最深有将近四千丈。太阳距离咱们有三亿里之远,并且超乎你想像的大,它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一种名为核聚变的反应,从而产生大量的光和热。而月亮不会发光,只是太阳照在它身上,所以才能被我们看见,有时我们脚下的大地挡住阳光,从而让月亮产生阴晴圆缺,海水的潮起潮落也是受月亮的影响!”(注:古代的亿本来指十万,但为了方便理解,这里的亿算做后世的单位。)柳清心被宁复这一连串的回答惊的目瞪口呆。虽然她无法判断这些答案的真假,但看宁复信心十足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假的?不过柳清心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这时也不肯认输,一时间两人竟然僵持下来。“咚咚咚~”忽然只听店门外有人敲门,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哥,非是老夫偷听,只是你确定天下间的土地有二十多亿顷?”话音刚落,一位高大健壮的老者推开虚掩的店门。只见对方白面长须,气度不凡,哪怕上了年纪,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定然十分的俊美。“老丈,偷听别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宁复眉头一皱,颇为不悦。柳清心见到有外人进来,立刻起身避到了后厨。“小哥误会了,非是老朽故意偷听,只是在隔壁等候时无意间听到,一时好奇这才冒昧前来请教!”老者似乎对宁复颇为感兴趣,这时也笑呵呵的打量着他。“既是冒昧,那就请老丈自重!”宁复站起来做了一个“请出去”的手式。自己这边正吃饭呢,这老头实在太没眼色了。不过老者的脸皮远超常人,面对宁复的驱赶,他却淡定的一笑,伸手一指门口的牌子。“你这里不是开店吗,我来吃饭总可以吧?”这下宁复也不好再赶人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开门做生意,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好吧,老丈在饮食上可有什么禁忌?”“没有,你这有什么拿手好菜,尽管上来!”老者笑着回道。“稍等,菜马上就好!”宁复说完把自己的晚饭收拾了一下,然后端到后面让柳清心自己先吃。不过柳清心却忽然拉住宁复低声道:“外面那个老者气度不凡,
很可能是个官员,而且品级还不低。”“你怎么知道?”宁复有些惊讶,刚才他只顾着生气了,并没有仔细观察对方。“他穿的是官靴,门外还有两个便装的护卫,身上好像还带着武器。”“你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啊!”宁复惊讶的看着柳清心。仅仅只是一个照面,柳清心就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简直可以去做侦探了。柳清心的表情却十分凝重,当即再次叮嘱:“对方来头不小,官人你也要小心,万不可得罪了对方!”“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宁复说完迈步进到厨房。这几天虽然没有客人上门,但各种食材都准备着。没客人就自己吃,反正天冷也不怕坏掉。宁复很快做好了四道拿手炒菜。趁着送菜的机会,宁复也悄悄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老者穿着官靴,店门外也有两个人守着。“炒菜!难怪你卖这么贵!”老者看着宁复送上来的菜,也不由得惊讶的道。虽然宁复做的菜式与樊楼不同,但老者见多识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的确是炒菜,老丈慢用!”宁复转身就要回后厨。“小哥留步!”老者忽然开口。宁复无奈停下,他就知道这个老头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老丈还有什么事情?”只见老者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宁复,这才开口道:“我大宋的国土也不过七千万顷,而你说天下的土地足有二十二亿顷,岂不是说我大宋的国土只占了天下三十分之一吗?”“的确如此,不过天下的土地大部分都是海外蛮荒之地,不值一提!”“那你刚才提到的太阳与月亮之说,又都是从何而来?”“杂书上随便看的!”“书呢,可否借老夫一观?”“卖了。”“这么巧?”老者一副怀疑的表情。“前段时间家父生病去世,为了办葬礼,只能典卖一些家当。”宁复这次可没有说谎,他家里的书的确全都卖了。“这倒是老夫唐突了!”老者闻言也露出歉意的神色。“无妨,老丈请用餐吧!”宁复再次一指桌上的菜肴。老者也明白这是宁复在提醒自己,他进店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盘查人口的。老者并没有生气,只见他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入口中品尝。“好!”老者赞叹一声,这种酸甜口味的菜,实在太对他的胃口了。不过紧接着老者又有些疑惑的自语道:“当初我离京之时,炒菜还只有樊楼才有,而且价格昂贵,这才仅仅几年,炒菜就已经传入普通人家了吗?”宁复听到老者的话也是心中一动。赵煦当政,将多年前被贬的新党成员陆续召回京城。这个老者身份不凡,又是几年前离京,现在回到京城,难道说这个老者就是新党的成员之一?那他又是谁呢?曾布?章惇?或者是蔡卞、蔡京这两兄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