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世间大多数的小孩儿要懂得早,懂得多,不是你的错,这是一种幸运。”苍乔定定地看着他。
早熟的孩子,会更有自保的能力。
不会像曾经的自己……
要撞得头破血流,要靠不断地破碎和重组,才慢慢学会怎么才能“好好活着”。
小希愣了一下,有些迷惑地看着他,这是第一个人跟他说他现在也很好的样子。
从他记事儿开始,娘亲总是想要拼尽全力保护他,挡在他前面,他遮风挡雨。
所有人都说他还小,可他其实也想要保护娘亲的,而不是总站在她身后……
娘亲现在变得很厉害,也很努力,可他很心疼娘亲的不容易,所以才讨厌苍乔欺负娘亲。
坚强的娘亲因为面前的男人,难过了很长时间,哭了好几次。
就算他是爹,自己也不能原谅对方。
“好好保护你娘,谁敢伤害你娘,不要客气收拾他。”苍乔抬手揉揉他的脑门。
小希沉默了一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也包括你么?”
苍乔手上一顿,忽然轻轻弯起唇角:“嗯,也包括我。”
“嗯,知道啦!”小希轻哼一声,别开了脸,迈着小短腿率先往前走。
哗啦啦的大雨,珠帘子似的,四处飞溅出水花。
苍乔站了起来,微微挑眉:“跑慢点,等会湿了衣衫,又叫你娘担心。”
小希停住脚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理直气壮地瞧他:“那你过来给我挡着点啊!”
苍乔闻言,走了过去,挡在他外侧,就这他的小短腿慢慢走。
小希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苍乔低头瞧着身边的小娃娃,却见小家伙别开脸轻哼一声:“走啦,舅爷爷,娘亲觉得我太胖了会长不高。”
袖子传来小人儿拽着的软软触感,他幽暗的眸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行吧,至少小猫崽子愿意让他牵着走了。
一大一小两人就慢慢地沿着回廊散步消食。
春和远远地瞧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很难得,小小少爷没咬督主,还肯牵他衣袖。
也许督主的春天要来了。
……
房间里
明兰若听见脚步声,从手里那本《蛊术》概论里抬头,却只看见苍乔高挑的人影,没有看见小希。
她有些疑惑:“小希呢,他不会讨厌你,不肯跟你散步,你先回来了吧。”
苍乔想着刚才小家伙肯让他牵小手的样子,随意地轻哼——
“怎么可能,他现在很听我的话,刚才隐书生拿了些书过来,本座就让他先去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话音才落,房间里就有了一瞬间诡异的沉静。
明兰若弯起清艳的眸子,笑了:“啊,对了,我都忘了,还有隐书生这件事,没谢谢督主呢。”
他在她府里塞了个隐书生的替身,那替身倒还有点真才实学,还真能教书,至少有个秀才功名在身上。
苍乔:“呃……”
这人不能得意,一得意,容易哪壶不开提哪壶。
苍乔沉默了一会,径自走到她身边,掀了袍子坐下。
可明兰若却没打算放过他,托腮含笑道:“督主知道隐书生曾给我送过一束花吧?”
苍乔看着她,难得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俊脸,耳根子有点泛红:“嗯。”
明兰若玩味地弯起唇角,索性拿手里的书去挑他下巴:“督主也知道小希打算让隐书生当他后爹,嗯?”
他那时候听见,不知道什么心态,可是气死了?
苍乔握住她的书,无奈地清了清嗓子:“那时候,你不愿见我,那是不得已之举。”
他已经猜到她可能知道隐书生的身份了,只是两人一直都没挑破。
明兰若挑眉,托腮一笑:“这可稀奇了,我为什么要愿意见一个当着我的面,抱别的女人离开的混蛋呢?”
苍乔难得有些狼狈:“若若……”
没人告诉他,女人那么喜欢翻旧账,这是第几回了?
但多年察言观色洞察人的经验,让他本能地知道这种时候,最好闭嘴。
“我说过吧,我绝不原谅欺骗我的男人……”明兰若眯起明眸,淡淡地道。
苍乔沉默了一会,干脆没什么表情地道:“如果我说骗你的是隐书生,不是我,你会如何?”
明兰若气笑了,行啊,这人说鬼话的本事厉害了,说不过,干脆耍赖,不想面对她了是吧?!
还跟他无关,是隐书生在骗人,还挺能放屁的。
不给他点教训,他就肆无忌惮了!
明兰若眼珠子一转,忽然冷笑:“行啊,既然那是隐书生是在撒谎,跟你苍督主无关,那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我要见隐书生!”
苍乔一怔:“你为什么要见他?”
明兰若靠着软枕,把玩着自己长发:“因为他害羞、单纯、可爱、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听……你让他自己出来赔罪,不像督主你奸诈、阴险、狠辣、骚气还难哄!”
苍乔:“……”
当面骂他奸诈、阴险、狠辣就算了,骚气还难哄是什么东西……
“最关键的是——我要隐书生自己来领罚,如果来的还是个冒牌货,那我和他做什么,督主也别管了。”
明兰若淡淡地道。
一刀命中关键点,叫苍乔再次面无表情地沉默了,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好一会,他才下定决心:“好,你要什么时候见,见多久?”
如果这是他欺骗的惩罚,那已经很轻,只是让他缩在隐书生的“壳”里。
明兰若弯起眸子,隐去眼底的狡黠冰冷的光:“至少半年,私下相处你得是隐书生,在外人面前,自然还是你督主大人。”
苍乔眯了眯眼:“隐书生骗你可没半年,一个多月罢。”
说白了,他以隐书生的身份出现,就是寥寥几次罢了,算算最多一个多月。
明兰若冷笑:“行,我现在就去告诉小希,他喜欢的隐先生就是他最讨厌的……”
“三个月,今晚开始。”苍乔微笑道,表情略僵硬,牙痒痒的。
这奸诈的丫头提出这种要求,一定是想用不知什么手段报复他。
但……谁让他有错在先,在东厂乔装潜伏失败,也是要受罚的。
他刚和小崽子略有点缓和的迹象,如果让那小子知道他才是隐书生,也不知道那小子还要作什么妖。
有时候,儿子太像自己,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儿。
那小子多像他娘多一点,就好了。
明兰若指尖轻轻划过他胸口盘金的龙蟒,弯起眸子:“成交。”
苍乔忽然握住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按在自己腿上的龙蟒袍子上,慢慢地摩挲着袍子上那些凸起的盘金龙蟒纹路,微笑:“小娘娘,现在还早……”
明兰若一顿:“督主想做什么?”
昨晚,他到了最后,依然头戴乌纱,连身上的衣袍完整,只扯开领口和袍子下摆,就将她按坐在他身上。
那些刺绣一寸寸磨蹭过她细嫩肌肤的难耐,她都记得……
苍乔低声道:“我想……”
明兰若轻吸了一口气,他总是知道怎么能让人如他所愿,但是——
“不,你不想。”她干脆地抽回自己的手。
不可否认,坐在他身上,看着他精致眉宇间都是浪荡的欲色,和这一身肃穆端庄的衣袍形成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确实……嗯……很撩心撩肺。
但是……
苍乔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明兰若皮笑肉不笑:“因为,我不想。”
她才缓过来,更不想白日宣淫。
苍乔唇角微勾,漂亮的凤眼眯起来:“替本座复诊,难道不是大夫的本分?”
明兰若一愣:“你是要复诊?”
苍乔眼角一挑,睨着她:“不是小娘娘说了,要定期给本座复诊么,不然小娘娘想做什么?白日宣淫可不好,一会小希还得过来。”
明兰若:“闭嘴……”
他是故意的吧,这人真是的很欠!欠揍的那种欠!
她没好气地爬起来,拿了药箱道:“病患,躺下去,脱裤子!”
看她扎不扎他就完了!
苍乔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小腰,懒洋洋地喑哑低笑:“好,不过娘娘下手可轻点,扎坏了,我只能拿小娘娘来对食了。”
明兰若白了他一眼:“你真是个变态!”
说完,她拍开他不规矩的手,才摆开针。
春明匆匆地过来敲门:“大小姐,秦王殿下带着荆南王来访,已经到了前院,您得准备一下!”
明兰若一顿,随后本能地看向苍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