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下吗?”景云问。
胤王回神:“下,轮到了父王了是吧?”落下一子,见景云望着门外,左看右看,他不由地回头望了一眼寂静的庭院,“怎么了?”
“那树上的果子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那是枇杷,你想吃,父王给你摘来。”
景云点了点头,他默认的是想吃枇杷,可在胤王眼中,却是默认了最后一句父王的称呼,胤王很受用,放下棋子,转身出了书房。
在他摘枇杷的空档,景云把百果茶的茶壶放到了桌下,小白对着壶口拉了一泡神貂牌童子貂尿!
不过由于来的路上已经尿过了,存货不多。
不多有不多的好处,譬如味道没那么销魂,不容易察觉。
景云将茶壶晃了晃,胤王摘下枇杷回屋的前一秒,景云把茶壶放回了原先的地方。
胤王把枇杷交给了门外的丫鬟,吩咐洗净切好再端过来。
景云站起身,给胤王倒了一杯百果茶:“父王辛苦了。”
胤王被触动,早在望舒打烂他一屋子古董时,他觉得养孩子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他甚至有了一点小小的后悔,但这一刻,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胤王平素不爱喝这种怪里怪气的茶,是两个孩子来了,才让小厨房备了一壶,眼下尝了一口,竟是比记忆中的还要难喝。
“父王,侍卫叔叔们也辛苦了,我给他们也倒一杯。”
胤王求之不得,喝一杯都要他老命了,万一这孩子再给他倒第二杯,他不得喝吐?
景云端着托盘,托盘中一壶新鲜的冒着“热气”的果茶,与几个干净的青花瓷茶杯,出了书房。
“侍卫叔叔,这是我父王赏你们的百果茶,你们辛苦了。”
伺候王爷多年,王爷终于请他们喝茶了,大热天儿,他们正口渴呢。
侍卫们接过小主子递来的百果茶,感动得差点哭了。
等他们喝完,更想哭了……
书房内,胤王又陪景云下了会儿棋,这次小白的尿尿分量少,药效浅,发作较慢,但终究还是发作了。
肚子忽然一阵绞痛,胤王面色一白:“你坐会儿,父王先去如个厕。”
院子里。
侍卫一:“你们三个守一会儿,我先去上个茅房。”
侍卫二:“你们两个守一会儿,我也去上个茅房。”
侍卫三:“你们……你,你自己顶会儿,警醒一点啊,我、我去趟茅房!”
侍卫四:我特么也想上茅房好么?!
清辉阁茅房就那么多,胤王占了一个,侍卫一占了一个,还有一个被丫鬟婆子轮番占着,侍卫二、侍卫三与侍卫四只得夹紧菊花,到别处抢茅房去了。
清辉阁还剩最后一名因巡逻而错过了百果茶的青衣卫,他叫阿莫,是近身伺候胤王的,小白与乔薇都与他打过交道。
景云跑到枇杷树下,找到了站在树下、一脸戒备的阿莫:“阿莫叔叔,我父王怎么了?他去了茅房就不出来了,是不是掉进茅坑啦?你帮我去看看吧?”
掉进茅坑?不可能吧?不过上次胤王从犀牛村回来,好像的确是踩着屎了……
阿莫皱眉:“刘公公呢?”
刘太监躲去大厨房监督做菜,配合乔薇的营救行动呢,没办法,效忠王爷重要,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阿莫去了茅房。
他一走,乔薇便翻进了清辉阁,小白闪电般地冲了过来,领着她避开丫鬟婆子的视线,轻车熟路地进了书房,乔薇拉下面纱:“景云!”
景云眼睛一亮:“娘亲!”
“嘘——”乔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搂住他,眸光一扫,“妹妹呢?”
景云指了指屏风:“在里面!”
乔薇牵着儿子的手绕过了屏风。
此时的望舒正盘腿坐在胤王平时小憩的软塌上,把桌上各式各样的糖,一颗一颗地往自己小包包里装。
乔薇真是服了她了,这哪里像被劫持了,分明像是来度假的,离开时顺手牵羊地带走点酒店的东西——
白替这丫头担心了!
“快走了望舒。”乔薇伸手抱她。
望舒看到乔薇,先是一怔,随即兴奋地蹦了起来:“娘亲娘亲!你真的来啦?哥哥没骗我!你穿成这样干嘛呀?”
“嘘嘘嘘,小点声。”乔薇捂住了望舒的嘴巴,“娘是偷偷进来的,你把侍卫叫来,咱们就出不去了。”
“哦哦哦,知道啦!”望舒赶忙捂住了小嘴儿。
乔薇牵住她小手:“走。”
“等等!我的糖!”望舒小包包里的糖掉了两块在地上,望舒躬身,胡乱一抓,抓了一大把东西塞进包包里。
乔薇带着两个小包子出了书房,陈大刀早在清辉阁的院墙外等着,乔薇将小包子扔过去,陈大刀一个个接住,接景云时没多大感觉,望舒一屁股坐下来,他两条胳膊都麻了……
这真的是个小姑娘吗?不是超级大秤砣吗……
甩着两条失去知觉的胳膊,陈大刀同志紧跟乔帮主的步伐,穿过花丛来到了南墙。
小白跳到院墙上。
看到它出现,阿武与华生知道二位帮主得手了,忙张开了双臂,刚刚手掌被乔帮主踩了一下,现在还没缓过劲儿呢,只能用胳膊了。
乔薇这次先扔的是望舒,等扔完,那边没动静了……
保险起见,乔薇又把陈大刀扔了过去。
看着被望舒一屁股砸晕的华生与阿武,陈大刀狠狠捏了把冷汗,老子不愧是帮主啊,只两条胳膊失去了知觉而已……
景云很轻,陈大刀给景云当了肉垫也不疼。
乔薇先前从房里顺了个折叠凳,踩着凳子上了墙。
把昏厥的阿武与华生丢上马车,让孩子们也坐上马车,乔薇给陈大刀的胳膊针灸了几处穴位恢复知觉以便他能赶车后,也上了马车。
胤王跑茅房跑了七八趟,受不住了,对阿莫道:“去我书房,书桌右手边第二个抽屉有上次太医开的止泻药,拿来!”
阿莫迅速去取了药来,胤王服下,又拉了七八次,止住了,其余几名侍卫就没这么幸运了,只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胤王顾不得那么多,因为,景云与望舒失踪了!
“王爷!属下在南墙下发现了这个凳子!”阿莫将乔薇从书房顺走的折叠凳呈给了胤王。
胤王的眸光瞬间暗了下来:“本王还当刘全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际,没想到他们真的在南墙!”
胤王多疑,刘太监若故意替乔薇遮掩,说乔薇不在南墙,胤王恐怕一下便搜到南墙去了,可若明明白白地告诉胤王自己在南墙看到了乔薇,胤王反倒会怀疑是乔薇故意施展给刘太监的障眼法。
刘太监正是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才用了这么一招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的计策,不仅让乔薇劫走了小主子,也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毕竟,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啊!是王爷自己不信哒!
胤王即刻带人追了出去。
王府的马可不是吃素的,一人一匹高头骏马,相较之下,陈大刀的两匹瘦马所拉的马车,速度就有些不尽人意了,更别说马车上还坐了三个成年男人、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如此负重之下,被胤王府的良马追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将两排寂静的房舍飞快地甩在身后。
两个孩子的精神高度紧绷了一天,在乔薇身边终于能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乔薇搂着怀中的孩子,挑开后窗帘看了看,胤王一马当先,率领着黑压压的一队侍卫,朝着他们穷追不舍:“大刀,他们快追上来了!”
“娘的!这么快!”陈大刀狠狠地甩了一鞭子,马匹吃痛,奋力地跑了起来。
这边一加速,胤王也加快了速度,他的坐骑是千里挑一的骏马,飞奔起来如同一道暗红色的光影,几乎是瞬间便追上了陈大刀的马车。
“乔薇,本王奉劝你下来!”
乔薇一盆滚烫的茶水自侧面车窗泼了出去!
胤王一掌拍上马鞍,借力一跃而起,茶水扑了空,泼到了马鞍上,几滴溅到了马身,骏马失控,跑进了一侧的巷子。
胤王没了马,勃然大怒,脚尖蹬上房舍的屋顶,飞身一纵,落在了陈大刀的马前。
陈大刀被和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得汗毛竖起,想勒紧缰绳调转方向已然来不及,就那么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胤王临风不动,在马车即将撞上来时,伸出手,一边一个,按住了马头!
而另一边,两名青衣卫很有默契甩出铁钩,勾住车厢。
前推后拉,马车被强行制动了,巨大的惯性,将躺在地板上昏睡的阿武与华生摔了出去,陈大刀扑在了马屁股上,乔薇抱着两个孩子,也险些摔出车厢,幸而她用脚抵住了门框。
胤王松开手,眸光幽暗地看着马车:“乔氏,你胆子不小,竟敢潜入王府掳走本王的孩子!还给本王与侍卫下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地良心,小白拉尿下药的事乔薇一个子儿都不知道,她只是让小白去探探儿子女儿在不在里头,刘太监有没有撒谎,她准备逐一暗杀的,开玩笑这种被发现了会死人的事,她怎么可能交给自己儿子去做呢?
不过她现在已经猜到是儿子了。
心中为儿子默默点了赞,又为胤王默默点了根蜡。
被她儿子祸害了两回,居然都没怀疑到她儿子头上,这智商,也是够感人的。
“我就给你下药怎么了?你搞清楚景云与望舒是我的孩子,与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别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厉害,睡了一夜就在我肚子里留了两个种!何况睡没睡都是你一面之词,我可没承认!”
胤王捏紧了拳头:“你不记得了,就能否认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吗?”
乔薇反问道:“我不记得了,你就能故意捏造事实强加在我身上吗?”
“乔氏!”胤王厉喝!
乔薇拔出了匕首:“我警告你,你别想抢我孩子!”
胤王的眸光暗了暗:“看来你是非要冥顽不灵的,原本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本王打算饶恕你一次,可现在,没有必要了!给我抓住她!别伤了孩子。”
“是!”
四名青衣卫将马车团团围住,另外八名侍卫则持刀围在外围,有青衣卫在,基本没他们什么事,可若是有落网之鱼,他们便会将其一举拿下。
陈大刀根本不是青衣卫的对手,阿莫轻轻一点,便点住了他大穴,随后阿莫拉住帘子:“得罪了,夫人。”
乔薇将孩子们平放在简褟上,握紧匕首,双眸中流转起冰冷的风暴。
就在阿莫即将扯下帘子的时候,一支飞镖自暗夜深处朝他射了过来!
他当机立断,拔剑挡开了飞镖!
几道黑影,如暗夜的蝙蝠,黑压压地压了过来,手中黑漆漆的玄铁重剑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近了,阿莫才发现他们手中拿着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