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左营一队集结!”
“百战前营一队集结!”
……
雁门关内外,一片混乱,至少在外行人看来是这样的。
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李肆提出来的马车战术。
由于拖雷居然率领六千骑兵前来耀武扬威,所以省去了长途奔袭这一步骤。
于是,原计划每辆大车坐15个人就变成了10个人。
每五辆大车属于一个队,一个队五十人, 由队正指挥。
至于接下来这战斗怎么打,简单。
敌人往前冲,五辆大车立刻调头停下,形成弧形车阵的同时,车上的一队战兵则立刻下车,依托车阵组成盾阵。
当敌军冲击速度下降,可根据情况进攻和防守。
虽然这样一来, 会被敌军骑兵切割包围, 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
可实际上问题并不大。
因为所有步兵都可以坐车,那么每个人都可以穿理论上能穿上的盔甲,最差都是鳞甲,或者锁子甲+皮甲。
也同样不需要步行,一个五十人的队伍,至少会携带三十面塔盾,二十支长矛,以及各式武器。
配合车阵,那就是一座座小型堡垒。
战斗力最强的百战左营,会走在最前面,他们本身就相当于5级兵,穿最重的甲,拿最重的盾。
不止如此,李肆直接把他的冠军剑士给藏在其中, 只要敌军敢冲进来,冲击速度在盾阵堡垒的阻碍下放缓, 就该是他们疯狂输出的时刻。
紧随着百战左营的,就是赵小二的射声左营,一共四百人,也是分成八个队,由队正指挥,不看大军团作战,就以五十人队为单位,哪里有敌人就射哪里。
而且所有的神臂弩手也和重装步兵一样,都穿着重甲,除了没有塔盾的配置,余下的巨斧,狼牙棒,开山大砍刀什么的应有尽有。
到了第三个梯队,才是徐畅,孙诚率领的百战后营,一共八百人,分成16个队,也是重盾,长枪的组合,不怕被分割,不怕被放风筝,不怕各自为战。
然后就是第四个梯队,由赵山率领的百战前营,一共六百人,分成12个队,由于全都是2级兵,战斗力最弱,盾阵也玩不好,怎么办?
全员长枪,坐着车,有前面三个梯队的乌龟壳迟滞,分割,分散敌军骑兵,他们的压力会最小,也有足够的时间组成长枪阵。
而长枪阵后面,才是新招募的500名神臂弩手,他们的任务就是,一旦长枪
阵形成,就依托长枪阵,站在马车上自由攒射。
至于最后,是李肆,亲卫营,骠骑营,而李昕等五十名重装虎豹骑,就藏在这几百名骠骑骑兵里。
还有四十名夜不收在两翼。
这一次他们不必遮蔽战场,只需要配合虎豹骑,配合骠骑营冲击就行了。
重骑冲锋,弓骑遮蔽。
以上,便是李肆的战术打法,或许其中必有破绽,但他却仍然自信。
因为大燕边军的战法体系就是擅长小队模式,五十人为一队,一队为一个整体,纵观董二呆他们这些边军老卒的战法就是这样的。
更何况,马车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步兵们可以穿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另外,如果实在不行,李肆还准备了五十台八牛弩,五十具狙魔重弩。
反正无论如何,就算今天伤亡惨重,李肆都必须要从头到尾的贯彻自己的意志,他必须是今天最靓的仔。
不然就扛不住天命的反噬。
所以此刻,当各营将士坐上马车一个梯队一个梯队的出发后,李肆就啥事都没有了,因为没法再下达命令了。
“哎,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李肆自己板着脸,心中却很慌。
——
“都听明白了吗?我们的任务是结成长枪阵。”
哪怕已经坐上马车,但各队的队正们仍然在不厌其烦的讲解着,反正说话不费力气对吧,而且这马车坐起来真舒服。
田大壮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整个人就像是缩进壳子里的蜗牛,憋屈又有安全感,因为这马车的四周都装上了半人高的木板,两寸厚呢。
“就是不知道那位皇子殿下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田大壮抬起头,看着前方,前方跑起来的马车掀起的烟尘很大,甚至有点看不清,连喋喋不休的队正们都迅速闭上了嘴巴,或许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妥,只有赶车的那位气定神闲。
“诸位不用担忧,别的不敢说,五台车一队,绝对不会差,嘿,皇子殿下派我们来赶车,自然是因为我们值得信任。”
当一阵风吹来,散了烟尘,那赶车的总镖头才笑道。
“事实上,车马司的车夫都是我们的徒弟,就这点烟尘算什么,我们闭着眼睛,都知道这道路怎样,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总捕头似乎在吹牛,但他这打包票的话,的确是让田大壮等人稍稍放心,说起来,他们在十几天前,还是普通百姓,可今天就要上
战场了。
田大壮忽然有点害怕,不知为什么害怕,就是心跳的厉害。
他甚至立刻想到了自己会被杀死,然后就想到了会哭天抢地的爹娘,一时之间,他甚至想着,等会杀得乱起来的时候,要不要趁乱逃走?
往草丛里一钻,再钻进老林子躲上几天……
田大壮漫无边际的想着,突然,呜呜的号角声响起,然后就是震天动地的蹄声,还有各种怪叫组成的奇怪声浪。
像是冬天里的寒风。
田大壮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在赶车的总捕头已经快速的调整,以最娴熟的车技,将正在奔跑中的大车打横停下,拉车的马向后,大车尾部向前,一排五台车,一台不多,一台不少。
他们还真没吹牛。
“下车,列阵,拿起长枪!快快快!”
队正那杀猪一样的声音嘶声裂肺的在喊,别的队正也在喊,田大壮浑浑噩噩,跟着下了车,还在想着要不要钻草丛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一片弓弩发射的声音。
可是什么都看不到,风向也不对,卷起的烟尘吹过来,眼睛都睁不开,反正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蹄声,都是喊叫的声音,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这个世界一下子乱得一锅粥。
“列阵!第一排,长枪放低!”
“第二排,长枪向上,枪杆戳在地上,草,之前怎么训练的!”
队正在大声的喊,还踢了田大壮一脚。
“东张西望的干什么,往前看,有敌人冲过来,就一起出枪戳死他。前面这么多车阵,怕什么,只要不是大集群的骑兵,我和你们说那就是个玩儿……”
队正还未说完,烟尘之中一骑冲出,闪亮的刀光劈下,他连闪躲都没有来得及就给砸趴下了。
只是那敌军骑兵却也因为马速太快,直接撞进了枪阵,至少十几条枪戳在那战马身上,还有那骑兵身上,长枪阵一下塌了一大截,一排长枪兵都傻眼了,包括田大壮,而那骑兵嘴里吐着血沫子,咕嘟咕嘟不知想说什么,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吓人得很。
等到一群人回过神来,那骑兵已经死透气了。
但并没有第二名敌军骑兵冲过来,不然大家早就吓跑了,不过前方的喊杀声却越来越大。
“你们……月你们先人的,列阵,长枪举起来,草!”
鬼知道为什么,满头都是血的队正又爬了起来,摘掉铁盔,那后面已经破了,但终究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也不知为什么,田大壮他们忽然就
像是有了一条主心骨。
连挂在枪尖上的敌人,都不那么可怕了。
“在这里愣着做什么,推进!”
一名夜不收骑兵忽然从后方冲过来,那速度快的像一阵风。
“我们要赢了,长枪阵,前进!”队正却高兴得像个傻子。
这就赢了?
田大壮不太相信,但之前想逃走的想法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这样的战场,貌似也很轻松吗,死人而已,不怕不怕。
只是才向前推进了几十步,一阵风吹来,那烟尘终于散去,眼前那惨烈的战场却是把田大壮等所有人吓得不能呼吸。
入目所及,到处都是人,马,还有骑在马上的人,马拉的车,完全分不清敌我双方,这战场以官道为中心,向左右拉开了几里长,所有敌人,所有的友军,都在混乱的大锅里乱斗。
除此之外,却还有一些骑兵在这混乱的大锅外面厮杀。
能认出来的就是那些在战场间隙中快速游走,传达命令的夜不收。
话说这样的战场,别说新兵了,就是队正这样的老兵,都看得呆了。
但然后他就好像娶了九个老婆那样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
“长枪阵,稳住推进,谁要是乱了阵脚,我就宰了谁!”
事实上此刻这边所有的队正都在喊叫,田大壮也分不清什么情况,反正这个时候连钻草丛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在他们这12个长枪阵后面,五百名神臂弩手突然跟上来,拿他们做盾牌,对着前方混乱的战场就是咔咔咔一阵射。
那种眼睛都不眨的样子,真让田大壮担心,万一射到自己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他所在的长枪阵已经推进到一群厮杀的小战场前,然后,他忽然知道怎么分辨敌我了。
说自己话的就是自己人,叽里咕噜的就是敌人。