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还不够贤惠啊。”出了桐院,乔薇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碧儿迎上来,给乔薇披上袍子:“天冷了,仔细冻着。”
乔薇打了个呵欠:“我爹呢?”
碧儿给乔薇系好丝带:“老爷回去了,说明日再来给姬老爷复诊。”
乔薇挑眉,都不等她说几句话的,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
乔薇回了青莲居,两个小包子在她床上翻跟头,小白也学着二人的样子,从床头翻到床脚。
乔薇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摸了摸二人的后背:“都湿透了,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望舒在床上蹦来蹦去,笑嘻嘻地道:“好暖和!”
整个姬家的地底下,铺着和皇宫一样的地龙,能不暖和吗?
乔薇打来热水,给两个孩子擦了背,换了干爽衣裳,正要让二人回房歇息,碧儿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夫人!姑爷回来了!”
听说冥修回来的两个小包子无论如何也不肯睡了,望舒鞋子都没穿,光着脚丫子,哒哒哒哒地跑了出去,景云也要跑,被乔薇一把按在了床上。
乔薇给景云穿了鞋子与小棉袄,三个丫鬟追着望舒一阵狂奔,望舒肉嘟嘟的,跑起路来却谁都追不上。
三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望舒一片衣角都够不着。
婵儿累得直翻白眼:“什么孩子啊?怎么这么能跑……”
婵儿趴下了,烟儿也跑不动了,只有碧儿还在顽强地追赶着,好容易终于追到了望舒,正要伸出手,把这调皮的小东西揪起来,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车没走出一个人,望舒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将那人撞了个满怀。
只听得嘭的一声,父女俩齐齐倒在了马车的地板上。
姬冥修结结实实撞了一下,脑袋都撞懵了,却紧紧着抱着她,一刻也没撒手。
望舒趴在他身上,肉呼呼的小手抱住他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爹爹!”
看着那满头大汗的小家伙,姬冥修的心底刹那间变得一片柔软,宠溺地揉了揉她小脑袋:“爹爹回来了,想爹爹没有?”
望舒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点头如捣蒜。
姬冥修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爹爹也想你。”
望舒抱着他,小脑袋在他怀里蹭啊蹭。
姬冥修将她抱起来,用披风裹进怀里。
“鞋都不穿,我告诉你你死定……”乔薇一把拉开帘子,恰巧姬冥修抱着望舒出来,望舒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被他的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乔薇视线一移,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子。
他定定地看着乔薇,乔薇也愣愣地看着他,想来路上这几日过得并不容易,他眸中难掩疲乏,唇周也多了一圈淡淡的青色,望舒正从披风里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摸着他的胡渣。
这一幕,莫名让人动容。
乔薇眸光动了动:“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姬冥修抱着望舒走下马车。
景云终于也跑到了终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见妹妹已经被冥爹爹抱进了怀里,心里一阵吃味。
打不过妹妹就算了,怎么跑也不跑不过啊?
姬冥修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景云小脸一红,见冥爹爹还有一只手空着,忙伸出了小手。
不能抱着,拉拉手也是好的。
可就在他快要拉到冥爹爹的手时,冥爹爹却牵住了娘亲的手。
冥爹爹牵着娘亲,抱着妹妹,你侬我侬地迈步朝府里走去。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景云内心一阵咆哮,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
一行人进了青莲居,景云的小脸臭臭的,他生气了,冥爹爹和他说话,他再也不理了!
姬冥修进了屋:“景云,宵夜想吃点什么?”
景云:“包子!”
一家四口用了点宵夜,孩子们打了个呵欠,靠在一块儿睡着了,小俩口一人一个抱回了房中。
“自己睡了?”姬冥修有些意外。
“是啊。”乔薇拉过被子,分别给二人盖上。
小白仰躺着,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
乔薇拉过一床用帕子缝的迷你小棉被,盖在了小白的肚子上。
三小只沉沉地睡着了。
乔薇看着他们,连心都是暖的。
乔薇回头,门虚掩着,姬冥修已经不在了,乔薇撇了撇嘴儿,果真还在生气吗?那刚刚干嘛要牵她的手?做给孩子看的啊?
混蛋!
乔薇跺脚,回了上房。
姬冥修坐在屋里,似乎在等她,乔薇装作没看见,从他面前径直走了过去,拉开衣柜,开始挑选寝衣。
姬冥修开口道:“你还是没什么对我说的?”
“没有!”乔薇气呼呼地道,莫名其妙地生她的气,有什么可说的?
“我有。”姬冥修说道。
乔薇一怔,差点就转过身去,却生生地忍住了,就听得他低沉的话音从身后传来:“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与荀兰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乔薇酸溜溜地道:“我想的哪种关系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从没怀疑过你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夫人的小竹马!”
姬冥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有些事,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
乔薇拿了一套自己的寝衣:“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这回,换姬冥修困惑了。
乔薇又拿了一套他的,转过身来:“嗯,祖母告诉我了。”
姬冥修狐疑地蹙了蹙眉:“她告诉你……荀兰的事?”
乔薇点点头。
“告诉了多少?”姬冥修问。
乔薇把衣裳抱去了浴室,声音自浴室中传来:“全部,还说二房、三房那边不明真相,让我替夫人守口如瓶,毕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恐怕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确实是件不好言说的事。”
“不好言说?冥少主你是不是讲得太轻巧了?”乔薇从浴室出来,古怪地看着他,“要是让姬家的族老们知道了,她这辈子都毁了,她永远别想踏足姬家,她也别想再见她儿子、她丈夫,她会被送去家庙!”
“姬家没有家庙。”姬冥修纠正道。
“寺庙!”乔薇瞪圆了眸子,“她的余生将会在嘲讽中度过,这些在你眼里仅仅是不好言说?”
姬冥修仔细想了想,一旦秘密曝光,荀兰还真有可能遭遇这样的境况。
姬冥修定定地看了乔薇两秒,忽然忍俊不禁地笑了:“你几时变得这么菩萨心肠,还替她说起话了?”
乔薇望了望廊下的八角玲珑灯,弱弱地叹道:“因为我在很努力地做一个姬家人啊!你们姬家人,不都很爱荀兰吗?”
姬冥修淡道:“只是可怜她罢了。”
乔薇危险地眯了眯眼:“这么说你也可怜她了?”
“我可怜的不是她,是在意她的那个人?”姬冥修说着,顿了顿,“毕竟是我至亲。”
知道,亲爹嘛,血浓于水,再怎么不对付,心里也还是在意彼此的,要不然呢?姬尚青怎么会给了她一把如此贵重的金钥匙?别说是给她的,没有冥修,姬尚青认识她?不过是拉不下这个脸,也恐冥修会拒绝,才暂时交到她手上罢了。
“对了,父亲给了我一个好东西。”乔薇取下了戴在脖子上的金钥匙,“父亲让我好生保管,千万别弄丢了,这是开什么的钥匙?好像很珍贵的样子。”
姬冥修看着手中的钥匙,眸光就是一顿,须臾,给乔薇戴回了脖子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是这句话,就不能给她一个痛快吗?
乔薇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收好钥匙:“忘记和你说了,父亲受伤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姬冥修的神色淡了淡:“这么晚了,明天吧。”
就不问问是怎么受的伤?
刚刚还说是自己在意的至亲呢,转头就变得如此冷漠。
乔薇撇了撇小嘴儿,朝浴池走去,刚一撩起帘子,姬冥修开了口:“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乔薇扭过头来。
姬冥修定定地看着她,几番犹豫,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没人比你重要。”
乔薇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一翘,故作镇定地进了浴池,整张脸都红透了。
……
乔薇泡完澡出来,姬冥修不在,床上的寝衣不见了,应也是去洗澡了。
青莲居的浴池可不止这一个,只是这个连着卧房,比较方便。
乔薇擦了头发,打开他的箱子,把行李一一拿了出来,一支白玉兰的簪子掉在了地上。
这支簪子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当定情信物送给了她,她在船上受了素心宗的气,一怒之下给扔了。
之后,忘了去找回来,他也没有再提,她以为是丢掉了,没想到他一直带在身边。
应该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才会如此吧。
……
姬冥修洗完澡,刮了胡子,清清爽爽地回了上房,一进屋就见乔薇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医术,静静地翻看着,她的头发轻轻盘起,挽了个单髻,以一支白玉兰簪子固定。
姬冥修的眸光在发簪上停留了许久,随后合上门,走到了床前。
乔薇往里挪了挪。
他拉开棉被,挨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